仇蝕 第38節(jié)
說著,他突然“啊”的大叫一聲,而后嚎啕大哭。 聽得此話,單坤等人禁不住面面相覷,臉上陰晴不定。 第58章 2021年10月【8】 最初發(fā)現(xiàn)女兒的殺機(jī)是在兩個月前,熊大裕也不清楚女兒是如何得知了羅嘉豪的秘密,亦或是她本就心里有數(shù);但從她殺氣騰騰跑來質(zhì)問的表現(xiàn)上看,女兒之前應(yīng)該是不知情的。至于那個羅小芳,熊大裕從未想過,反正與自己無關(guān),那是羅嘉豪的女兒,是生是死由他們父女倆自己決定。他還勸慰女兒,生死有命,羅小芳能茍且活到今天,已經(jīng)是福大命大了。 “你們是不是覺得所有的累贅都該死,包括我媽?”熊萍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目光中是冷冷的寒氣。 這個問題讓熊大裕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四目相對時,他突然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不敢與之對視。移開目光,他故作平靜地對女兒說:“你媽當(dāng)時的病情已經(jīng)惡化,疼的整宿整宿睡不著覺,死亡或許也算是一種解脫……”話未說完,就聽見“咚”的一聲巨響,抬頭看去,女兒已然甩門而去。 熊大裕下意識地追了兩步,追究停了下來,哀嘆一聲,無奈地?fù)u搖頭,他只是覺得女兒變了,變得如此偏激。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如果當(dāng)初沒有離婚,或許…… “啪……” “哇--” 震耳欲聾的啼哭聲響徹耳畔,熊大裕心中一緊,也是奪門而出,快速地下了樓,眼前的一幕讓他頓時呆住了。只見母親抱著兒子雄金金,不停地安慰著,在孩子的額頭上一片血色觸目驚心,除此之外,還有散落在地上的一片片血跡。就在這時,孩子的一陣哭聲令他猛然間清醒過來,二話不說,抱起地上苦惱不已的兒子,撒腿就往外跑。 “你慢點,別摔著他。” 身后,母親不停地叮嚀著,可他已經(jīng)管不了太多。抱著兒子,直奔角落里的汽車。就在這時,只聽見“哎呀”一聲驚呼,側(cè)目一看,母親仆倒在地,差一點頭就磕到旁邊的鐵門上了,好險啊。 本以為是個意外,但眼角一瞥,卻見熊萍萍站在一旁,雙手環(huán)胸,笑看著這一切,仿佛是在看一個笑話…… 瞬間,熊大裕醍醐灌頂,怒不可遏,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毫不客氣一巴掌拍在女兒的臉上,大喊一聲:“畜生,那是你奶奶,是你的親弟弟?!?/br> 熊萍萍捂著臉,輕輕地揉著,淡淡地說了句:“mama就生了我一個,我沒什么親弟弟?!?/br> 一句話讓熊大裕愣住了,顫抖著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看著父親如此,熊萍萍笑了,很瘋狂,哈哈大笑,即使是這樣,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周圍三個人的懼怕。停住了發(fā)笑,冷冷的目光逼視著自己的父親:“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到底誰才是該死之人?!闭f完,掃視一圈,頭也不回,徑自走了,誰也沒發(fā)現(xiàn),在她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 熊大裕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地打了個寒顫。這時,耳畔傳來母親痛苦的呻吟,他急忙返過身,將母親從地上扶起。 “瘋了,真的是瘋了,這是不孝,不孝啊……”老太太捶胸頓足,頗為激動地說,抓住兒子的胳膊,不停地催促著,“趕緊把這個臭丫頭弄走,否則我和你兒子早晚有一天,都會死在這個臭丫頭手里……” 如果是原來,熊大裕會覺得母親是危言聳聽,一笑了之;可如今,想到剛才女兒對母親那故意的一推,他心里不由地蕩起一陣可怕的恐懼。 女兒,她真的會殺人嗎? 就在這時,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再次刺激了他,來不及多想,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扶住母親,快步走向前方的奔馳車…… “老太婆,想當(dāng)初,你就是這樣,站在我媽的床頭、侮辱她,刺激她,還讓醫(yī)院無緣無故停了我媽的進(jìn)口藥。今天,一命賠一命,我要讓你下地獄,去給我mama償命……”熊萍萍一雙陰森森的眸子注視著床上的老人,冷冷的笑著,隨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步步走了過去。 不要,不要…… 熊老太太揮舞著雙臂,試圖拒絕,想要呼救,可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就在這時,孫女熊萍萍托起她的頭,毫不憐惜地把一杯水灌入她的口中…… “媽……” 從噩夢中驚醒,熊大裕呼吸急促,久久不能平靜。 “就知道‘媽、媽、媽’,你的心里只有一個你媽……” 耳畔傳來一聲抱怨,回頭看去,但見妻子岳蘭冷冷地看著自己,四目相對,她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 熊大裕也沒時間安慰她,只是下了地,走到兒子的病床前,兒子睡得很沉,和平時一樣,只是在他的額頭上,綁扎著厚重的紗布,紗布上還隱隱的透著血色。 “這不是第一次了,你說咋辦啊?”岳蘭質(zhì)問著自己的丈夫,“你那個寶貝女兒就是個瘋子,只要她一回來,金金肯定出事。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金金會死在她手里……” “沒那么嚴(yán)重……” “什么才叫嚴(yán)重,非要有一天,你兒子躺進(jìn)了太平間,你才知道,你女兒是個殺人犯,是不是?”岳蘭歇斯底里地吼著丈夫,“我告訴你,她今天可以把金金從二樓推到一樓,明天就可以把人從房頂上踢下去……” “好了,不要再說了……” “事實就是這樣,說什么‘不是故意的’,鬼才相信?我說要報警,你也不同意……”撫著兒子的額頭,岳蘭聲淚俱下。 熊大裕閉了閉眼睛,一個勁的嘆氣。 “我警告你,要么,把我們娘倆送到國外去,要么讓你的女兒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否則的話,離婚,沒得商量。你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見不到兒子……”岳蘭下了最后通牒,毫不客氣。 熊大裕找了個理由,離開病房,剛點起一根煙,就被路過的護(hù)士毫不客氣地制止了,頓時心煩意亂,不斷地唉聲嘆氣。 讓兒子出國的事,他不是沒有考慮;可一來,孩子年紀(jì)太小,二來,老人家根本就不答應(yīng)。因為這個,婆媳倆一見t?面就吵得不可開交,每次一回家,他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不得安寧??蛇@一次,出了這么大的事,老太太應(yīng)該不會再過于堅持了吧,這樣想著,他加快了速度,向母親的病房走去。與此同時,他還在考慮,到時候該怎么說。不曾想,就在他快要走到病房門口時,前方的一個身影讓他停住了腳步…… “萍萍……” 女兒看了眼自己就要走,熊大裕主動叫住了她:“你怎么在這兒?” “小芳剛才身體不舒服,我過來問問醫(yī)生?!毙芷计家膊豢此?,只是淡淡的答道。 “不舒服?” “胸悶,胸口疼,以前從來沒出現(xiàn)過……” “醫(yī)生怎么說……” 熊萍萍欲言又止,看著父親,沉默不語。 熊大裕也是心知肚明,嘆了口氣:“生死有命啊……” “你是不是也巴不得小芳早點死了……” “你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和當(dāng)初mama一樣……” 熊大裕初時莫名其妙,待得女兒把話說完,他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深知怎樣的回答,女兒都是不信的。在她看來,就是自己,或者說是自己這一家人害死了他的mama……女兒一聲冷笑,和自己擦肩而過,徑自走了。不自覺地轉(zhuǎn)過身,呆呆的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了很遠(yuǎn),可他依然站在原地,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她最后的冷笑,仿佛是在警告…… 她是要報復(fù)…… 想到這一層,熊大裕打了個哆嗦,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女兒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走廊上人來人往,卻再沒有熟悉的影子。可能是自己的異樣,引得路過之人紛紛側(cè)目,這頓時讓熊大裕有些緊張,趕緊低下頭,快步走到母親的病房門口,推開門進(jìn)去了…… 母親睡著了,睡得很沉,看得出那個“意外”并沒有給她帶來太多的痛苦。醫(yī)生說,只不過是輕微的扭傷和擦傷,回家休息幾天就好了。本來根本不需要住院,只是聽說孫子雄金金住了院,老人便吵著鬧著要住進(jìn)來,和孫子同一病房。岳蘭是堅決不同意,婆媳倆因為這件事又大吵一架。到最后,老人家為了孫子,選擇了妥協(xié)。可以不在同一病房,但必須住在醫(yī)院,可以隨時去看望孫子。 熊大裕轉(zhuǎn)念一想,也行,趁此機(jī)會,讓母親在醫(yī)院里檢查一下身體也不錯…… 就這樣,熊老太太以“骨折”為名住了院,而且是單人間…… 本來計劃著自己陪著母親、妻子陪著兒子。奈何話一出口,就遭到妻子聲淚俱下的控訴,不關(guān)心兒子啊、冷血無情啊,偏心眼啊……再加上母親也攛掇著自己去照顧兒子,無奈之下,他只能將母親一個人扔在病房里。他知道,母親之所以如此,是擔(dān)心妻子帶著兒子不辭而別…… 母親睡得很沉,看著她恬靜的睡容,熊大裕忽然有一種深深的疲憊感。冷不丁的,他冒出了一個想法,如果當(dāng)初自己沒有選擇離婚,而是和康如錦繼續(xù)過下去,如今一家三口,是否就是人人羨慕的幸福?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想罵自己混蛋??赊D(zhuǎn)念一想,自己需要一個兒子,尤其是現(xiàn)在,這么大的公司,沒有一個繼承人怎么行;可康如錦再也生不了了…… 思及于此,他原諒了自己,自己并沒有錯??墒瞧计肌?/br> 再次想起女兒,他只覺得頭痛欲裂,腦子馬上就要炸開了…… 無意間一回頭,他發(fā)現(xiàn)床頭柜上擱著半瓶礦泉水,也沒多想,拿過來,擰開蓋子,便要倒入口中。忽然,他意識到什么,急忙把瓶子拿開,他記得很清楚,剛才離開時,床頭柜上還沒有所謂的礦泉水瓶…… 第59章 2021年10月【9】 “你說,熊萍萍真的有可能對他們祖孫倆下手嗎?”開會間隙,葉曉霜壓低聲音問著程宛。 程宛點點頭,沒說話,但答案顯而易見,默認(rèn)了。 兩年前,她再次走進(jìn)了公安大學(xué),進(jìn)行了一場特殊的崗位培訓(xùn)--犯罪心理學(xué)。在這之前,她從未接觸到這樣的學(xué)科,學(xué)完以后,也曾恍然大悟,原來也可以如此分析案情。隨著時間的推移、經(jīng)驗的積累,她漸漸地發(fā)現(xiàn),犯罪心理學(xué)不僅可以用在分析罪犯的心理問題上,有時候?qū)τ诜治鍪芎φ叩男睦韱栴},也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就事論事,在這個事情上,熊萍萍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根據(jù)熊大裕的交代,在康如錦住院期間,自己的母親李香琴確實是有事沒事就會跑過去施壓,辱罵康如錦,甚至斷絕了治療費用。因為在她看來,康如錦和自己兒子離了婚,自己就沒有義務(wù)管她生老病死;甚至還在康如錦的葬禮上,和熊萍萍發(fā)生了爭執(zhí)。除此之外,她還逼迫熊萍萍退學(xué)嫁人,甚至想到了生米煮成熟飯…… 盡管因為熊萍萍的機(jī)靈、熊大裕的干預(yù),并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事情對于熊萍萍的心理影響,是持續(xù)存在的。 不管是后面故意將雄金金推下樓,還是給老人下藥,都說明,熊萍萍的心理已經(jīng)開始扭曲,她在自以為是的為母報仇。 再加上羅小芳的突然去世、羅嘉豪不為人知的秘密,都使得她對于這個世界徹底絕望。 程宛常常在想,對于熊萍萍來說,羅小芳意味著什么。很快,她明白了,羅小芳是寄托、是支柱,一旦羅小芳去世了,熊萍萍似乎就徹底無所謂了。 這種情況下,本就性格偏激的熊萍萍還是有可能鋌而走險的。事實證明,在綁架案結(jié)束、被熊大裕接回家之后,她也的確再次做過傷害熊老太太祖孫倆的事情,比如在老人的杯子里加入瀉藥、在雄金金的書包里放入死耗子……這一系列過激的行為無一不在訴說著她已經(jīng)開始變得瘋狂、變得不可救藥。或許正如熊大裕料想的那樣,再這樣下去,熊萍萍很有可能做出不可挽回的悲劇行動…… 程宛承認(rèn),這時候的熊萍萍的確需要一個心理醫(yī)生,熊大裕將她送入專門的醫(yī)院進(jìn)行治療,也是對的。 可是為了所謂保全家人、而對女兒施以慢性毒藥、讓其精神失常、憤而跳樓自殺,顯然是不可取的。熊大裕是在謀殺,盡管他一直堅持,女兒威脅過他,只要她還活著,總有一天,她會“報仇”…… 熊萍萍已死,說的話是真是假,誰也不清楚;只是熊大裕的“故意殺人”,已經(jīng)洗不清的事實,證據(jù)確鑿,他必然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好在,對于這一點,熊大裕并沒有太多的分辯,顯然是選擇認(rèn)罪,只是跪在地上哭著懇求警方,一定要救出自己的兒子和母親??礃幼樱c子都悔青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只是程宛不知道,熊大裕后悔的是當(dāng)初對女兒的傷害,還是請了一個心思縝密、貪得無厭的保姆…… “就在這里,雄金金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先是愣了愣,然后跑進(jìn)了這個弄堂,半分鐘后,李香琴跟了過去?!眴卫ぶ钢队吧系谋O(jiān)控錄像,分析著案情。環(huán)視一圈,目光落在某個特定的人身上,輕輕地咳了一聲。 程宛回過神來,與他四目相對。他似乎很滿意,收回目光,繼續(xù)滔滔不絕。 松了口氣,程宛垂下頭去,她承認(rèn),自己并沒有跟著他的思路。在她看來,單坤的分析只是拘泥于表面。當(dāng)然,這也不錯,通過監(jiān)控設(shè)備,查找嫌疑人或者是被害者的下落,這是破解這種綁架案的常規(guī)手段。當(dāng)初,自己也是用這樣的方法找到了被綁架的熊萍萍。單坤在得知綁匪何人后,第一時間調(diào)來了視頻監(jiān)控,也是必然的。 只是在程宛看來,除了這些,似乎還有更深沉的一面,單坤并沒有考慮到…… 雖然案發(fā)地屬于老舊街區(qū),監(jiān)控探頭并不是很多,效果也并不是非常清晰;但是根據(jù)警方對于嫌疑人和被害人的了解,很快就確定了三人的走向…… 雄金金在路過一個弄堂口時,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東西,自顧自的跑了過去。緊接著,作為奶奶,李香琴追了過去。至此以后,祖孫倆再沒有出現(xiàn)過……很快,警方在本弄堂另一個出口處的商店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了一輛老年代步車,司機(jī)戴著口罩,女性,把自己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但經(jīng)過熊大裕的認(rèn)真辨認(rèn),確認(rèn),此人就是當(dāng)初在醫(yī)院照顧熊萍萍的保姆袁梅。 再次確認(rèn)了嫌疑人的身份,剩下的就是跟蹤監(jiān)視。單坤很快做出了部署,一方面繼續(xù)查找監(jiān)控,確認(rèn)嫌疑人的走向;另一方面,實地走訪,確認(rèn)案發(fā)時的具體情況…… 分配完任務(wù)后,與會民警各自行動,一分鐘后,會議室只剩下了單坤、程宛、葉曉霜、魏樹四個人。他們負(fù)責(zé)整理消息、分析問題…… “為什么不說話,是t?有什么異議嗎?”單坤開門見山問著程宛。 “不,如果我是你,也會這么做。”程宛肯定了他,默默地嘆了口氣。 若非還處在停職階段,這樣的案情分析會,輪不著單坤一個后來者反客為主。不過事已至此,誰來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袁梅為什么要這么做……” “還能為什么,為了錢唄?!蔽簶湟贿吙粗O(jiān)控,一邊吃著零食,說起話來含糊不清。 “為了錢?為了多少錢?”程宛反問,“她已經(jīng)把‘贖金’提高到了五百萬,難道還不夠……” “錢這種東西,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 “可問題是,要多少才夠?她要這么多錢,干什么?”程宛接著拋出一個問題,“如果說,羅嘉豪綁架熊萍萍是為了孩子、為了錢,甚至是為了一個女人,袁梅的目的是什么?她要用這筆錢干什么,她到底要用多少錢?單坤,不知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到目前為止,我們對于這個袁梅一無所知?” 這句話提醒了單坤,他馬上詢問葉曉霜:“查到袁梅的資料了嗎?” “查不到,她給熊大裕的身份證是假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