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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諷刺的是,他利用那種踐踏過自己的藥物謀財,又擴散了更多的傷害。 他踩著自己卑賤的自尊,販賣的,也是他的靈魂和血rou。 那段時間,謝青隨是極度憎恨夏家和夏斯弋的,他甚至偏激地想,如果不是他們撤掉了那筆款,后面的一切或許就不會發(fā)生。 他會干干凈凈地讀完大學(xué),然后找到一份踏實的工作,脫離所有。 有時候,人的煩惱來源于超出階層的眼界和認知。 謝青隨發(fā)現(xiàn),他的恨意竟然完美符合了“升米恩、斗米仇”這句話。 原來,他是不該怨恨那些曾對他們施以援手的人的。 一瞬間,他丟失了憎恨的目標(biāo),像失去大海的精衛(wèi),茫然地四下飄浮。 他不知道自己該怪誰,他的遭遇又能與誰分說。 他多希望自己一直是只坐井觀天的可憐蟲,可以每天蹲在井口怒罵,而不是像這樣可悲地哀慟,又無能為力。 后來,謝青隨蓄起了長發(fā),蓋住左耳猙獰的煙疤,仿佛這樣就能遮掩住過往的痕跡,給他一種自己尚在人間的虛妄感。 直到,他在那場鄒科裸奔的鬧劇中再次見到“夏斯弋”這個名字。 鄒科知道他認識一些三教九流,就私下請他找些人幫忙教訓(xùn)夏斯弋。 謝青隨不知道自己揣了什么心思,幫鄒科搭了線,但也僅搭了線。 那件事后,夏斯弋皮毛無傷。 謝青隨才知道是一個叫鐘至的人單獨引走了那些混子,給了他們?nèi)兜膬r格挑唆他們反水。 那些人大多沒有底線,誰給的錢多就給誰辦事。最后,雇主斷了根手骨,本該得到教訓(xùn)的人安然無恙。 謝青隨再次意識到,金錢是如此的萬能。 隨后的某一天,他在酒吧里偶遇夏斯弋,他好奇一個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落魄少爺會過著什么樣的生活,于是,他推出了獵奇的杯盞。 鐘至的橫插一腳打破了這份微妙的平衡。 鐘至好像是知道什么內(nèi)情,在他身邊瘋狂試探,像是一枚危險的不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炸得他粉身碎骨。 謝青隨不愿坐以待斃,選擇了主動出擊。 他意圖通過欺騙夏斯弋的感情離間兩人,希望借此轉(zhuǎn)移鐘至的注意力,若是成功騙到更好,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反向控制鐘至。 但他的計劃實施得并不理想,橫空殺出的棠光使得夏斯弋自動與他劃開界限,鐘至又步步緊逼,他必須強行挑破這層關(guān)系。 然而就在幾小時前,他差一點就徹底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母親一直在等待腎源,眼下已是第一順位,只要再多一點時間,她就能重獲新生。 只要,一點點時間。 緊攥在手中的砂石滑落流失,掙扎著重歸大地。 謝青隨垂眸盯著自己的滿手臟污,苦笑道:“你知道,那天我看見你們那么多人都在為曲明格mama想辦法的時候,我有多羨慕他嗎? “如果當(dāng)年也有人能拉我一把,我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人生?為什么我就沒有那么幸運?你們這些大好人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夏斯弋沉默地聽著謝青隨傾吐一切,心口的鈍痛感陣陣加劇。 這個問題,他無疑沒有答案。 一滴淚垂落掌間,困在謝青隨手心的污泥之中。 悲哀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吃人血饅頭,又不得不咽下血腥。 “我會自首的,但不是現(xiàn)在,只要等她安全做完移植手術(shù)就好?!?/br> 夏斯弋盯著他,無情地搖了搖頭。 謝青隨眼里的殘光撕裂,惡狠狠地直奔夏斯弋,謝青隨揪起他的衣領(lǐng),忿忿地咬著他的名字:“夏斯弋!” 夏斯弋毫不畏懼地仰頭與他對視:“你要的時間,可能是別人的性命,其他人就活該為你的孝心買單嗎?” “我停下了。”謝青隨鎖住他領(lǐng)口的力道加重,“我早就停下了?!?/br> 夏斯弋跟隨力道后仰,聲音因失力而低沉,壓在謝青隨耳里卻如置千金:“那其他人呢?你的上線下線,你沒把他們供出的這段時間里,他們會因為你的收手停止侵害嗎?” 謝青隨幾乎是瞬間收了手。 他沉默下來,影子在風(fēng)中微微搖晃,癱軟著陷入潮濕的土壤中。 “所以,不可能推遲的。 “我們誰都不會?!?/br> 寒流拂地,肆意侵蝕著呼吸。 “這世上每時每刻都有不幸發(fā)生,如果當(dāng)初你沒有選擇——” 謝青隨高聲壓過夏斯弋:“那她就會死!” 死在不具名的出租屋里,死在霉跡斑斑的木板床上,還要被盛氣凌人的房東唾罵一句晦氣。 上位者怎么能理解普通人經(jīng)歷的苦難呢? 別開玩笑了。 謝青隨咬緊牙關(guān),從臉色到聲音都冷了個徹底。 他抬手覆住夏斯弋的眼睛,壓住對方面頰上灼燒的熱意:“好了,你該睡了。放心,我只拍照片,不會做多余的事?!?/br> 夏斯弋的精神懨懨,可也沒到動不了的程度,但他始終沒反抗。 本就模糊的視野徹底失去光線,渙散的聽覺稍稍回緩。 與表現(xiàn)出的冷血不同,謝青隨的氣息甚至在不穩(wěn)地微顫。 “夏斯弋。”謝青隨的嗓音鉆入耳道,“無論如何,我母親她,都是真心喜歡你們這些不屬于我的朋友的,請盡量……善待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