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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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至愉悅地拉起他的手,帶著他走上樓梯。 寂寥的樓梯層里回蕩著兩人前后跟隨的腳步聲,一點(diǎn)點(diǎn)敲醒沉睡在心的記憶碎片。 原本留有他們幼時手繪畫的位置已經(jīng)翻新,墻面上半點(diǎn)痕跡都沒留下。 夏斯弋仰頭看向平鋪著一層灰塵的墻面,眉眼不覺低垂下來。 鐘至放開他的手,把手里提著的顏料袋子放得遠(yuǎn)了些,在走廊的角落里取來兩支掃把,遞了其中一只給夏斯弋。 夏斯弋接過掃把,正疑惑著,就見鐘至揚(yáng)起掃把,沿著灰塵遍布的墻壁朝他毫不留情地掃過來,甚至都沒預(yù)警地提示他一聲。 夏斯弋半點(diǎn)也沒防備,身體應(yīng)激地后退了一步,依然沒能躲過這場災(zāi)難。 積厚的灰塵洋洋灑灑地飛落,半數(shù)都散到了他身上。 夏斯弋一臉震驚地看向鐘至,一言不發(fā)卻勝似萬言。 鐘至頂著纖塵不染的衣服和頭發(fā),噙著笑道:“還你的?!?/br> 沉積的記憶從他的腦中浮現(xiàn),那是多年前他在這面墻前肆無忌憚往鐘至身上潑灑顏料水的畫面,飛揚(yáng)的色彩從往昔的記憶里揚(yáng)灑到現(xiàn)實(shí)。 這樣想來,他依稀記得當(dāng)時鐘至被他潑了一身顏料時外顯的驚訝,那副總是故作深沉、波瀾不驚的眼睛反常地瞪著他,幾乎要將他洞穿。 彼時他覺得這樣的鐘至很好玩,于是變本加厲,眼看著鐘至干凈整潔的衣物染成了調(diào)色盤,依舊樂此不疲地戲弄著對方。 除了涂了一整面墻體后被母親訓(xùn)斥的那十幾分鐘,那幾天他都在因?yàn)檫@份沒有代價的成功捉弄而快樂。 只是他沒想到,原來有些經(jīng)年累月的債務(wù),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鐘至這一掃帚徹底擊碎了夏斯弋自我頹喪的天然條件,他一邊嫌棄地拍掃身上的灰塵,一邊隨時準(zhǔn)備抄起掃帚回?fù)簟?/br> 鐘至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忙忙碌碌的動作,甚至還有后退一步看戲的意圖,看得夏斯弋一陣惱火,也不管什么債不債的了,干脆開始了反擊。 陽光從窗外漏進(jìn)來,炙熱的光線穿過飛揚(yáng)的灰塵,留下膠柱般的光芒。 打打鬧鬧間,歡聲笑語充斥入房間,驅(qū)散了空蕩無人的冷寂。 眼前的墻面干凈下來,打開的窗子緩緩驅(qū)散著周圍的塵埃,只是他們倆誰都沒能幸免于難,成為了灰頭土臉的代名詞。 鐘至把手伸進(jìn)兜里,一邊掏出什么一邊向他的方向靠近。 夏斯弋防備地舉起手邊的掃帚。 只見鐘至越過了他,伸手夠起地上的塑料袋,又折回到他面前,抽出從兜里拿出的紙巾擦了擦他的臉。 鐘至的動作輕緩,眼里的柔和好似春日的暖陽,淡淡地籠罩在他身上。 夏斯弋稍稍愣神,放下了戒備的手,忍不住嘟囔道:“都怪你?!?/br> “怪早了?!辩娭疗鹚橆a上的一塊rou,“一會兒還能更臟?!?/br> 夏斯弋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眸,還沒等問鐘至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裝著顏料的塑料袋“唰啦”一聲降在了眼前。 鐘至抖了抖袋子:“開畫吧,補(bǔ)上和以前一樣的顏色?!?/br> 看著鐘至真要動手在墻面上繪圖的架勢,夏斯弋連忙蹲身按住他的手:“等會兒,這里已經(jīng)不屬于我們了,不能亂畫的?!?/br> 鐘至揚(yáng)眉,用眼神示意夏斯弋去摸衣兜:“不記得我給你什么了?” 夏斯弋撫上衣兜里的鑰匙,硬質(zhì)的鑰匙隔著衣衫壓在胸膛上,帶來不可置信的安全感:“這是……” 鐘至解釋:“接手這幢房子的人不肯賣,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租了幾個月,他沒什么要求,我們就是畫滿了所有墻面,也沒關(guān)系?!?/br> 夏斯弋愣怔地看著鐘至,表情依然難以置信。 鐘至牽起他的手,把繪畫工具送進(jìn)他手里:“天塌了不還有我?guī)湍沩斨鴨??畫就畫了,我說可以就可以,什么時候騙過你嗎?” 夏斯弋狐疑地斜視他:“你騙我的還不夠多嗎?” 鐘至無奈地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別在這時候拆我臺不行嗎?” 他回眸看向眼前雪白的墻面:“我記得你以前在這里畫過月亮來著,這次來畫個差不多的也不錯?!?/br> 時間過去了這么久,夏斯弋自己都有些記不清當(dāng)年畫了什么,可偏偏鐘至還記得,就好像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是印在腦海里的,得以隨時調(diào)取。 過往的痕跡可以被無情抹去,他們也可以創(chuàng)造新的記憶錨點(diǎn)。 他拿著沾濕的畫筆往鐘至臉上畫了一道,靛藍(lán)的色彩沿著皮膚的肌理暈開,留下一層明顯的色彩。 鐘至移眸看他:“先畫,一會兒再鬧。” 夏斯弋偏不聽,沿著相似的位置又在他臉上畫了一道,直接畫出一個叉。 鐘至沾取顏料的筆尖微微顫抖,一抹殷紅的色彩落在地板上。 “那行?!?/br> 他反手抓住夏斯弋的手腕,也在他臉上相似的位置上畫了一道。 夏斯弋自然不肯坐以待斃,開始快速回?fù)簟?/br> 就這樣,他們兩個一會兒拿彼此的臉當(dāng)畫板,一會兒往墻上涂涂畫畫。 幼時他們夠不到更高的位置,如今他們輕松便能畫到從前踩著高椅才能觸碰到的高點(diǎn),雖然缺失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但是殊途同歸。 等到這副大作終于完成時,墻下也多了兩只氣喘吁吁的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