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老板，時間寶貴，我不該浪費的?！瘪﹪@了口氣，接下來的話?可能有點兒難聽?，但是她得說，“如果你看待我像受難的流浪貓，忍不住，撿回來，洗干凈照顧幾天。那?我只能對你說謝謝，下次不要?這么干了?！?/br>
    “你也清楚，我不會做浪費時間的事?！?/br>
    “我的生活過得如何，是我自己的事，不接受指責(zé)，也不接受憐憫。”即使有壓力?，但她還是直視他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說清楚了：“如果我和你之間要?有點什么，只能是純粹的戀愛關(guān)系，不會有別的。”

    周玨告訴自己，要?接受她已經(jīng)變了的現(xiàn)實?。

    唯一沒?變的是對于感情的直白定義，就像她對事業(yè)的渴求，無論時機到?jīng)]?到，成不成熟，她都要?牢牢攥在手里。

    依然很貪心，這種貪心是霸道的，需要?別人去妥協(xié)的。

    “如果你認(rèn)為是憐憫，你開口邀請我進來的時候，在想什么？”他的態(tài)度亦有些咄咄逼人。

    可以在生活，物質(zhì)，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包容她照顧她，但這是原則問題?！皼]?有信任，就讓人闖進你的私人領(lǐng)域？”

    “讓你看看真實?的我?！瘪偭藬偸郑骸耙郧埃铱傁Ｍ憧吹轿易詈米罘e極的一面，我敬畏你，也想夠上你的位置?！?/br>
    “現(xiàn)在呢？”他拽回了她的手。

    “我其實?有點怨恨你放棄我，又想在你那?里擁有特權(quán)?！钡谝痪涫钦J(rèn)真的，她至今還賭著氣跟他說話?，“可我依然處理不好工作和生活，我一點都不優(yōu)秀，甚至糟糕。我的工作更忙，都沒?精力?裝可愛了?！?/br>
    如果他們再接著在一起?，可能會更糟糕。

    “我從沒?有把你和別人放在一樣?的位置，更沒?有期待你多完美?。你看著我的眼?睛，能懂我的意思嗎？”

    覃惟不會相信他的話?，如果自己在他的心里是特殊的，會被?輕易放棄嗎？

    “嘴上說的不算。”她回答，“難道要?再一次發(fā)現(xiàn)不合適，重復(fù)分手嗎？”

    “你想要?什么證明？”他有些不耐。

    原本的信任額度就不多，還在她那?里透支了，她的態(tài)度是最牽動他情緒的。

    在他進來前，沒?有預(yù)料到這個情況。

    理智上現(xiàn)在做的所有事，去醫(yī)院，吃飯，照顧她生活……她未必稀罕，他可以隨便找一個人來。

    偏偏他自己來了。

    電話?響了，他沒?管。覃惟扭過頭看了眼?響的方?向，手機在桌上振動很久。

    這導(dǎo)致她平靜的內(nèi)心有些急切，感受到他捏著自己的手，掌心有薄繭，也有些粗糲感。但是她此前一直以為這是一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十指不染纖塵。

    是記憶出了差錯么？

    她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和鼻頭都有些紅，“我們應(yīng)該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能接受的尺度在哪里。如果妥協(xié)不了，就不要?互相招惹?！?/br>
    她掙開了他的手：“我給你時間，我自己也想清楚。你先走吧?！?/br>
    周玨走過去拿起?電話?，接起?來說了兩句，回頭跟她說，這些事他們再談。

    現(xiàn)在的確不適合深度交談。

    門被?關(guān)上的一瞬間，覃惟覺得空氣都變得密閉了，導(dǎo)致她呼吸困難。

    但是她很清楚，分開這一年，他們誰都沒?有改變，一切都在踏步不前。

    第93章

    人總是越長大, 越能意識到自己的自不量力，她都?不知道當(dāng)初為什么會說出那種“我要享受戀愛，我要得到他的全部”這種話。

    太?可笑了, 她連客戶都?拿捏不了，怎么可能拿捏得了周玨。

    時間尚早, 她在屋子里踱步一會兒化食。

    剛躺下就?收到葉曉航的微信：【在干嘛？】

    覃惟對著屏幕笑了笑：【準(zhǔn)備午睡了?！?/br>
    葉曉航：【不錯哦，難得這樣, 那你好好休息吧?！?/br>
    覃惟想打個“嗯”字回?她的，可輸入法總是自作聰明, 給?她跳出來了enzo這個名字，她本來就?煩，手忙腳亂還摁錯了, 發(fā)出去又撤回?。

    還是被葉曉航看到了, 調(diào)侃她：【嘖，看來靠時間遺忘的人是經(jīng)不起考驗的哦？】

    覃惟在這邊有點兒惱臉，【這話太?惡心了?！?/br>
    葉曉航：【誰惡心誰知道?！?/br>
    覃惟不回?了，把手機放在一旁，沒多會再次被吵醒, 是徐經(jīng)理給?她發(fā)了消息，說朱迪今天走?不開, 讓她去公司開總結(jié)例會。

    她上?午打了麻藥，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但最好還是在家休息，正琢磨著措辭, 徐經(jīng)理又說：“正好聊聊昨天投訴的事情, 怎么回?事呀你們?，鬧得這么難看?！?/br>
    “好吧, 我兩點前到。”

    覃惟只能換衣服打車去公司，距離開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和徐經(jīng)理面聊了一下，覃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徐經(jīng)理嘆氣：“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上?面還是很看重兩家店之間的和諧的，大家都?是同事。搞來搞去，給?客戶的體驗感?不好?！?/br>
    覃惟心說我沒有不和諧啊，她徑直問：“你覺得這件事我做錯了嗎？還是我的程序不對？”

    “你多大的人了還執(zhí)著對錯？”徐經(jīng)理看看她，職場上?哪有對錯，只有背鍋，“你懂迂回?嗎？”

    覃惟在這件事上?有點兒倔了，唇繃著，表示她的態(tài)度堅決。

    徐經(jīng)理心想，tina這人自己都?得敬她幾分，“我建議你退一步，以后，她那個大店若是想跟你搶生意，你搶得過嗎？”

    “大客戶名單我提前報備了，沒看到不是我的問題。至于搶生意，那就?再說吧?！瘪┍厝徊荒芡丝s，這個季度對她來說尤為重要。如果這個位置都?不穩(wěn)還談什么以后？

    “你真?是太?年輕了。”徐經(jīng)理也不再多說。這屬于兩個門店或者兩個銷售之前的矛盾，于團隊來說毫無損失，誰簽不都?一樣？

    “話我已?經(jīng)帶到，后續(xù)怎么處理看領(lǐng)導(dǎo)那邊吧?！?/br>
    開會時間到了，覃惟拿著保溫杯朝著會議室走?去，剛坐下來就?看到tina坐在自己的對面，正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覃惟的手指劃拉了一下額角，不知道說什么，tina抬起頭看見了她，擺出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嗨，vivi?！?/br>
    覃惟也只好假裝無事發(fā)生，看著她電腦旁邊的餅干，問了句：“你還沒吃飯？好辛苦。”

    tina說：“朱迪走?了，盤點表她們?都?弄不明白，真?是沒一個好用的?！?/br>
    “哈哈，慢慢來嘛。”

    “對了，那個事兒你沒生氣吧？那銷售太?沒格局了?！眛ina說道：“不過我已?經(jīng)說過她了，客戶看不住、不認(rèn)她，是她自己的問題，與別人無關(guān)。”

    覃惟再次笑了笑，她在內(nèi)涵她沒格局嗎？無所謂，她不會放在心上?的。

    很快stella就?進來了，會議正式開始，后半程是月底的季末折扣會。這個展會并不面向所有的客戶，只針對vic和vip客戶群體，專門拿出一部分產(chǎn)品來做活動?。

    品牌面對零售客人是嚴(yán)防死守不打折的，但是對重要客戶可不一樣，畢竟那點在數(shù)量上?只有零頭的vic客戶，卻是貢獻了一小半的業(yè)績總額，誰不得捧著？

    貨品和開放名額有限，稀缺資源的分配必然優(yōu)先大店，這一點覃惟沒法搶，只看著tina風(fēng)光地發(fā)揮，stella笑著對她說：“我等你的好消息?！?/br>
    又對大家說：“也期盼大家的好消息?！?/br>
    ——好消息。

    每個領(lǐng)導(dǎo)都?希望得到下屬的好消息，不知道這是多重的壓力嗎？

    散了會，大家各回?各家，覃惟今天不上?班也不想回?店里。她希望今天店里也不要出麻煩事給?她打電話，思考著要不要去逛一逛買點東西。

    到了電梯間，有人從電梯里走?出來，正在和旁邊的同事吐槽：“馬上?要去跟老周匯報工作，聽說他今天在辦公室發(fā)火了，誰得罪的啊，不會連累我吧？”

    旁邊人苦笑著道：“你以為他不發(fā)火，日子就?能好過嗎？”

    “嘖?！?/br>
    他發(fā)火關(guān)她什么事呢？又不是她惹的。

    覃惟抬了下眉，又面無表情地玩著手機，跳出來一條消息，perla發(fā)來一個問號。

    覃惟：【干嘛？】

    perla：【聽說了你的事，來慰問一下?！?/br>
    覃惟：【你今天上?班嗎？晚上?要出來吃飯嗎？】

    perla：【上?班，但可以翹了?！?/br>
    覃惟的心情算不上?好，但也說不上?為什么不好，她只是想起一些過去的事，tina曾經(jīng)在晚上?十?一點半，手把手教她如何給?客人發(fā)送邀請函。那個時候她還懷著孕。

    她在附近的商場等到perla，看她甩著包跑來，靴子在地面上?打滑，差點摔倒，覃惟上?去上?手接了她一下。

    “這水都?沒干呢，我要投訴?！?/br>
    “那兒豎‘小心地滑’的牌子了，是你沒看見。”覃惟指了指，換個話題：“你怎么翹班了呢？”

    “上?煩了，出來透口氣?！?/br>
    “好吧?！瘪┮灿悬c羨慕perla的狀態(tài)，只顧做自己的業(yè)績，不用管亂七八糟的事。不過，不同職業(yè)道路各有利弊。

    覃惟捧著保溫杯，看perla吃東西，聽她問：“你不會被這些事影響了吧？”

    “我看上?去還好吧？”覃惟驚了，“失落表現(xiàn)得很明顯嗎？”

    “你也不是很開心啊?！闭J(rèn)識幾年，覃惟剛?cè)肼毜臅r候是什么狀態(tài)她很清楚，但是人既然要長大，就?不可能再苛求她維持著原本的天真?無害。

    “想發(fā)瘋就?發(fā)唄?！?/br>
    “只是稍微有點郁悶?！笔虑榕蛇@個樣子，覃惟只能承認(rèn)，但是也不斷暗示自己，小事情，小事情而已?。

    “你的選擇堅決，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斷了?！眕erla這個人挺公正的，并沒有一上?來就?指責(zé)覃惟為什么要和她的同事爭奪，也沒有提及她和tina。

    覃惟說：“我有點想聽你的意見?！?/br>
    “tina既然找你，是想讓你自動?讓渡利益，她也并不無私偉大。而且競爭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形成，你想避也沒辦法，這會是你今后的日常?！?/br>
    覃惟這才緩慢地說：“那天晚上?我回?去，仔細(xì)想了想，如果我和她易地而處，她會把這筆生意讓給?我嗎?”肯定不會的。

    “看吧，你比誰看得都?很清楚?！眕erla笑笑，“這只是一次底線的試探，只是你比她多了一層情緒，你得感?謝她當(dāng)?初的教導(dǎo)。你知道，她也知道?！?/br>
    “嗯?！?/br>
    “可你已?經(jīng)還過她了?！?/br>
    “……”

    perla說：“別太?放在心上?，告訴你吧，如果你不走?，我們?也會成為對手。就?算我們?的關(guān)系再好，我都?不會讓著你的?！?/br>
    “知道?！?/br>
    覃惟的眼?底終于有了點笑容，又有點難過，原來關(guān)系的變質(zhì)是注定的。

    對手比她更早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