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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嘉聿對安排這些事情似乎有些樂在其中,他把調(diào)試好溫度的熱水裝進(jìn)水桶里提進(jìn)浴房,又從衣柜里拿出一套她的新睡衣,連同浴巾一起迭好放進(jìn)袋子,掛在了浴房后面的掛鉤上,最后又囑咐她一定要洗快一點(diǎn),浴房四面都有空隙,太陽一旦被山體遮掩,那風(fēng)更加肆無忌憚亂闖,再晚一些便會溫度驟降。 “紙和衛(wèi)生巾我單獨(dú)給你放在墻上的木架上,這樣不會被水濺到淋濕,等下關(guān)門要是太暗了,就開個燈?!?/br> “我知道了,哥,你快進(jìn)去吧。” 在隨嘉聿轉(zhuǎn)身向屋里走去的同時,她也把浴房的門關(guān)上,打開了燈。她將垂落在一旁的繩子拿在手上,往粗長釘子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里原本還不是這樣的,只是某次門壞了,繼父一直拖著沒有去買個新門新鎖來修,后面就隨便用木板釘在了一起,搭了個門,而鎖門的辦法,只有一根釘子和一條繩子。這樣的方式本就看要靠人的自覺,只是做一個警示,正常只要有人看到這門關(guān)著,便不會再上前打擾,唯獨(dú)季晉興除外,他在自己忍氣吞聲之下變本加厲,即便她反抗了,母親也全當(dāng)她是在和繼父鬧矛盾。 溫?zé)岬乃鲝纳现料掳矒嶂焕滹L(fēng)激起的寒毛,心同一時間也得到了些溫柔的安撫,可在安撫之時過去,又蕩開許多道漣漪,噩夢留下的痕跡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撫平。在這無數(shù)個細(xì)小的縫隙里,不知道從哪里會鉆出來眼睛,在黑暗里閃著她無數(shù)次想,只要母親能問她一句,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她就有勇氣將這些事情攤開在兩人面前,可事實(shí)上,她不敢——母親并不是站在她這一邊的,自從隨嘉聿走了,唯一能毫無條件支持她相信她的人也就沒有了。 她拿起肥皂在手心來回摩擦,預(yù)感上面的皂液迭加得夠多,才貼合肌膚,往四周抹開。 這時,后門的嘎吱聲連續(xù)傳了兩次出來,她便立刻往前走了兩步,在身體即將要觸及到墻壁時,停下了腳步。 這里兩邊都是墻,是透過那縫隙看不見的盲區(qū),外頭已經(jīng)看不見一點(diǎn)光亮,后門的燈也沒有亮起來,更是沒有腳步聲,隨因依舊不停在全身每一處位置揉搓,只是速度越來越快,間隔不到一分鐘,她便抓起水桶里用來盛水的牙杯,一杯一杯地舀起往身上潤滑的地方倒,另一只手搓洗過的地方在水蒸氣的消退后,在皮膚留下了顯而易見的紅印。 “哥?”她喚了一聲,沒有人答應(yīng),可木門卻發(fā)出了微微的顫動聲,此時外頭根本沒有大風(fēng)。隨因舀了一杯水往門潑去,外面的人這才有了動靜,拖鞋后跟先落地的窸窣聲這下聽得一清二楚。隨因伸手從上方往袋子里去掏浴巾,她這刻更加顧不上身上的皂液有沒有洗干凈,也顧不上那經(jīng)血有沒有站在了擦拭的毛巾上,她只知道,這個人今天的樣子和往常不一樣,這對她來說反而是壞事,摸不清狀況的更加棘手,她不知道該怎么去應(yīng)對。 “阿因,你為什么想走?!彼穆曇魤旱玫停推匠T谀赣H面前的他又是另一個樣子。 隨因拿著毛巾擦拭身體的手都忍不住開始發(fā)抖,她近乎浴巾都拿不穩(wěn),但還是勉強(qiáng)地去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她也需要和他繼續(xù)周旋:“你說呢?” “阿因你把門打開,讓爸爸好好跟你聊聊,好不好?爸爸真的很愛你,你就留在爸爸身邊,我和你mama,還有你弟弟,都是你的一家人啊。我也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你就看看我,再看看我,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mama不愛你,你哥哥也不愛你,但是我愛你啊?!?/br> 他說到最后有些口不擇言,隨因擔(dān)心他開始拽門,套好衣服后就死死握住那捆著繩子的釘子。 “你就不怕我現(xiàn)在大喊一聲,讓他們都出來看看你是什么德性?”隨因咬著下唇,低聲道,小拇指因?yàn)槔@著中間那段懸浮在半空的繩子,逐漸發(fā)紫,隨因就像感覺不到疼一樣,在說話時更加用力地將它緊扣在手里。 季晉興低低地笑了兩聲:“你喊。”說時他還扒拉著門,往外使勁,試圖將這個門給拉開,比起踹門,這樣的發(fā)出的動靜微乎其微,更何況后門都被他事先關(guān)上,更是傳不進(jìn)去一點(diǎn)聲音,他淌了幾次水見褲腳沒濕,行事也就更肆無忌憚了起來。隨因自是死死拉著不放,釘子釘在土墻里,本質(zhì)上牢固不了多少,這他當(dāng)然也知道,如果隨因沒有向反方向施力,那么他輕而易舉便能打開這道門,之后再無聲無息地恢復(fù)成原樣。 “你喊!你可以大喊大叫!這樣所有人都知道你遭遇了什么?!闭?dāng)隨因以為他已經(jīng)停下動作,可沒想到扒門的力氣又大了幾分,那繃緊的繩子好似要將她的手指截斷,她吃痛了一聲強(qiáng)行從中抽離,垂下的手隱約還在顫抖。 “阿因,為什么你以前不喊,不就是知道你mama也救不了你嗎?為什么你會覺得你哥哥回來了,一切都能變得不一樣?你想讓他知道你臟嗎,還是想讓他知道,你喜歡我,是你先對我用感情的?!?/br> “他不會的?!彪S因兩只手交迭在一起,按壓著那處有些腫脹的小拇指,也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她重復(fù)道:“隨嘉聿不會的,他不是你說的這種人?!币菜坪跏窃诮o自己下強(qiáng)心劑,她抬頭看向他,在燈光下,他的表情比以往都要猙獰,好像在說,他真的被她逼急了一樣。 他立馬便伸出手來,想要將她推到里頭去,再從外頭把門關(guān)上,而隨因沒有給他這個幾乎,她用盡渾身能使出的力氣扇了他一巴掌,清澈的響聲回蕩在夜空中。 趁他還沒回神,隨因正打算將他推開,再大喊隨嘉聿來,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后門這時便被打開了,她的窘迫在毫無準(zhǔn)備之下展露在了隨嘉聿眼前。 隨嘉聿將外套搭在了隨因的身上,什么都沒問,回過頭便把壓在了地上,拳頭如雨點(diǎn)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 用手擋著,起初還能接下隨嘉聿幾拳,但好歹隨嘉聿也在廠里干了那么多苦力,又正值壯年,季晉興越到后面便越發(fā)有些力不從心,急得大喊許月環(huán)的名字,而就是這么一喊,隨嘉聿更加往他臉上打,沒一會兒血就從他的牙齒和鼻子里流了出來,沾了隨嘉聿一手。 隨嘉聿厭惡地將它們甩在了地上,又壓著季晉興一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