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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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駛入密林,車速漸漸慢了下來,辛羑挽起頭發(fā),脫了身上的暗紅色宮監(jiān)袍子,里面穿著青色束身窄袖輕捷利落的便服,又不知從哪里摸了一片黑沉沉的東西給我:“換上?!?/br> 我抓住,是一身男式便裝,我連忙轉過身去背對他,三兩下脫了衣服換上,道:“好了。” 辛羑回頭看我一眼,沒來得及說話,眼睛往車外一瞟,低聲道:“來了!” 我連忙湊近也往外看,辛羑側眼道:“我在前,你看我的動作,見機行事。” 我說:“好?!?/br> 辛羑從懷中摸出面具戴在臉上,矯捷的躥出車門去。 我聽著一陣輕微的響動,什么重物墜地,伸頭一看,正看到一具尸首從車上落了下去,辛羑沖我道:“出來!”我急忙也沖出去,跨過車橫木往車駕前。 剛一跨出車門,隔著馬車,聽得身后人聲大躁,眼睛頓時感覺到身后的火光明亮起來。 我手不知摸到哪里,摸到一手粘膩的血。 我緊張的兩腿發(fā)抖,連恐懼都感覺不到,只攀著車繩往前。 辛羑一劍殺了車夫,又兩下斬斷了馬車套索,飛快的回身,見我已經過去,手撐住我肋下,將我往前一帶,迅速越過了車座,落到馬上,整個林間火光驟亮,辛羑的臉映照在我上方,那張面具被映照的無比清晰。 前引的宮監(jiān)數人皆騎馬佩劍,此時聽到動靜呼喝下馬,拔了劍來沖上來,辛羑一手抱了我,揮劍過去,直將兩人橫咽喉而過,夾緊馬腹沖了幾步,身體躍起,跳上馬背換了馬,抓著我襟口將我一提提到身前,道聲:“坐穩(wěn)!” 狠狠一抖馬韁,飛快的沖了出去。 馬騎的太快,我臉上給風刮的生疼,追兵很快被遠遠甩在身后,我回頭望,只見著一片漆黑,我身上已經被冷汗浸透,風一吹,哆嗦著打了個寒噤。 月亮已經越升越高,衣服被汗水浸濕又被風吹干。 到了西門勒馬叩城,城上守軍自城頭出,盤問道,“來者何人,” 辛羑將趙傾的玉符一舉,仰頭高聲道,“奉睿王之命,有要事出城?!?/br> 城上兩人交接了兩句,又問:可有通關令?!?/br> 辛羑道:“有!” 又從懷中摸出令牌,片刻一隊軍士自城樓出,齊齊列在馬前攔住,辛羑將令牌玉符一并交給軍士,軍士又呈給最前面為首那將官。 那人將東西看了看,往前幾步,鐵著一張臉,對上辛羑: “王爺的玉符,怎么本將軍從未見過你?” 辛羑正了臉色:“信物不假,王爺手下人眾,豈能都給你見過,你不認得我該認得高歡,他已經滾了,現(xiàn)在是我,葉將軍,開城門,我奉命連夜出城,耽擱了大事你擔負不起?!?/br> 那人臉色僵了僵,禮了一禮,又看我:“末將可否請問大人辦的是什么差?” 辛羑臉上已經是急不可耐,斥責道:“放肆!本大人辦什么差,哪里容你多問,開城門!” 城門緩緩向兩側打開,辛羑打馬沖出去,還未至城門,聽得身后馬蹄聲鞺鞳,追兵已上來,高聲叫道:“慢著!閉城門!” 一束綠光伴隨著一聲尖嘯騰入夜空,直沖上天,在空中炸開一朵煙花,城門的將士連連高喝閉城門,那面開了一半的銅門伴隨著渾渾沉重的聲響,又向中間閉上。 辛羑夾了馬腹一奮,飛馬騰出,險險掠出門去。 我聽著身后馬蹄聲緊緊隨著,且越來越近,不由的攥緊了辛羑的衣服。 “追來了?!?/br> 辛羑道:“別回頭?!?/br> 出了城往西,馳入樹林,有人策馬迎上來,前后三人,為首道: “公子請上馬車,我去引開追兵?!?/br> 辛羑勒馬,跳下馬背,伸手接我,我跟著跳下去,辛羑回頭對那人道聲“小心”,拉著我快步往馬車去,我趕了幾步,看見謝慕從車上跳下來。 他穿著深色緊身的輕便袍服,腰間懸劍,頭發(fā)全部攢在發(fā)頂束起,打扮變了一個人,我乍看差點認不出,再細看臉,確實是他。 我放開辛羑的手,激動的腿軟,急跑了幾步沖過去:“阿兄!” 我激動的幾乎淚流,要抱他,謝慕不理,一把抓住我胳膊制住我,對辛羑道:“追來了?” 辛羑道:“先走上車再說。” 他握著左邊胳膊,手臂上被割出一道血口子,是被箭擦上的,我沒有聽到他出聲,竟然不知道他受了傷,謝慕一眼瞥見,道:“子闌先上車?!?/br> 辛羑應聲上車,謝慕將我緊緊摟了一摟,沉聲道:“走!” 辛羑撕了衣襟,牙齒咬著,一只手輔助,包扎臂上的傷,他動作不便,謝慕跳上車,快速給他纏住包好,聲音有些沉重憂慮,低問道:“怎么會給追上的?” 辛羑臉色也很不好,皺了眉,目光突然凌厲的轉向我,我看的心驚膽戰(zhàn),不知何故。 “怎,怎么了?” “手給我。” 我驚恐伸出手去,辛羑拿住我脈門,探了兩下,迅速將我袖子挽起,一條紅色的脈路順著小臂內側一直延伸到手肘內側。 我愣住,辛羑手往我小腹探,我嚇得連忙躲,辛羑抓住我胳膊,手往我肚臍下三寸處按下,我悶哼一聲,臉上突然泛紅,一股熱力又自腹中升騰起來。 我連忙掙脫開他的手,縮回謝慕身邊,謝慕將一只匣子藏到車座下,抬身起來,看我挨過去,拉過我,關切道:“怎么了?” 辛羑收回手,默默的坐了一會,沒說話。 謝慕攬著我肩膀,手往我額頭上摸,又在我臉脖子上試了試: “怎么這么燙?” 我攥著他衣袖的手有些發(fā)燙,感覺手心全是熱汗,背心也開始有些出汗,濕乎乎的,謝慕漸漸住了手,問辛羑道:“她怎么了?” 辛羑沒回答,掀開車簾往外瞧了一眼,恭了身起來,對外面道:“停車!” 馬車停住。 謝慕道:“做什么?” 辛羑道:“咱們走不了了。” 說著跳下了馬車,隔著車簾叫道:“琰兒下來?!?/br> 我抓住謝慕的手,連連搖頭,不肯下,辛羑沉聲道:“下來!” 我心中驚懼不安,給他冷厲的聲音喝的幾乎要彈起,心緒紛亂,我猜著是趙傾給我吃的東西有問題了,我在出城之前就開始覺出自己身上有股奇異的香味,但我沒有多想。 辛羑道:“快下來,別磨蹭?!?/br> 我狠狠的吸了幾口氣。 “我不下去!”我實在受不了了,已經被折騰的要瘋,一股火氣立刻急躁的沖上頭頂,脫口而出道:“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出來,我不下車!死都不會回去!” 辛羑道:“下來,咱們商量。” 我抱住謝慕的胳膊,急得要哭:“阿兄!” 辛羑拔高了聲:“你跟著馬車,這里誰都走不掉!” 我再也忍不住的哭了,想到趙傾,簡直恨不得回去一刀殺了他。 我死活不肯下去,坐著默默流淚,再也不想跟任何人說任何話,謝慕松開搭著我肩膀的手,哐當一聲,撿起一旁的劍出去了。 辛羑聲音有些疲憊無力:“對不住,我考慮不周,她走不了?!?/br> 謝慕直道:“為何?” 辛羑道:“她中了毒,走不了,還會連累咱們?!?/br> 謝慕登時生氣發(fā)作道:“她能哪里中什么毒!” “我不知道。”辛羑道:“我也不知道,是我顧慮不周,讓她下車來罷。” 謝慕聲音顫道:“下車來如何?留著?咱們苦苦等了這么多日,廢了這么大周折才好不容易出來,難道要白費功夫?我怎么可能答應?有備而來,空手而去,當真可笑!” 辛羑道:“多說無益,沒時間了,讓她下來,咱們分開走?!?/br> “此事非人力能改,不是你的過錯,但我不能讓她留下,是死是活,已經走到這一步,不可能再回頭,今日我必須帶她走?!?/br> 謝慕說著,轉身去對隨侍的護衛(wèi)喝了一聲:“給我匹馬?!?/br> 黑夜中傳來一聲馬的嘶鳴,謝慕牽著馬過來,又叫道:“琰兒下來!” 我已經走到了車門前,辛羑看了我一眼,突然刷的一聲拔了劍,指向謝慕:“你不能再回頭,我也不能回頭,白忙活的不是你一個!你硬要帶著她,出不了延陽關,早就不知給抓住死了幾回,我答應送你二人去袁州,決不食言,只是一切得聽我的,否則今日咱們就不必再在這里各自廢話,她必須留著,就算現(xiàn)在她跟你走了,將來也后患無窮!” 謝慕將劍柄一橫,格開辛羑的劍端,也迅速拔了劍出來指著辛羑,他目眥發(fā)紅,臉上肌rou抽動,咬牙切齒道,“我說了她不能留著,我一定得帶走她,不拘生死?!?/br> 辛羑目光不動,“她是個人,不是你手里的玩意兒,你說帶走便帶走,你說生死便生死?!?/br> 他聲音淡的沒有任何情緒,話中意思卻有些不滿的譏嘲,謝慕十分氣惱:“你知道什么?她身份不同,我若不帶走她,由她留在這里,從此她就再不是我謝氏的人,跟我謝氏再無瓜葛,她生該是我謝氏的人,死該是我謝氏的鬼,她必須跟我走?!?/br> 謝慕轉向我,厲聲喝道:“你過來!” 我呆呆的下車走過去,臉上淚痕被吹干:“阿兄?!?/br> 謝慕道:“上馬去。” 我強撐著往馬前去,抓著馬鞍要上馬,手腳卻無力,爬了好一陣就是爬不上去。 我突然有些崩潰,一跟頭栽落下來,哽咽道:“阿兄。” 謝慕喝道:“上去?!?/br> 我蹲在地上,不能更絕望。 我為何要留下,我好不容易才出來,好不容易才見到謝慕。 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一句正經話。 我才剛出來,怎么能留下,我怎么能甘心。 我不甘心。 一陣風吹過,激起透心的涼意。 我連著打了幾個哆嗦,冷的過頭了,身體中所有水分都仿佛被凍住,最后一點眼淚也干掉,心漸漸麻木,一瞬間只剩著一股恨,再感覺不到任何別的情緒。 趙傾說,今日我踏出寺門一步,一定會后悔。 趙傾說的對,我不該賭這一把。 我原以為就算輸掉,也不過賠上這條性命,沒什么了不起,我能舍得,若有機會離開盛京,拿這條命賭一把又如何?我寧愿死,不想回盛京去,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謝慕死,我甚而覺得就算死了也不比這樣卑賤的活著要好。 可是謝慕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便能離開,不用見閻王爺,不用死,只活著就能解脫,從此遠離這囚牢,魚入大海鳥入青天,再沒人能困住他。 此生他都自由了。 我從懷中摸出那柄短刀,那是謝慕給我的刀。 謝慕見我走近,看了辛羑一眼:“大恩不言謝,今日我欠閣下的恩情,來日必當還報。” 收了劍回鞘,翻身上馬,朝我伸手,我握住他濕熱的手掌,被他一把拉上馬,放在身后。 謝慕揮了鞭子,叱馬馳出,我回頭看了一眼辛羑,他表情凝固,黑夜中靜立著。 我反身伸手抱住謝慕的腰,顛簸的厲害,我將臉緊緊埋在謝慕背后,溫暖寬厚的肩膀,盡管久違,卻是絲毫沒有半點陌生,我心里腦中都被他的氣息牢牢的充滿。 我真不想放開他。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風中有些打飄:“阿兄,我頭疼?!?/br> 謝慕道:“你怎么會中毒?” 我說:“是趙傾,我疏忽了,沒防備,早知道我該殺了他?!?/br> 謝慕道:“別怕,到了安全的地方咱們再想辦法,我不會讓你有事。” 我想了想,要說什么,卻覺得沒什么好說,半天終于想起有件事: “你到了袁州,答應我一件事?!?/br> “說?!?/br> “找個好看的姑娘,讓她給你生個孩子?!?/br> 謝慕不耐煩:“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這個?!?/br> 我說:“我會等你的,你活著,我就等你,你死了,我就死,我以前不讓你跟別人好,但到了袁州,你想跟別人好便好罷,左右你都要娶妻生孩子,我不逼你了?!?/br> 謝慕猛然勒住馬,望著前方沒有回頭:“別這樣說。” 我抱著他后腰,將著他后脖子親了親。 謝慕不動,我親完他,翻身下馬。 謝慕回手緊緊攥住我一只胳膊:“琰兒別.......” 我沒防著馬太高,腳不能著地,跌了下去,謝慕見我下馬,彎身一撈沒撈住,我腳撞在石頭上,腳筋狠狠抽了一下,謝慕迅速的跳下來將我摟起,一把抱到懷中。 謝慕胳膊困住我:“別,別回去,我不能讓你回去,你不會拖累我,別瞎想?!?/br> “已經追來了,阿兄?!蔽夷樫N著他熱乎乎的脖子,難過道:“再帶著我你就走不掉了?!?/br> 謝慕道:“我舍不得,不甘心?!?/br> 謝慕低下頭,臉頰和我相貼,我感覺出面龐有些濕涼,黑暗中謝慕的眼睫發(fā)亮,月色中水光隱隱,他闔上眼,嘴唇碾壓著我臉側:“這是要我的命啊?!?/br> 謝慕道:“這是要我的命,我怎么能給,怎么能甘心。”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哽咽的哭腔:“我沒事,我好好的,不會有事的?!?/br> “你往北折轉,繞一圈再掉頭往西去,我回去替你引開他們?!蔽也蛔〉某橐骸澳阕甙桑瑤е?,到哪里都會給人追上,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我就是想你,想你的厲害,你要走了,想跟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好了?!?/br> 謝慕喉嚨哽住,咽了一下:“我走,你呢?” 我說:“我去找趙傾,他會救我,不會讓我死的,只要你活著,記得有機會就來找我,我會等你的,我年紀小,不怕等,再久我都能耐得?!?/br> 謝慕道:“他給你下毒,為何還要救你?!?/br> “他想讓我嫁給他,他給我下的不是毒,是香藥,我去求他,他會救我的,我不會有事?!?/br> 謝慕沒有答話,撫摸著我肩背,吻我頭發(fā),許久道:“我寧愿看著你死了,也不想看著你跟他趙氏有任何瓜葛,琰兒?!?/br> “我記得。”我說:“我記得,我記得我是謝氏的公主,跟趙氏沒有任何關系?!?/br> 謝慕久久摟著我。 我扯了扯他衣角:“我等著你,你一定要記得回來找我,不管多久我都能等的?!?/br> 謝慕轉了頭和我面對,我仰頭看著他,我從上了馬車還沒有認真打量過一下他的臉,他的病看起來已經好的徹底,精神奕奕容光煥發(fā),黑夜中也能看到臉孔眼眸有些微微的透亮。 我說:“你走吧,再晚來不及了。” 我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將馬臀猛力抽了一下,看謝慕騎在馬上,不一會兒變成一個小小的黑影,消失在林間深處。 我轉過身去,大致辨認了一下位置,順著來路往相反的方向朝回路奔去,我不敢再回頭看了,邊跑邊拔開匕首的刀鞘,挽起袖子,將手腕上那道紅色蜿蜒的血脈割開。 血中所帶的那股奇異的香氣頓時在空氣中彌散。 越來越濃郁,我撕碎了一片衣服擦了血,丟到林間,又趕緊包好傷口。 我下馬時崴了腳,只得忍著疼一瘸一拐在林間道上亂躥小步跑著,我正努力的平靜下來,想著我要去哪里,回城還是去找辛羑,身后消失的馬蹄聲卻又漸漸清晰起來,直沖到我背后。 我剛轉過身,脖子上倏的一涼。 一聲銳利的破風的刺響,謝慕拔了腰間長劍,架在我肩上。 我呆住了,癡癡的望著謝慕,有些不敢置信:“阿兄......” 謝慕不知何時已經跳下馬,只在我?guī)壮咄獾牡厣险局?,目光冰冷,讓人心頭發(fā)寒,嘴唇動了動,有些顫抖又生硬的說道:“琰兒,我必須得走,而且是活著走?!?/br> 謝慕手抖了一下,又很快定了定神:“但無論如何,我還是不能讓你留著。” 我側頭看了看肩上的劍,劍鋒反照著月光刺目。 我轉回謝慕臉上,腿有些虛軟:“阿兄.......” “我不許。”謝慕閉上眼,仿佛自言自語道:“我不能讓你這樣留著?!?/br> “我在一日,便護著你一日,若護不住了,我寧愿殺了你?!?/br> “你活著做什么?” 謝慕又睜眼,目光中已經褪去迷茫,換了一種深刻的堅定,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說道: “我活著,便是謝氏的寄托,為了我謝氏的大業(yè),雖九死不悔,就算蒙羞忍辱,只要一朝卷土重來,一雪前恥,一樣是鐵骨錚錚好男兒!那點恥辱又算什么?” 他眼中有些奇異的發(fā)亮,努力克制著激動,聲音不大,卻掙的厲害,嗓子也有些沙啞。 “你活著呢?若能不死,留在盛京,除了能給男人當玩物,給人作樂,還能做什么?我護了你十年,若終究都要有這個結果,我一定提早一步與你了結?!?/br> 我舌頭打結,完全找不到任何話來應對,腦子一片空白。 謝慕持著劍一步一步走近:“若今日一別,來日再見,你是你我是我,咱們再遑論舊情?!?/br> 他腳步之下,干枯的樹葉被腳步踩的沙沙作響,口中不停: “我今生跟他趙氏勢不兩立,你要讓我來日看你跟他姓趙做夫妻,或者還是回去讓他給你個封號,從此搖身一變,成了他北雍的皇親?” “我不會變的,我記得我是姓謝?!?/br> 我呆愣了一下,不敢相信,也感覺不到害怕,也不知道如何回應,癡癡懵懵道: “我不會變的,你是我阿兄?!?/br> 謝慕道:“那不是你說了算,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到時候由不得你?!?/br> 我嘴唇干的厲害,裂了口子有點出血,我緊張的抿了抿嘴唇說: “你能做的,我也能做......” “夠了!”謝慕急聲將我的話打斷,我慌亂間咬到了舌頭,聽謝慕憤然脫口道: “謝家的男兒還沒有死絕,宏圖霸業(yè)也好,千秋社稷也罷,都不需要你一個女人來擔當,也不需要拿女人去換!” 謝慕一邊說一邊比著劍,緩緩走近來,直到我身前不足半尺,一只胳膊圈住我脖子依靠到他胸前,我聽見他手中的劍哐當落地。謝慕一手捏住我脖頸動脈,一手溫柔的摸著我腦袋安撫。 謝慕輕聲念了一句,“別怕?!?/br> 手上用力,我脖子一梗,立刻窒息,卻感覺到什么東西破空而來的風聲。 頸上的捏著我那只手力道霎時一松,身體被猛力一拽,我還沒明白怎么回事,謝慕一閃身將我扯到背后,一抬腳將地上的劍勾起半空,伸手一抓握在手中,橫劍一擋一削,發(fā)出輕微的“?!钡囊宦?。 同時傳來謝慕一聲悶哼,低的如同錯覺。 我一頭撞在謝慕肩背上,暈了一瞬,立刻清醒過來,感覺到四面沙沙的聲響,腳步聲,呼吸聲,還有兵器森森冰冷的氣息,謝慕提著我閃到樹后,手到嘴邊打了個呼哨,馬蹄噔噔噔響著踏過來,謝慕背靠著樹,急喘了兩下。 低頭看肩上,我隨著他目光看去,他肩上被一支黑色的箭支穿透,血染了一片。 我嚇住了:“謝慕!” 謝慕伸手握住箭把,用力一拔,丟到地上,血涌出來,我本能的伸手去捂,謝慕道:“懷里?!蔽疫B忙將手伸到他懷中去摸,摸著一只小小的檀木球,兩手旋開,撕開他肩上衣服,將藥粉灑在血孔上,謝慕將我往身前拉緊了,轉了一點頭往樹后看去。 看了一眼,又轉回頭來,哼笑了一聲,高聲道:“原來是秦校尉,不對,應該叫秦大人,為了區(qū)區(qū)一個謝慕,如此大費周章,還真是讓我過意不去?!?/br> “侯爺過謙,我也是聽差辦事,說不上大費周章,只是身負其責,讓圣上滿意而已,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侯爺勿怪?!?/br> 秦重一身素簡黑袍,由十來人簇擁著,邁步在前,從林間走出來。 余者隨在他身側,著錦衣,夜色中都能看見衣料的光亮,各自配刀,背弓帶箭,看著是剛下得馬來,秦重在前,打扮看著反而不如這幫下屬貴氣,看著倒仍舊是個江湖劍客,十分不像是官場人物。 我完全詫異,我屢次猜測他身份,唯獨沒想到他是當官的。 而且看這架勢,不是正兒八經的朝官,是趙免的私人。 秦重表情仍然是萬年不變的冷峻,一步一行:“許久不見,看來侯爺還安好?!?/br> 謝慕道:“有勞掛懷,可能問一問,陛下下的是什么令?!?/br>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我這會還活著,那秦大人又圖的什么,不如說來聽聽?!?/br> 秦重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姓衛(wèi)的在折騰什么罷了?!?/br> 我知道的姓衛(wèi)的,只有辛羑,看來他跟辛羑不但認識,還熟的很。 謝慕道:“我沒猜錯的話,你跟子闌是同門?我看你二人動作行事,功夫路數都像極?!?/br> 秦重點頭:“我那好師兄不知為何一定要跟你們攪和在一起,我納悶的慌,是以多話了幾句。”頓了頓又道:“我跟侯爺無怨無仇,曾有幸有過數面之緣,心中也敬賞侯爺的為人,只是可惜了,否則我還想同侯爺再飲一杯好酒?!?/br> 他似乎還要說話,卻聽得一陣窸窸窣窣響動,林間躥出數名布衣武士,揮刀便殺,直沖上來,秦重立即住了嘴將手一揮,道:“動手!能抓活的便抓活的,沒有活的死的也成?!?/br> 手下立刻躍上來,謝慕放下我,一步搶出去,揮劍殺了一人,臉上濺起一串血,面目頓時給染的一片猙獰,兩名黑衣人齊圍上來,謝慕持劍相抵,刺死一人,同時左臂被一刀砍傷。 一名武士沖上來,一刀挑開那奔謝慕肩頭而去的長刀,回砍過去,擋在謝慕前面,沉聲道:“這里交給屬下們,公子趕緊上馬!” 林間已經廝殺成一片,謝慕顧不得擦臉上的血,猛然回頭看向我,目光和我對上,眼中一股逼人的狠戾激的我一哆嗦,邁著大步,持著刀迅速的沖過來。 我看出他眼中騰騰的殺意,謝慕整個人已經有些瘋狂,目光直愣愣的,仿佛已經不認得我,渾身唯一有的便是那股濃烈的殺氣。 之前他劍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沒有太害怕,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懷疑是錯覺,這會對上他目光,我渾身一激靈,完全的感覺到他是真的要殺了我了。 我恐懼不已,一面退一面高聲叫道:“阿兄!阿兄!” 謝慕神志已經不清醒了,他要殺我,我不住大叫,試圖喚醒他,謝慕充耳不聞,已經走到我近前,死亡的恐懼頓時充斥了全身,我本能的拔腿就跑,謝慕一把揪住我,顫聲道: “別怪我,你想恨我便恨,你一死便解脫,我卻會因為這手上的鮮血煎熬一生,縱然后悔,也不得不為,我甘受其報?!?/br> 我給謝慕抓著背襟,已經嚇得精神崩潰,將手中的刀一握緊就要回身,迎頭卻撞著一抹雪亮的刀光自謝慕背后突出,直刺過來。 眼睛被那白光刺的一瞬間失明,我腦袋空了空,仿佛過了漫長的許久,實際上也就一轉眼,我叫了聲“謝慕!”撲上去將他一推。 手中的匕首還未抬起,又落下。 身體一陣劇痛,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彌散在空中,耳畔是兵器摩擦相交的刺耳聲音,還有刀劍入rou的沉悶鈍響,就是沒有一點人聲。 我腿一軟,這回完全站不住,身體空落落的往下掉。 謝慕一只胳膊支撐著我,劍往地上一插,撐著地,隨即人也跪下來,我痛的鉆心,一把攥住他手,死死的揪住,要張口,嘴里卻有東西涌出來,讓我不便發(fā)聲。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時發(fā)現(xiàn)四周的一切全變了,方才是黑暗,這會整個林間已經被火光照的大亮,仿佛白晝,林子中還在廝殺,一個錦衣藍袍的公子騎著馬,還有數十名侍衛(wèi)齊齊列在不遠處,馭著馬不動,只在周轉觀望。 我目光轉回謝慕臉上,謝慕閉著眼,睫毛濡濕,眼瞼通紅,手摸到我臉上,袖子將我嘴角黏膩冰涼的東西擦了擦,頭扎下來,頓時埋到我臉上。 我握住他衣角的手松了松,手心粘黏,再要握緊,謝慕已經脫手而去,被身后的武士拽起,嘴里情急的叫著:“公子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