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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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慕一個翻身跳起來,一把攥住他衣領(lǐng)提起,沉聲急促叫道:“謝翮!” 謝翮一昂頭,抓他手:“放開!” 然而徒勞,他到底身體不濟,謝慕緊緊揪著他衣襟,憤然道:“我警告你,你雖然是我二哥,但我才是太子,別在我面前擺架子,注意你的言行,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兄弟一場,別逼我翻臉無情。還有,我愛睡什么女人關(guān)你什么事?你要看不順眼盡管來動手,要是不能,那就閉上你的嘴還有,不要跟我提任婉,至于這個女人,我現(xiàn)在告訴你,她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是那姓趙的所生的賤種?!?/br> 我一口血就要從心肺嗆出來,謝慕回手要來揪我,我緊張的抿緊了嘴看著謝翮,無言以對。 謝翮惱怒啐罵道:“賤人。” 我嚅動了一下嘴唇:“我不是?!?/br> 謝慕將他一推推開幾步,謝翮沒站穩(wěn),幾乎跌倒,急怒漲紅了臉,謝慕扭頭高聲叫道: “高違!” 那帶著面具的青衫漢子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謝慕怒道: “誰讓他進來的?不認得誰才是主子要不要我教你?” 那高違意料之外的一愣,連忙跪地請罪,謝慕道:“送二殿下出去?!?/br> 一把丟開謝翮,高違連忙作手勢送客。 謝慕倒回榻上,張著四肢裸著胸膛,我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將他那番話消化下去,忍住心中那股郁悶,起身穿衣,獨自下了榻。 到了外間有人送水,竟然是阿西迎了上來,我驚訝道:“你怎么在這里?” 阿西道:“是,是殿下將奴才弄來的?!?/br> 我想了想,城亂的時候他大概是給抓住,謝慕知道后才給他弄了過來又服侍我。 我問:“圖寶呢?” “他跟韋一江還都給那些胡兵綁著?!?/br> 我轉(zhuǎn)身去榻前推了推謝慕:“我還有兩個人給你綁著,可不可以放了他們?!?/br> 謝慕又睜眼,不耐煩道:“誰?!?/br> “跟阿西一起的那兩人,一個是我認的干侄子,一個是我的護衛(wèi)?!?/br> “你還有干侄子?” 我無可奈何的點頭。 謝慕受不了的直皺眉,又叫來高違,指了指阿西。 “帶他去放人,是誰帶過來我瞧瞧?!?/br> 我扶著他坐起來,努力展開一個笑容:“我給你梳頭。” 他盤腿坐著還有些癡相,我尋了他衣服來,替他換上。 “你干什么這么大火氣,二哥他又不是第一回說這樣難聽的話?!?/br> 謝慕皺眉道:“我今天心情很好,不想忍他。” 我握住謝慕手:“以后咱們不理他就是,隨他愛說說去,別撕破臉?!?/br> 謝慕揉了揉頭發(fā),煩躁不已,懊惱道:“昨夜喝多了,我酒這會還沒醒?!?/br> 我抱著他腿,仰頭問道:“阿兄,你想要娶妻生孩子是嗎?” 他不耐煩的擺手打開我,我不放手:“你喝醉了,自己說的?!?/br> 謝慕道:“再說吧,我現(xiàn)在沒那工夫?!?/br> “那個能要你什么工夫。” 謝慕狐疑的看我:“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說:“好奇問問。” 謝慕問:“我昨晚說什么了?” 我輕描淡寫道:“你喝醉了,發(fā)瘋說胡話,我弄你去洗澡,結(jié)果你自個在那自個摸,我叫都叫不醒,洗了澡上床又說胡話,一晚上都不安分,挺不要臉的?!?/br> “我就估摸著你是那什么,想女人了?!?/br> 謝慕臉一黑,又笑,踢了我一腳,惱道:“滾?!?/br> 我試探問幾句,他沒什么反應,我心念幾轉(zhuǎn),最終展臉笑:“我滾了,我去給你弄水。” 我回身要去弄水,給他在背后一把抱住了腰,又被他扳著肩膀轉(zhuǎn)回去臉面相對,他直身起來摟著我,臉埋在我脖頸間,肌膚感覺到他冰涼的唇齒,頓時起了細細的疙瘩。 “這里不太平了,我想送你去袁州,那里安靜,有人照顧,你去那里養(yǎng)身體,等,等你的孩子,生下來,我有機會便去找你?!?/br> 我排開他手,回轉(zhuǎn)身,問道:“要是你死了呢?” “這天下戰(zhàn)事,誰說的清楚,刀劍無眼,生死難料,今日還橫刀立馬意氣風發(fā),明日也許就黃沙埋骨,馬革裹尸,要是你死了呢?” 他默然不答,我又補上一句:“要是我死了呢?” “你不會死。”他低聲又堅決,手撫摸著我脖子:“你不會死,就算我死了,天下之大,總該有你一寸容身,沒人能逼你?!?/br> 我會死,天下雖大,也沒有一處是我的地方。 “你不要再丟下我了,我不要跟你分開?!?/br> 我一陣激動,抓住他袖子用力的晃了晃:“我不想再等了!我一個人在盛京等了你三年,四年,我生怕我等不及,生怕到死都見不到你,我不要去袁州,你去哪我就去哪?!?/br> 我后悔了。 我一直想活著,拼了命的也要活,無論怎樣屈辱卑賤,無論怎樣絕望痛苦,就算是行尸走rou,生不如死,我也要活著,人如草芥命如螻蟻,我也要活著,誰想要我的命我都不答應。 可是現(xiàn)在我卻后悔,后悔當初沒有在他的劍下死去。 謝慕遲疑道:“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br> “哪里是能呆的地方?該死的躲不掉,不該死的死不了,哪里不是一樣的呆,我不在乎。” 謝慕無奈:“你急什么,這么大聲?!?/br> 我怎么能不急,他打這念頭,我都要跳了。 我跟謝慕面面相覷的對峙,被一個沉悶的聲音打破。 “殿下,人帶來了?!眳s是高違回來了。 我捂住鼻子吸了吸,謝慕連忙系了腰帶起身:“帶進來?!?/br> 我轉(zhuǎn)過頭去,韋一江正單膝跪地作禮,圖寶跪著磕了個頭,齊聲道:“公主,殿下?!?/br> 謝慕走近了去,見了韋一江,頓時發(fā)笑:“我聽說過你,看這模樣就是個非比尋常的人物,只做區(qū)區(qū)一名侍衛(wèi),會不會太埋沒了些?” “小人并無大志,但有一席安枕足矣,無所謂埋沒。” “盡管如此,這也未嘗不是志向?!?/br> 謝慕笑笑命他起身,我連忙拉扯圖寶到跟前來,指給謝慕:“阿兄你看他,長的奇怪不奇怪,我當初第一眼看到他就驚訝壞了,你來看看。” 謝慕順著我的手打量過來,果然也訝異,伸手摸著他頭撈過去:“我瞧瞧?!?/br> 我仰頭笑問道:“你看像不像?” 謝慕合不攏嘴:“這模樣別說當你侄子,當你兒子也夠了?!?/br> 十月,劉梁謀反,事泄未成,為睿王所誅,牽扯甚廣,朝中百余人盡涉其事,皆論死,夷三族,劉大元死,劉大中死,劉氏親族皆死,二皇子趙軫被廢為庶人,關(guān)押宗正府,其母劉氏賜死,而劉梁本人不知所蹤。 我本指望著小國舅能干出一番大事業(yè),他卻如此慘敗,看來我還低估了趙傾,這位看著吊兒郎當?shù)念M鯛攲崉t深藏不露,不過這樣也好,他二人斗,誰輸誰贏我都高興看好戲。 十一月,永陽郡守天子迎幸南城,睿王欲迎帝駕歸京城,病止不行。 京中一片人心惶惶,而天下沸聲頻起,江北冬旱,數(shù)月未雨,北邊胡騎擾境,破長遼關(guān)而入,連克數(shù)十城,幾乎要直下通州,通州刺史王峻急招兵相抗,卻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只得據(jù)守了一個通州城,彼此僵持未定,北邊戰(zhàn)事已起,而整個大雍已經(jīng)是山雨欲來。 而這一片疾風驟雨中,一向冷酷的金陽城,卻難得的有幾分寧靜。 謝慕說,還需要一個時機。 謝慕要送我去袁州,我堅決不肯去,最后他還是讓我留在了金陽城。 我對此十分高興,因為不用跟他分開。 我想著,我能永遠陪著他,陪著他到死,那大概不會再是空話了。 我心情很好,但精神不大好。 我精神不大好,腳也有些腫,日日昏睡,一日醒的不過三五個時辰,頭痛也一陣比一陣的厲害,有一回陪著謝慕在城外去轉(zhuǎn),一不注意暈了過去,他給我抱回去,雖然很快醒過來,但之后漸漸的神志也開始恍惚,眼睛不大好使,看人也看不太清楚。 我不敢給謝慕發(fā)現(xiàn),只好每日裝困,躺在床上死睡。 我原本還興致勃勃,讓謝慕給我找了個嬤嬤來,教我做針線,想給寶寶做衣服,但我沒有學過這些東西,心靈手巧這四個字又完全跟我不沾邊,學了很久也學不出個名堂來,后來眼睛越來越不好使,只得放下了,看嬤嬤做。 不過我給那老嬤嬤手把手教的做了一頂小帽子,嬤嬤說這邊冷,還在里面縫著軟軟的裘毛,很厚實暖和,除了帽子還自己做了一件小衣。 我時不時愛幻想那小寶寶會長什么樣子。 我覺得自己長的很不丑了,辛羑也長得那么好看,那孩子要生下來,要是個姑娘,肯定得漂亮的驚人,要是個小子,也肯定會跟辛羑那樣好看又聰明,跟辛羑那樣招人喜歡。 我想起我剛見辛羑第一眼的時候他的笑,就是那樣的招人喜歡。 我時不時便會想起他的笑,每次想起便又歡喜又難過。 我好像只要見到他的笑便會為他心動,不能自已。 難過的是我再也見不到他會對我笑了。 營中寂寞的很,謝慕他也很忙,每日來看我一回,見我睡覺,也就沒有多話,叮囑阿西幾句好好伺候,有事情告訴他,便又去忙他的事,所以也就阿西跟圖寶在床邊陪著我。 一起陪著看嬤嬤做衣服。 雖然不能總見到他,但我知道他有大事,我只要每日見他一面,知道他離我不遠,便心里安穩(wěn)的很,我每日跟阿西打探他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見什么人,甚而他穿什么衣裳。 因為我眼睛有些模糊,室內(nèi)光亮也不大好,他來看我的時候我偶爾瞧不清楚他的臉,還有穿了什么衣裳,只能聽見他的聲音清楚些。 阿西便一件件給我報備。 我琢磨了許久又問道:“他晚上有找姑娘睡覺嗎?” 阿西笑:“公主說笑的,這地方哪里有姑娘?!?/br> 我想想也是:“你還記得綠衣嗎?她人很好的,對謝慕也好,謝慕好像也喜歡她,到哪里去都要帶著,可惜現(xiàn)在不見,可能給他落在袁州了,還有青嫵,也不見人?!?/br> 我跟阿西閑聊了幾句,晚上謝慕看我,卻握著我的手問: “我沒有時間陪你,你覺得很無聊嗎?” 我說:“不無聊,有阿西陪我?!?/br> 他有些擔憂,我笑了笑:“我以前也一個人玩,你什么時候見過我無聊了?!?/br> 我都習慣了,在昌平宮呆了五年,每天一個人玩樹枝玩泥巴,不知道什么叫無聊。 他也笑,低□來蹭我的臉:“你那時候才那么大,好像一眨眼的工夫,現(xiàn)在卻都當娘親了,我總感覺你一點沒變似的,還像是那個八九歲的樣子?!?/br> 他的臉就在離我不到一寸的地方,說話的嘴唇也近在咫尺,幾乎要和我相觸,但總是不知他有意還是無意,隔著一點,觸碰不到,我努力想抬頭,用自己的嘴唇去觸碰它,拼了命的攢勁,但那半寸的距離,怎么也挨不過去。 我用盡了力氣,夠不成,只好放棄。 “你怎么不喝酒了?” 謝慕奇怪道:“醉酒誤事,我不愛喝?!?/br> 好像是,他一直不大愛喝酒。 他也就那日,我和他見到那日喝醉過一回,醉的跟個猴子似的。 我有些失望。 “喝醉了你會親我一下,還會抱我摸我?!?/br> 謝慕有些尷尬,臉紅發(fā)笑,垂頭不言。 他就是那樣,從不解釋,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好像一切都正常又正常。 好像從來沒有在心里有過我。 一切都只是我病糊涂了,錯覺。 反正有病的那人從來都是我,早在昌平宮的時候我便是個人人都知道的傻子。 “那天你可丑了,非常不要臉,親我,拿手摸我,往我衣服里面摸,還爬到我身上來?!?/br> 我轉(zhuǎn)頭面向他,強調(diào)道:“很不要臉,你還當著我的面干那種事?!?/br> 謝慕笑道:“給我留點臉行么?!?/br> 我說:“你該娶個媳婦了?!?/br> 謝慕道:“你不是不想我成婚?” 我有些羞赧:“那都什么時候的事了,其實你成了婚也挺好的,有人疼你照顧你惦念你,還能生幾個小謝慕出來,你也不會老覺得是一個人?!?/br> 謝慕再次笑,那笑容模糊在燈燭的紅光中,卻瞧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在笑。 “我心里也這么想,可是......” 可是什么卻沒可是出來,他轉(zhuǎn)了話題,手摸到我肚子上,問道: “要是生了孩子,你想給他叫什么?” 我說:“子闌他本姓衛(wèi),他很在意自己的姓氏,我之前忘了跟他商量,不過他應該也是這么想,所以孩子也姓衛(wèi),叫衛(wèi)溶,男孩兒女孩兒都叫衛(wèi)溶?!?/br> 謝慕突然想起了什么:“滎陽王妃出生寒門,倒是沒幾個人知道她的姓氏?!?/br> 我問道:“什么?” 謝慕道:“我沒猜錯的話,他該是當年滎陽王周鳴歧的兒子,滎陽王世子?!?/br> 周鳴歧,慶末最后一個皇帝慶熙帝的第四個兒子,大名鼎鼎的滎陽王,靈隱山的弟子,據(jù)說是個五百年不一出的奇才,詩書畫橫絕百載,出名的也是這個,聽說他畫的一手牡丹圖。 慶末朝政一片黑暗,只有一個滎陽王驚采絕艷,堪稱百代杰出的英才,被士林清流許為是能匡濟天下,力挽狂瀾的唯一一人,盛名遍天下。 周鳴歧后來在宮變奪位中被弒殺,最終成了慶末天下大亂的引子,當初侯坊起兵反慶,打的就是為滎陽王而興的旗號,而后趙免也不例外,拿了滎陽王當幌子奪天下。 謝慕道:“你想見子闌嗎?” 我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只敢默然不做聲。 我覺得我大概是沒有資格說想見他的,雖然我確實在心里擔憂他,但我沒有資格說。 謝慕道:“你要是想他,我替你找他來。” 他摟著我肩膀,撫著我腦袋靠在懷中:“他是衛(wèi)溶的爹,他該陪著你的?!?/br> 我說:“不見?!?/br> 我沒膽子見他沒臉見他,也不愿他看了我傷心難過。 他那樣的人,就不該為了誰傷心難過。 永熙宮的梅花已經(jīng)開放了一冬,越開越冷清。 我母后去世,我父皇也很久沒有來看我了,他似乎是已經(jīng)忘了我了。 我隱隱猜出我父皇對我的態(tài)度和我母后的死這其間的關(guān)聯(lián),但我并不肯相信,仍然指望著他只是一時忘記了,過一段時間肯定會來看我,我每日在庭院里去瞧有沒有人來。 結(jié)果我終于等到他來,蹲□一把抱起我,還捏我臉,我高興的撲到他懷里去,他抱著我放在腿上,捧著我臉就親一口,說:“叫爹爹,爹爹疼你?!?/br> 我興奮的叫了一句爹爹,他的臉卻奇異的模糊起來,再次清晰時,那張臉已經(jīng)變成了另一人,漆黑銳利的雙眼,笑里帶著譏誚和不屑。 那是我連夢中都會懼怕的一張臉。 他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我只要看到他都會心里打哆嗦。 我掙扎著打他,不肯叫,要逃,他生氣的一巴掌打到我臉上:“狼心狗肺的東西,朕那樣疼你護你,把你當個寶貝捧在手心,你就是這樣來回報朕的嗎?你還想要朕的命?你的命都是朕給的,朕哪里對不住你讓你做出這樣惡毒的事?” 我嚇壞了,掙脫了他就沒命的逃,一張張人臉在我眼前開始冒出來。 趙免,劉夫人,趙軫...... 我恐懼的驚叫起來! 我滿頭大汗的睜眼,手用力一緊攥到一只手,圖寶連忙站起來扶著我胳膊:“姑姑!” 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天旋地轉(zhuǎn),許久才又緩緩的穩(wěn)定下來,阿西拿了水來給我擦著臉,我努力睜眼看,然而只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只好閉上眼:“謝慕呢?” 圖寶小聲道:“殿下他有事被人請去了?!?/br> 我點了點頭:“哦?!?/br> 圖寶他跪近了些,要說什么,阿西在噓他,他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姑姑?!?/br> “什么?!?/br> 圖寶小聲道:“姑姑你想留在這里嗎?衛(wèi)師父,他來找你了,要接你去,去穎川。” “那是哪里。” 圖寶道:“不知道?!?/br> “他人在哪?” “在城外,西邊六十里外的桃花林,一直在那里,他來了有幾月了,沒有進城?!?/br> 我有些恍惚的笑:“你一說我就感覺到了,他在那里,種桃花,然后在桃花林里一面彈琴一面飲酒,一面等我嗎?這里這么冷,沒有桃花吧,怎么有個地方叫桃花林?夜里風露冷,有人給他披衣裳,跟他說不要再露水里坐太久嗎?他身體也不好,一冷著臉色就難看的嚇人,又總是愛好看,穿的薄薄的,好看有什么用......” 圖寶道:“姑姑,咱們跟衛(wèi)師父去穎川吧。” 我搖頭:“我去不了了,也不想去,我都已經(jīng)這樣了,我想跟阿兄在一起,你想去的話跟他去吧,替我,將我的溶兒抱給他,不要留給謝慕。” “你要是見了他,告訴他,我不后悔做他的妻子?!?/br> 要是有來生,我愿意全心全意去愛他。 圖寶還要說,語中不滿:“五殿下他......” 阿西拽他衣服直扯,低斥道:“你知道什么,別嘀嘀咕咕了。” 這日雪突然晴了,青云中稍稍露出了日頭,我覺得身體懶怠太久,已經(jīng)極為僵硬,便要出去走走,天色亮了些,視線沒有那么模糊,勉強也能看的見東西,我又覺得心境暢快了些。 習慣性的叫上韋一江,出了軍營沒走幾步,我仿佛隱約聽到一個聲音在喚我,似乎是辛羑,聽不大清楚,我循著聲去尋,除了耀目的日光什么也沒有,然而那聲音在耳畔連續(xù)不絕,不斷叫我的名字,我扭頭四望,目光周轉(zhuǎn),空無一人。 身體的力氣仿佛在一點點被抽干,意識漸漸模糊。 我站不住,抓緊韋一江的手:“不,不走了,抱,抱我回去?!?/br> 簾子被大力掀開,一陣冷風卷雪而入,守在門口的軍士立刻將被風吹動的氈布壓下,急急的腳步聲響起,阿西跟圖寶連忙站開了些,謝慕解了外面的披風扔開,搶到榻前來,摸住我臉,他手冰涼,我呻吟道:“冷?!?/br> 他連忙將手攏到嘴邊呵著,阿西捧過暖爐子給他,他將手在暖爐上暖了,坐過來將我抱住。 他展了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別晃了,我看不到。” 原本還能看見一點點模糊的影子,看見蠟燭的光,現(xiàn)在連一點光都看不到了,只能憑著感覺猜測著是他,猜測著他的動作,他的氣息帶著一股冷香。 他將我身體扳正了面對他,我感覺到他目光在看著我,摸索著伸手去尋他臉,摸到他衣服上冰冷的衣料,湊近了嗅了嗅,確定是他來了。 他握住我肩膀:“怎么了?怎么會看不到?!?/br> 我給他兩只胳膊摟住,受不住他大力搖晃,給他急切的追問著,頭晃的直暈,煩躁的不行,甚而莫名生出許多討厭,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跟他解釋。 我將身體往下沉,縮到被子里歪在他懷中:“只是有些累?!?/br> 謝慕語氣生硬,帶著不悅:“這叫有些累?” 我點頭:“就是有些累了,走不動了,便想躺著,于是便躺著了?!?/br> 他惱怒道:“說什么胡話?!?/br> “沒說胡話,累了就是,我要死了,給我準備好棺材?!?/br> 謝慕不理會我,轉(zhuǎn)頭問阿西:“大夫呢?” 我說:“沒有大夫?!?/br> “她什么時候生的?。俊?/br> “我沒病?!?/br> “怎么從來沒有找大夫?” “我不需要大夫?!?/br> 謝慕面紅耳赤,惱羞成怒沖我喝道:“讓你閉嘴!” 阿西忙不迭迭一句話也沒答出來,謝慕又叫高違,去請大夫,連續(xù)請了三個,他臉色難看了,一手掀翻了案上茶盞,連茶帶水撒了一地,直身就要站起來。 他一激動差點將我?guī)Х?,我抱住他腰攀附著,他剛直了腰又被我拖的落下去?/br> 他頹然閉眼,握住我手交捧著到嘴邊吻了吻我手指,側(cè)頭低聲吩咐道:“都出去?!?/br> 眾人都退下,一時寂靜,謝慕抬頭望著我臉:“告訴怎么了?怎么會這樣?” 我自己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很麻木。 “我要死了,這么久了,你看不出來嗎?我病了,病了好幾年了,在盛京,跟他,跟子闌在一塊的時候就病了,他說我腦袋里長了個東西,有時候會頭疼,有時候會頭暈,來金陽城之前我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才一定要來,因為我不想死在那個地方,而且因為我活不成了,所以我才想生個孩子,我怕我到死了都等不到見你一面,結(jié)果還好,現(xiàn)在你在這里,我沒什么再想要的了,滿足的很,現(xiàn)在我瞎了,再過不久,我就該死了?!?/br> 他臉色一片慘白:“我以為,我以為,你只是心里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我不高興又怎樣?你知道我不高興,不仍舊由著我自生自滅?!?/br> 我繼續(xù)道,聲音木然的沒有一絲情緒:“我要死了,等我死了,你可以把我一把火燒了,把我的骨灰隨身帶著,這樣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既然你說我是姓趙的賤種,自然沒資格入你謝氏的皇陵,可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你便帶著我吧,你會一輩子惦記著我,到死都忘不了?!?/br> 他緊緊捏了拳頭,松開又捏緊:“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但我知道你那樣想過?!?/br> “我就是想過,控制不住就要想,我只要那樣告訴自己,便覺得渾身的血都......” 他沒說完,抬了頭,聲音有些沙啞,茫然無助。 “你到底要我怎么樣?” 我眼睛通紅瞪著前方:“我要你怎樣?我都要死了,你活的好好的,你們一個個都活的好好的,而我馬上就要死了,只有我一個人該去死,你們個個吃的好睡得好什么都好而我眼睛瞎了看不到了每天疼的要死了只能跟個死人一樣的躺著然后一直躺到死我要你怎樣?我自己自作自受的我認了,不怪任何人,也不求任何人?!?/br> “這輩子我已經(jīng)由不得自己了,我滿心里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我不想的,可我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躲你遠遠的,再也不跟你扯上任何關(guān)系?!?/br> 他捂住我嘴,臉貼過來蹭著我臉,冰涼水倏忽落進耳畔發(fā)間,哽咽打斷道:“別說了?!?/br> “我不想,不想這樣的?!蔽遗趿四樴ㄆ骸翱晌乙呀?jīng)這樣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我,我,我,我心里喜歡了你,我以前以為,你是我阿兄,我喜歡你是應當?shù)?,可是,不是那樣的,我喜歡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他不住點頭,鼻子中發(fā)出氣息聲:“對不起,我知道,我都知道?!?/br> “我去找他,衛(wèi)子闌,是他,他能救你對不對,我這就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br> “我不見他?!?/br> “你必須見?!?/br> “我說了我不見!”我惱了,伸手推他:“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我聽見了,但我不能由著你,喜歡不喜歡有那么重要嗎?活著就好了,我不在意什么喜歡不喜歡,我會陪著你,這樣還不夠嗎?”謝慕制住我手,將我頭按到懷中:“聽我的話,我?guī)阋娝?,他會救你的,你不會有事,你還有孩子,你要看著他長大,做,母親?!?/br> “子闌他不會見你的,他恨你。” 謝慕斬釘截鐵道:“無所謂,我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