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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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傾道:“人還沒死呢,哭什么,該哭的時候少不了你,叫他一聲?!?/br> 我給趙傾逼的無地可逃,只得睜了眼,咬了牙對著那張臉叫道:“陛下?!?/br> 趙傾手一推將我放開,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我想躲,幾個侍衛(wèi)在身后赫然立著。 我又重新轉(zhuǎn)回頭對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趙免。 他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張臉看著嚇人的厲害,我看左右躲不掉,只得試著湊上去撫摸他臉試探叫道:“陛下,陛下,你醒著嗎?” 他仍然一動不動。 我頹然坐在榻前,一步也不被允許離開,只能對著個不死不活的趙免,幾乎要發(fā)瘋,侍女送了藥來,交給我,示意我去喂趙免,我看懂了,這般折騰我八成是趙傾的意思,但我麻木的不想理會,肚子餓,頭疼,我靠在榻前閉目發(fā)呆。 疲憊的沉入睡眠,又被一腳踹醒,再看到趙傾我當真火了: “你發(fā)什么瘋!一個死人,你讓我看什么看!” 趙傾臉色發(fā)青,蹲下來攥住我頭發(fā):“我讓你學(xué)學(xué)怎么盡孝道,給你減輕點罪孽,免得死后不得安生,你是畜生還是禽獸?他待你一片情誼,這么多年,哪里對不住你,只差沒把心都掏給你,我跟他說你是個沒良心的東西,是條養(yǎng)不熟的狼,會咬人,不值得留下,早點殺了才能安穩(wěn),他偏不舍得,一定要將你藏在袖子里捂著,結(jié)果弄的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 “他哪一點對不住你,你倒是說來聽聽?” 他說話的熱氣噴到我臉上,我咬牙閉目,扭過頭,跟他無話可說,也不想談?wù)撌裁础?/br> “我倒是納悶,你是哪里來的這般倔氣,到現(xiàn)在還這般理直氣壯?!?/br> 我瞪視他:“我不需要他對我好,他怎么給都是他自己的事,跟我無關(guān),他自得其樂自個快活的很,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從來沒有求過他。” 趙傾冷笑:“你無非就是為了那位,他現(xiàn)在可好得很,意氣風(fēng)發(fā),馬上就要打進城,來報他的深仇大恨,要我說都是狗屁,天下事成王敗寇,本就是你死我亡,輸了那就活該做人砧板上的rou,任人處置,能怨的了誰?沒要了你們的命就算是陛下仁慈,更別說他對你真情摯意,這么多年疼愛,你這么恨他,道理在哪里?” “那位有理由恨他,好好的太子當不成,又挨打又挨罵還被當女人用了那么多年,免不了有些怨氣,不過那也是他自甘下賤,才能干出那等妾婦勾當。” 我手腳亂顫嘴唇發(fā)抖,一巴掌揮過去:“你無恥!” 趙傾一把抓住我手拽下來:“至于你,你是他親生骨rou,他疼你護你,你卻狠心害他性命,如此忤逆,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我恨的咬牙切齒,給他一番話刺激的不但沒了恐懼,反而一股火從心底不斷升騰:“天打雷劈它盡管來就是,我怕它不成!我生來姓謝,活著是謝氏的人,死了是謝氏的鬼,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天打雷劈是嗎?老天爺早就瞎了眼,讓惡人逞兇讓好人受罪,竟然讓這樣的畜生活到現(xiàn)在還不死,這樣的老天爺我只當他是狗屁!他既不公,我便自己來!我就是給他劈死也有九天神佛為我請冤,我死又何懼!” 我惹怒了趙傾,餓著肚子坐在趙免的榻前,木然又滿心茫然的看著那張臉。 我睡了一夜,又餓了一整日,更加頭昏眼花,肚子一餓又英雄氣短起來,趙傾是要餓死我的架勢,一口水也不給喝,我只得又老實聽話,從侍女手中奪過藥碗來,去伺候那趙免。 事實證明大多數(shù)時候我都很沒種,硬氣一回立馬就得付出代價。 趙免就是趙免,就這樣半個死人一般躺著都能讓我不得安寧。 他往常是睡不著,現(xiàn)在卻是醒不了了。 我實在受夠了給他當奴婢,但仍然還是只能給他當奴婢。 我拿帕子給他擦手,他手白皙瘦長,一看便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看得到青色的血管,擦了手臉又剪指甲,他的手突然緩緩的動了一下,將我的手握住。 我手中的剪刀嚇得掉落,沒想到他還能動,我好像給一具死尸握住那樣驚恐,他卻動作輕柔在我手背摩挲,我對上他臉去,他睜著眼看我,眼睛黑幽幽的,聲音淡的似水:“你來了?!?/br> 我受不住這刺激,幾乎要哭出來。 那混蛋趙傾沒有告訴我他還能醒,我一直當他是個死人的在弄。 我臉上肌rou直抽,趙免道:“我聽到你的聲音。” 他說話時臉上還在蒼白的笑:“那氣性兒可真大,還是那么厲害,跟個貓崽子似的,又軟又弱,沒幾樣能耐,卻總愛呲牙亮爪子。” 我緩緩的收了手,沉默不語,他將我重新握住,拉到身邊去:“我還以為你不肯來見我。” 我不是自己要來的,是給趙傾抓來的。 我仍然不說話,他目光柔柔的望著我,久久不動。 “你和我夢中一個模樣。” 他將我打量著,看到我的腰上,問道:“你的孩子呢?生了嗎?” 我閉目久久:“生了?!?/br> 他問道:“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br> “一定像你這樣好看。” “像我,漂亮極了?!?/br> 趙免道:“沒有帶來嗎?我想看看?!?/br> 我吸了吸鼻子,睜開眼:“他死了?!?/br> 趙免有些詫異,卻什么也沒說,只安慰道:“你還年輕,還可以再要,別難過?!?/br> 我一言不發(fā),喂他喝藥,用了藥侍女又送來粥,又喂他喝粥。 趙傾進來,也坐到榻前來,陪著用飯。 “阿兄可有感覺好些?” 趙免頷首表示好些,又問起他府中一些瑣事,趙傾便語帶笑意絮絮叨叨多說了一會。 趙免初初聽著,最后就有些不耐:“你年紀也不小,怎么老這么沒長進,整天除了玩也惦記點別的東西,我看的你真是頭疼。” 趙傾笑道:“我跟你說玩的事,也沒說我只在玩?!?/br> 趙免道:“你別老在我眼前晃,我不耐煩整天看你?!?/br> 趙傾連連稱是,又打趣道:“我知道你不待見我,不用你攆,我還忙的團團轉(zhuǎn)?!?/br> 他吩咐了太監(jiān)幾句用藥又出去,我繼續(xù)持了勺喂趙免喝粥。 我看了一眼趙傾背影,有些明白過來,趙免這會八成還糊涂,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做了太上皇,也不知道這會盛京已經(jīng)一團亂,還當自己只是在生病。 難怪趙傾恨不得掐死我,他還見著我笑瞇瞇。 他什么都不知道。 趙免睡了便不醒,這醒了又不睡,我只得陪在榻前,給他拉著我撫摸。 他已經(jīng)將我輕輕摟抱著撫摸了一兩個時辰,一只手握住我手,另一只手在我發(fā)際輕輕觸摸,漆黑的眼睛看著我臉,好像是生病病的臉色發(fā)白的關(guān)系,他的眼睛有些奇異的通透,通透的幾乎有些幼稚的干凈。 “你是不是心里又在嫌我煩?” 我搖頭:“沒有?!?/br> 趙免笑:“你不用撒謊,我知道,你嫌我煩我也不生氣,我就是要煩著你。” 我有些無語,仍然道:“我沒有嫌你煩,只嫌你討厭?!?/br> 我跪坐在榻上,他將我摟的近了些,幾乎貼在自己懷里:“你討厭我嗎?” 我說:“討厭。” 趙免問道:“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對我一切都很好,但我仍然還是跟他在一塊就討厭,可能是懼怕他的喜怒無常,一怒就如同畜生,一喜就如同瘋子,所以他無論喜怒都讓我本能的反感,總覺得他又會干出什么讓人作嘔的事。 而且他總是黏膩,如同太陽照射下的青苔,黏糊糊濕答答還帶著讓人極不舒服的溫度,幾十歲的人,動不動愛撒嬌。 我說:“你很惡心?!?/br> 趙免無奈笑嘆,臉湊過來在我面頰上親了一下:“惡心我也要親你?!?/br> 又問道:“惡不惡心?” 他病的半死不活,我沒什么感覺,答道:“還好?!?/br> 趙免道:“那你現(xiàn)在討厭不討厭我?” 我搖頭:“不?!?/br> 趙免嘆道:“是啊,我都要死了,這副樣子,你沒必要再討厭?!?/br> 他撫摸我頭:“你那么想讓我死嗎?我死了對你有什么好處?我其實一點也不在意你恨我,你就算恨我,我說要抱著你,你還是會偎過來,就像現(xiàn)在這樣,所以你恨不恨我都不打緊?!?/br> 他撫摸著我臉:“可是我要是死了,就不成了,真舍不得,你也沒人像我這樣疼你了。” 我不置可否,他閉上眼睛,我問道:“你困了?” 他又睜眼:“睡不著?!?/br> 我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滿心荒涼。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好,你該殺了我,你對我好我也不會記得,我只會恨你,不會對你有一分的善念,睿王說的對,我沒有良心,你做什么都是白費力氣?!?/br> “我舍不得,你每日陪著我,我覺得心里暖和,你不在,我覺得寂寞的很,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我喜歡將你放在身邊,看見你就會想起,你這個人是我的,多么好?!?/br> “我不是你的?!?/br> “你是我的,你的每一片發(fā)膚骨rou都是我的,你生命的一半是我,你不論是生是死,都永遠是屬于我的,你想擺脫也擺脫不了?!?/br> 我冷冷道:“我不覺得我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br> 趙免淡淡笑:“你覺不覺得并不重要?!?/br> 趙免連著幾日都一直昏昏沉沉的未睡,即使睡也是閉著眼,但并沒有睡著,趙傾每日來看他,但呆的時間越來越短,臉上神情疲倦,我昨日看他眼睛上竟然有些淡淡的青黑,今日更明顯了些,似乎是困極累極。 我被困在這方小小的宮殿里,守在趙免的榻前,除了看守的侍衛(wèi)的伺候的宮婢,幾乎見不到任何人,這殿中到處是人,卻帶著一股沉沉擁擠的死氣,仿佛有什么詭異不安的東西在日日醞釀,在潛伏發(fā)酵。 趙傾沖進殿中,站在榻前,我給他那兇狠的表情嚇得捏著湯匙的手有些發(fā)顫,幾乎不敢看他,他還穿著昨日的衣服,沒有換過。 趙免沒有睡,但也并不睜眼,趙傾牙關(guān)打顫要說什么,卻沒說,轉(zhuǎn)身吩咐侍衛(wèi):“看好她?!?/br> 急匆匆又出去。 我盯著他背影若有所思,仿佛預(yù)感到什么。 平靜的殿中一片風(fēng)雨將近的腥氣。 我趴在榻前睡得昏昏沉沉,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我,我睜眼對上趙免的目光,有些毛骨悚然,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瘦了這么多,這夜里看起來有些形同骷髏,而他又不說話,只死死盯著我,盯的我后背心發(fā)涼,結(jié)結(jié)巴巴道:“陛......陛下.....下......” 趙免道:“替我找鄧安來?!?/br> 他說的是鄧總管,我定了定神:“鄧總管不在,他老人家早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去了,陛下忘了嗎?” 趙免皺了皺眉:“什么時候的事?” “嘉定,嘉定十九年?!?/br> 趙免恍然大悟道:“對,是蘇政,那就讓蘇政來?!?/br> 鄧安離去后是蘇政在趙免身邊伺候,不過我在趙免身邊并未見過蘇政,連忙跟侍衛(wèi)打聽,蘇政仍然在勤政殿當差,伺候的是新皇帝趙軫。 我已經(jīng)數(shù)日被困在這里,終于找到個機會能去外面一看究竟,連忙跟趙免請求去尋蘇政。 兩個侍衛(wèi)跟著我往勤政殿去,出了這嘉和殿,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這大雍宮死寂的嚇人,連幾個宮人都瞧不見,走了一路幾乎沒見到人影,簡直冷的可怕。 這是現(xiàn)在的大雍宮,仿佛一片死去的宮殿。 這大雍宮外又是怎樣,謝慕..... 正是春分時候,庭間的花木茂密,正生長的無比繁盛,然而無人打理,幾乎已經(jīng)長的野氣勃勃,沒有了一點節(jié)制修理的痕跡,我在小道上依依穿過,幾乎有些要不辨方向。 到了嘉和殿外正撞上蘇政身后跟著兩個太監(jiān)急匆匆出來,我迎上去,他認得我,一愣: “你怎么在這里?” 我說:“陛下要見你?!?/br> 我說完又醒悟過來說錯了話,現(xiàn)在的陛下是趙軫,連忙要改口,蘇政已經(jīng)聽明白,迅速拉著我的衣服閃身到角落,訓(xùn)道:“不要命了!誰許你出來的?!?/br> 我抿了嘴不答,蘇政已經(jīng)走在前面,我跟上去,隨同他回到嘉和殿,蘇政一跟頭跪倒榻前,俯首拜倒:“陛下?!?/br> 趙免道:“朕要擬旨?!?/br> 蘇政連忙去請了制詔的帛書來,又請來筆硯,趙免道:“朕說你寫。” 蘇政秉了筆,趙免看了我一眼,微笑,緩緩開口說道:“這道詔書給福寧公主,軫兒不喜她,朕若百年之后,她恐有禍事及身,朕心所不忍,她為朕骨rou所出,掌中之珍,性體貼恭順,溫良柔孝,于朕為最愛,太子登大位,當體恤朕之遺情,不得毀傷。” 我頭中嗡嗡作響,心間大震,趙免已經(jīng)說完,擺手命蘇政將詔書拿來過目一遍,又遞回去,命道:“去取玉璽加印吧?!?/br> 蘇政拿了詔書離去,我看著趙免,牙關(guān)打顫道:“我不需要你救?!?/br> 你們一個個都要死了,等謝慕殺進宮來,你們都沒有活路,我從來不用死,不需要你來救。 趙免道:“我也不知那份詔書能不能保住你,我恐怕,我死的那一刻,便是你喪命的那一刻,軫兒他不會許你活著,只是我也只能做這么多,至于其他,便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簡直恨的要跳腳,簡直搞不懂他到底要怎樣:“我說了我不要你的好意,我不會領(lǐng)情!” 我激動的厲害,他握住我手:“朕愿意疼你護你,并無怨悔,你不需自責?!?/br> 我漲紅了臉,牙齒咬的咯噔直響:“我沒有自責,我高興的很?!?/br> 趙免道:“沒有便好,朕還擔心你會難過?!?/br> 我覺得我跟他完全說不通,可笑,他是哪里的道理認為我會難過。 他握住我的手松了松又捏緊,將我肩膀摟住,抱到懷中靠著,撫摸我頭發(fā):“我知道是你給我在香料里下的毒,我不怪你,我的病,早就是那樣,本來也活不久,就算你不下毒,我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你陪著我的這些年,我很開心歡喜?!?/br> 我眼睛發(fā)紅:“是我要害死你,因為你該死,你那樣對我,那樣對謝慕,你要恨我便恨我,要殺我便殺我,我不后悔,我也沒錯,可是我確實欠你的命?!?/br> 趙免笑道:“我知道你會難過,你已經(jīng)在難過,只是你自己不知道?!?/br> 我?guī)缀跻钡陌l(fā)瘋:“我不會!我恨不得你早點去死!” 趙免道:“你可有夢見我,我先前有做夢,夢見你睡覺夢見了我?!?/br> 我被他這一句氣的無措的想哭:“我沒有,就算夢見,也是噩夢,會嚇醒,醒來就更加討厭你,我不會為你難過?!?/br> 趙免無奈嘆:“你說話總這樣直白刻薄,我雖然不在意也不生氣,可是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話,讓我心里高興一下?!?/br> 我吸了吸鼻子,鼻尖有些水意出來:“你要聽什么好話?!?/br> “叫我一聲,”他親了親我臉。 我轉(zhuǎn)過頭去不理他,他便也不再說,微笑間抬頭,趙傾已經(jīng)進來來,蘇政跟在他背后,唯唯諾諾的不敢抬眼,趙傾將那封加了印的詔書丟給我,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對上趙免。 趙免并無心同他說話,在他開口前便打斷:“你不要多說,我意已決?!?/br> 趙傾冷笑道:“兄長的意思,傾兒自然不敢違逆,傾兒只是想不通?!?/br> 趙免道:“這世上的許多事,并沒有道理,想做,便就做了,不需問為什么。” 趙傾道:“是嗎?” 室內(nèi)的燭光暗了又明。 趙免說完嘆了一口氣,悶了半晌,急促的咳了兩下,太監(jiān)連忙湊近了去服侍,取開手帕沾染了片片鮮紅的血跡,趙免往枕上一倒,喉嚨中嗬嗬喘氣,御醫(yī)就侍立在旁,立刻去拿脈查看,宮人太監(jiān)送水的送水送藥的送藥,頓時忙碌開來,趙傾話說不下去,轉(zhuǎn)過臉去,眼睛已經(jīng)泛紅,滿臉絕望要邁步離開,趙免垂死一般又叫住他:“傾兒。” 趙傾背身道:“臣弟在?!?/br> 趙免道:“替我叫軫兒來?!?/br> 趙傾答道:“是?!?/br> 趙傾并未離開,蘇政又跑了一趟,趙軫急匆匆的趕來了,身上猶穿著黑色刺日月云紋龍袍,然而一身狼狽相遮掩不住,并未帶冕毓,頭發(fā)以金冠簪束,有些不倫不類,不過趙免吐血后氣息奄奄并沒注意,眼睛半閉,眼皮不會動,趙軫一進門跪在榻前,聲音沉痛道:“父皇。” 隨著他進門的同時,門外有些窸窸窣窣的脆響,是整齊的軍士列陣的聲響。 趙軫離開,趙免病重,不醒,當夜已經(jīng)不能再說話,一股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嘉和殿。 我在層層看守的宮殿中,整日驚惶不定,生怕哪一日趙傾就突然冒出來要弄死我,或者干點更可怕的事,只知提心吊膽,不知大雍宮外的盛京,已經(jīng)天翻地覆。 承慶三年春,嘉定皇帝病崩,謚威帝。 他還握著我手,含笑的閉眼,死的匆匆,甚至沒時間行喪入陵。 趙傾竟然還來看了我一趟,我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目光,他一把抓住我的下顎,冷笑道:“你既然這么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他令我不得毀傷你,那我便不毀傷?!?/br> 他說完這句話,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侍衛(wèi),命道: “給我看著她,就在這里,不許放她出去,什么時候死了什么時候了事?!?/br> 我被關(guān)在嘉和殿中,十余名侍衛(wèi)看守著,不知道外面還有多少人,只是出不去。 而嘉和殿已經(jīng)彌散著不安的死寂,時時刻刻都將爆發(fā)。 有一日這殿中吵鬧起來,宮女太監(jiān)的驚惶奔走,似乎在收拾包袱準備了逃命,嘉和殿炸開了鍋,殿中全是掀翻的器物,那些昔日價值不菲的琉璃玉器,大件大件散落的滿地,還有五顏六色的絲綢宮錦緞料,四散的亂揚,宮人們彼此哄哄嚷嚷,吵鬧不堪,沸騰的如同集市,不同的是人人臉上帶著顫抖的驚恐,侍衛(wèi)們已經(jīng)控制不住,殺了數(shù)十人,血濺了滿殿。 我驚惶的要去查看,被溫熱的血滴濺到臉上,接連倒過去的慘叫的宮人,而逃命的始終不受威脅,仍然前赴后繼的蜂擁而上往那死門邁進,殿外的侍衛(wèi)正持著刀劍呼喝攔阻。 一切安靜下來,整個殿中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亂落的雜物,飄懸的絲物在微風(fēng)中細細的顫抖。 風(fēng)中傳來靜靜的風(fēng)鈴響,陰森森的冷意泛上。 我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吃東西,趙傾看著我,不許我離開一步,宮人們也都各自忙著逃命,我吃光了最后一點點心,開始喝水,不停的喝水,除了喝水什么也沒有。 我餓的頭昏眼花意識不清,一步路也走不了,只能尋著榻上微微靠著,免得挪動身體又導(dǎo)致栽跟頭受傷,這是趙免睡的榻,現(xiàn)在嘉和殿已經(jīng)空曠的如同廢墟,帷帳落滿了灰塵無人清理,滿地瓶罐器物,翻到的桌案蒙塵,沒有燈燭,一片黑暗,榻上冷硬,也已經(jīng)沾染了塵埃。 我冷的瑟瑟發(fā)抖,已經(jīng)忘記了饑餓,只是渾身無力,喉嚨干啞,開始出現(xiàn)幻覺。 這榻上滿是趙免的氣息味道,因而那幻覺便成了趙免,他盈盈帶笑,帶著點神秘莫測的不懷好意,又天真的殘忍,然而到底是在笑,說道:“叫朕一聲?!?/br> 我無力的搖晃著頭:“你走開,我不認識你?!?/br> 只是錯覺,實際我并沒有搖頭的力氣,身體紋絲不動的,嘴唇也并沒有能發(fā)出聲音。 我仿佛看見一片紅光映透了天日,驚天震地的呼喝聲響,廝殺從北門一直向城中,鮮血涂滿長街,如同當初在通州,一片人間地獄。 伴隨著緩緩的咣咣當當?shù)倪t鈍巨響,殿門大力被推開,嘈雜的沉悶的腳步聲頓時涌入。 我嗓子疼的厲害,有水順著喉嚨在緩緩流入,但仍然感覺干而麻木,想開口說話仍然發(fā)不出聲,身體仿佛被人摟在懷中,靠著一個寬厚結(jié)實的胸膛,有些過分的堅硬冰涼。 我頭昏昏沉沉的,感覺整個人不著地在亂飄,身后堅硬而厚重的擁抱讓我覺得稍稍有些舒服,飄得厲害,勉強抓到一點依靠,我想伸手去摸,去攥住,然而手上無力,抬不動,心里這樣想著,卻有一只溫熱的手掌過來握住我,我迷糊糊叫道:“阿兄......” 沒有人接話,那手卻握的更緊了些,有吻輕輕柔柔落在我臉龐:“別說話,好好休息?!?/br> 我于是確信了是他,閉目安睡。 睡得并不安穩(wěn),很噪雜,一會一個殿下,無數(shù)張嘴在輪換著在我耳邊說話,不住有人來來去去,攪得我頭痛欲裂,呻吟不止,最后握著我的那只手放開,身后那人起身離去,帳子被放下來,一切又安靜起來,沒有那么嘈雜難忍,但是人飄的更厲害了,幾乎要抽搐。 我在一片香甜的桃花香氣中醒來,腦子已經(jīng)不暈了,覺出花香中又帶著藥味,阿西坐在榻前正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汁在小湯匙攪動著。 他看見我睜眼,眼睛冒出驚喜的光來:“公主。” 我睜眼才發(fā)現(xiàn)是在宮中,又是明燭高照,一片溫暖安定氣象,只是除了阿西沒有別人,隱隱看見帷帳外有軍士把守,有些不一樣的氛圍,阿西連忙湊過來: “公主醒了先喝藥,我去請殿下來?!?/br> 我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阿西道:“公主已經(jīng)整好睡了兩日?!?/br> 我捧著碗自己喝藥,還未喝完,簾子被掀開,謝慕的臉探進來,片刻整個人穿過簾子已經(jīng)到了榻前,他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精神很不好,我有些怔:“你怎么?” 他疲倦道:“沒什么?!?/br> 我捏了捏他手:“出了什么事?” 謝慕搖頭不語,拍撫我肩膀:“你好些沒?” 我道:“好些?!?/br> 謝慕笑了笑,臉上的蒼白褪去,勉強有了點血色,吻了吻我面頰道:“趙傾那混蛋,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讓他給你償命?!?/br> 我抿了嘴不敢多問,關(guān)于趙傾或趙免,謝慕說了這一句,也并不再提,仿佛避諱著什么,我猜出他心思,在顧忌我,一時又找不到新的話頭,便都陷入沉默。 他臉色仿佛累了很久,有些心事重重。 他身上穿著青黑色的錦袍,靠在榻前抱著我,我問道:“你沒別的事?” 謝慕道:“我想睡一會?!?/br> 他說著,解了外袍上榻,我側(cè)身對著他,摸著他腰笑道:“你身上好暖和?!?/br> 謝慕道:“給你抱著?!?/br> 我往被子里縮了些,頭埋在他胸前,臉貼著他鎖骨,肌膚溫暖馨香,手底下感覺著他的溫度,無比妥帖,他眼皮闔上便安靜下來,兩片睫毛遮在眼瞼,有些淡淡的青色。 我睡得太久,又剛起,這會完全沒有瞌睡,便摸著他臉細細打量,眉毛漆黑修長,眉骨正合適,眉梢斜斜入鬢,很有英氣,眼皮薄,雙眼皮很深刻,鼻梁挺直,嘴唇也薄,看著健康又干凈,像小孩子那樣紅而潤,皮膚溫暖干燥,細致的沒有一點孔隙小疙瘩。 我湊到他白皙的脖子上舔了舔,同樣溫暖干燥,微微有點咸,不由得笑道:“幾天沒洗澡?” 他閉著眼,睫毛微顫,嘴角勾動出笑意,露出淺淺的酒窩:“還嫌我?!?/br> 我笑,去撫摸他嘴唇,他張口銜住我手指,順著指縫舔過去。 我有些癢,將臉湊過去,同他嘴唇相觸吮了一下,就此貼著。 他也不動,面帶笑意,過了一會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