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認錯夫君 第46節(jié)
但憑他們的判斷,若長公子一人跳車,可十拿九穩(wěn)。往常棄卒保車的時候也并不少,他們都習以為常。 然而這次那樣危及的關頭下,長公子竟返回去拉住那女郎。 此時見晏書珩仍緊摟懷中人,用身子給她當軟墊,破霧頓時明白他為何說刺客和女郎算不得夫妻。 晏書珩平復過來,溫柔地輕拍一動不動壓在他身上的阿姒:“沒事了,快起來罷,我要被你壓壞了。” 阿姒紋絲未動。 抬頭一看,她面色蒼白、雙眸緊閉,呼吸亦輕得幾乎察覺不到。 晏書珩身子一僵。 他迅速檢查她身上要害,并未發(fā)現傷口和血跡,想必是嚇暈了。 破霧見晏書珩繃緊的脊背松下,心亦穩(wěn)穩(wěn)落了地,將方才的橫空飛來短刀的事告知:“當時情急,屬下并未顧得上,但那刀法斷不是我們的人?!?/br> 又問他:“接下來該如何?” 晏書珩坐起身,讓懷里女郎靠在懷中,眉心凝了寒霜:“那人既暗中出手相助,想必不希望車內二人都墜崖,他與傷馬的不是一路人。” 他垂眸深思,溫柔但卻暗藏意味目光落在懷中女郎面上。 見此,破霧頓時明白了。 晏書珩回想方才經過:“此處林木茂密,遠處的人當看不真切,不如將錯就錯,讓傷馬之人誤以為我隨馬車墜崖了。稍加調整,我暫且休整,其余人照舊。另外,有幾人應該已脫身,讓他們潛伏周圍,但不得打草驚蛇?!?/br> 吩咐完,他抱著阿姒起身,因后背受了傷而稍有吃力。 “真是沉?!标虝裥π?。 而破霧得了令,掏出一小小竹笛放在嘴邊,鷹唳般的一聲破空而去。 這是長公子與一眾精銳的暗號,代表此間無事,可按計劃進行。這一聲長鳴后,又一聲稍短促的鷹唳,暗示另一撥人繼續(xù)潛伏。 做完這一切后,幾人順坡而下,竟輾轉走到懸崖下方。那輛馬車墜下后,落了個粉碎凌落的下場,馬和車的殘骸被崖下山澗沖到了下游。 若他們晚了一瞬,后果不堪設想。護衛(wèi)面面相覷——那暗中射殺馬匹的人究竟是誰,是否是有意為之? 天際黑云竄動。 頃刻間雨慕壓了過來,他們倉促尋到處山洞歇下,進入洞中時,幾人衣衫已半濕,此時已近黃昏。 晏書珩看一眼懷中面色蒼白的阿姒,坐下來將懷中人放倒。 他輕掐阿姒人中。 阿姒長睫微顫,但并未睜眼。 晏書珩喚來略通醫(yī)術的破霧:“她為何還未醒?” 破霧道聲“冒犯了”,上前替阿姒號脈,正色道:“江郎君,令夫人脈象平穩(wěn)不似有內傷,當是驚嚇過度,出于趨利避害的本能不愿醒來?!?/br> 晏書珩放心地彎起嘴角。 破霧還在配合他做戲,想必阿姒無大礙且隨時可能醒來。 她膽子本就小得很,遇到山匪,又險些墜崖,也難怪會嚇到。 讓她歇歇也好。 破霧走出山洞,讓其余兩名護衛(wèi)尋回些勉強能用的柴禾?;貋頃r,見晏書珩正對著懷中女郎一臉犯難。 長公子雖也曾與他們在野外度日過,但在野外照顧女郎卻是頭一回,破霧提醒道:“郎君,女郎身子骨大都孱弱,捂著濕衣恐易生病?!?/br> 他利落地生了一堆火,隨即身影消失在洞xue轉角處。 . 洞內只剩他們二人。 晏書珩替阿姒脫下濕掉的鞋襪,再是上衫和外裙,本以為可以就此打住,卻發(fā)覺她中衣亦濕了大片。 遲疑須臾,他最終認栽嘆氣,繼續(xù)替阿姒褪下其余衣物,指尖動作從容,溫柔妥帖,但全程,目光都只落在阿姒面上,并未往別處多看。 幸好,最后那件抱腹未濕。 下裳的里裙也不必褪下。 晏書珩松一口氣。 女郎動了動,不悅地哼哼。 晏書珩才留意到是他身上還穿著濕透的外袍,讓她不舒坦了。褪下外袍后,阿姒眉心果真舒展開,身子亦慢慢放松,像大貓般窩在他懷中。 “嬌氣。” 他看著她,不由輕嗤。 收回目光時,視線不慎落到下方,湘色抱腹猶如冬日雪堆上落了滿地的紅梅花瓣,只那無意的一眼,晏書珩手中竟衣衫險些落入火堆。 他在衣裳即將觸到火苗時及時抓緊了,這一動彈讓懷中昏睡的人害了怕了,阿姒下意識伸出雙臂摟住他,柔軟的身子靠了過來。 與他的胸膛緊緊相貼。 只隔一片輕薄衣料,形同虛設,如隔著綢布輕撫瓷器。 綢布僅能遮擋視線。 卻擋不住觸覺。 晏書珩像樽石像般僵住。 自及冠后,他從未如此窘迫,竟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般無措。 懷里的人忽而動了動身子,長睫輕扇,下一瞬,晏書珩對上一雙朦懵的眼,此情此景下與她對視,他竟生出“趁人之?!钡男奶?。 甚至險些忘了她看不見。 因無法視物,阿姒一時分不清自己的處境,也未及時察覺到二人衣衫不整,緊緊相貼的姿態(tài),她恍惚地呢喃道:“這回我是真的死了么?” “摔傻了?” 晏書珩笑了。 這溫雅的一笑后,他又是那將錯就錯、把他人妻子領回家、摟入自己懷中的“衣冠禽獸”,繼續(xù)攬著懷中女郎,面不改色地給她烘衣服。 阿姒扶著暈乎乎的腦袋:“夫君,原來是你啊……” 晏書珩心道是真摔傻了。 他笑了:“是我?!?/br> 阿姒扶額緩了緩,意識慢慢清醒過來,記起昏倒前驚心動魄的那一剎,當時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但馬車急劇動蕩的感覺卻被無限放大。 仿佛真的從高崖墜下。 墜崖…… 她心里一驚,忙抬頭問道:“夫君,我們是墜崖了么,你沒受傷吧?阿晟竹鳶他們呢?” 晏書珩將前后經過道來,為了不讓她擔心,他未如實告訴她山匪人數,只寬慰道:“只是險些墜崖,但有驚無險,亦并未受傷。至于其余人尚還不知,不過山匪說過交出錢財便不會傷人,他們當不會有事。眼下我們自顧不暇,先料理好自己再尋他們?!?/br>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阿姒揉揉仍發(fā)暈的腦袋,眼前又浮現起暈倒前腦中閃過那一幕。 顯然那些畫面不屬于今日。 大概,是她過往回憶。 她蹙眉回想時,晏書珩亦蹙眉。 當時情況驚險,他根本來不及告知阿姒周遭情形,她既已無法視物,如何得知前方有懸崖? 余光掠過一片雪白,是她光'裸的肩頭,晏書珩否決了那個猜測。 她若真復明了,醒來又怎會遲遲未發(fā)覺自己只穿著貼身衣物縮在他懷中時?要么是她習慣和江回如此,要么便是他多疑了。 正思忖時,阿姒忽地驚叫著彈坐起身,欲從他懷中出去。 但她看不見,不知后方是火堆,好在晏書珩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手臂,再度將人拉入懷中。 “別亂動?!?/br> 他凝入她的雙眼,但并未她從眸中尋到任何復明的跡象。 只看到阿姒泛紅的臉。 阿姒身上涼嗖嗖的,此刻他的大手正貼著她后背,無衣衫阻隔,肌膚之間的溫度漸漸交融。 這、這簡直…… 她從未經歷過這些,一時忘了他們是夫妻:“這簡直傷風敗俗!” 晏書珩低笑出聲。 “什么傷風敗俗,你我是夫妻,別說此刻你衣衫不整躺在我懷里,便是你我在這山洞中耳鬢廝磨,也只是夫妻之間增進感情的小把戲罷了?!?/br> 阿姒暗覺不妙,他不會真的想來這么一遭吧?臉上一熱,兩頰紅云越發(fā)綺麗:“這回你別想!上次在客棧捉弄我的事我可還記著呢?!?/br> “什么這回,莫非我們還在山洞中有過上回?”晏書珩幽幽道。 放在她后背的手慢慢收緊。 阿姒被他孟浪的話嚇得心跳一陡,忙伸手推他:“夫君你、你要作甚,你別……別總亂來啊你?!?/br> “總? “亂來?” 晏書珩淡淡重復著。 洞中平靜,兩人都未說話,耳邊卻有聲音此起彼伏地爭吵—— 時而僥幸。 她的言行尚不能證明么? 如此一驚一乍又如此羞赧,想必從前他們并未過多親密。 時而又懷疑。 小狐貍善于偽裝,且容易害羞亦并不代表他們未曾親密過。 此消彼長、爭吵不休,如今晏書珩已很是熟悉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