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認錯夫君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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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姒輕道。 哪怕出去要面對賊匪,也比獨自在洞中擔驚受怕的好。 走到洞外,護衛(wèi)同他們打了招呼,阿姒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那山匪可還活著?” 晏書珩望向受傷的賊寇:“受了傷,但還好,夫人想如何?” “其余人的安危要緊,若他能將功補過,饒他一命倒無不可?!?/br> 阿姒真摯道。 晏書珩看著她溫和的目光,一時猜不出真假,那賊寇已放話要取他們性命,她怎會如此寬和? 許是為了救其余人。 但也說不準,她本就善良。 賊寇聽到阿姒的話,又見他們眉目間一派溫和,當真像活菩薩,暗笑這對夫婦或許是好糊弄的,便存了異想天開的念頭,吃力道:“好人、好人,放過我,我……再也不作惡了?!?/br> 晏書珩垂眸,目光溫和悲憫:“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的話?!?/br> 賊寇眼睛一亮,忙點頭。 晏書珩想起驚馬前的那一聲“不得傷人”喝令,問他:“馬是誰傷的,目的是何?又是誰派你來找人?” 賊寇含糊其辭道:“大當家不讓大家伙傷人,二當家喜歡殺'人,就讓我和大當家對、對著干。” “原來馬是你傷的?!?/br> 晏書珩幽幽道,但他并未氣惱:“二當家讓你傷馬,是挑準了這輛馬車?” 賊寇受了一刀,護衛(wèi)都是老手,雖未傷著要害卻足以讓他痛不欲生,他目光越發(fā)渙散:“二當家的手下說,前頭幾輛馬車里有世家子弟,傷了人栽贓給新城郡那些世家,他們會遭殃,我們也能趁亂發(fā)財,但大當家知道了,讓我下來救人。” “那人可曾說過,馬車里的世家子弟姓甚名誰?”晏書珩問。 “沒、沒說?!?/br> “還有別的么?” “沒了,真沒了。好人,我……我快不行了,救、救我!” 青年不為所動,他身側(cè)女郎忽而冷嗤:“救你?當我們傻么,你若不是死到臨頭,只怕還想殺我們,你殺了我們的馬,一命換一命,很公平。” 晏書珩饒有興致地望入阿姒眼眸,他曾透過那雙眼見過茫然無措的她,不諳世事的黠的、羞赧的…… 但這是頭回見到她毫不掩飾地露出嗤諷并帶著殺念的目光。 晏書珩想起曾見過的一枚魚鉤。祖父愛垂釣,彼時他扶持的瑯琊王投其所好,獻上一枚據(jù)稱是漢昭帝用過的黃金魚鉤,黃金中加了香料,可誘魚咬鉤。 此刻阿姒的目光便似那枚金質(zhì)魚鉤,精致嫵媚,卻帶著倒刺。 賊寇意識到被哄騙,登時裝不下去了,猙獰道:“臭娘們!要不是老子沒帶夠人,你就等死吧!” 晏書珩眼中笑意倏地褪去,語氣淡淡:"此賊作惡多端且不知悔改,留不得,夫人可想親自報仇?" 他的嗓音如一汪清泉,澆滅阿姒心頭叫囂不停的報復(fù)之意。 她在他跟前一直是溫柔善良的,雖說此賊該死,但她得保持風度。 免得夫君被她嚇到了。 阿姒平和得像一樽觀音像,甚至頗悲天憫人:“你很生氣是么?氣我們出爾反爾,但我方才本不打算食言,為考驗?zāi)悴殴室庾鰬蛟囂?,誰料你竟連裝都不愿裝,若留你,你必會繼續(xù)作惡。” 賊寇一聽,又被騙了。 頓時懊惱又憤然。 一旁壓制賊寇的護衛(wèi)頓時了然,他們就說,女郎看著溫柔和善,怎會說出方才那一番話,原是用心良苦。 晏書珩將他們的神色變幻瞧得真切,沒奈何地笑了。 她不去唱戲,著實屈才。 “夫人苦口婆心,想必此賊黃泉路上會自省的?!标虝穹鲎“㈡?。 賊寇看著那對貌若神仙卻著實變態(tài)的年輕夫婦,怒道:“你們——” 護衛(wèi)手起刀落。 晏書珩見阿姒面容蒼白,這回是當真嚇到了,把人摟在懷里:“好了,賊人已死,阿姒不怕。” 護衛(wèi)處理完,幾人皆認為此處不夠隱蔽,欲尋別處歇腳。 山路崎嶇,晏書珩在阿姒跟前蹲下身:“上來,我背你?!?/br> 阿姒剛碰上他后背,聽到他輕輕吸氣,才發(fā)覺他衣衫破了好幾處,又摸摸自己身上的男子外衫,亦有破洞。 兩層衣衫都破了。 那他后背豈不傷痕累累? 見她遲遲不動,晏書珩回身,阿姒正垂著眼,手摸著衣上破洞。 他揉了揉她發(fā)頂。 “無礙,衣裳脆弱才會被灌木劃破,但我皮糙rou厚,傷不及根本?!?/br> 阿姒卻再不肯攀上他后背,只牽著他的手往前走,幾人走到一處更為隱蔽的山洞,此洞幽深,有兩處出口,一處甚隱蔽,一處稍微顯眼。 晏書珩眼睛微微瞇起。 “就這處吧?!?/br> 破霧頓時領(lǐng)略他用意,示意幾名暗衛(wèi)分別藏匿于兩處洞口。 入夜,洞中燃起火堆。 這一日過得倉促,他們草草吃了些野果充饑,山洞很深,護衛(wèi)守在外側(cè),晏書珩和阿姒則歇在深處。 洞內(nèi),鴉雀無聲。 靠在肩頭的腦袋漸沉,晏書珩低頭一看,阿姒在打瞌睡。他讓她枕著他腿上入睡,自己則靠在石壁上回想今日。 輕敲洞壁的聲音打斷思緒。 晏書珩褪下外袍給阿姒充當枕頭,這才去了洞外。 洞外是幾名護衛(wèi),見晏書珩外袍微亂,竟比在魏興守城時還狼狽些,正要開口請罪,被晏書珩制止了。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今日驚馬變故皆因賊中有人攪局,非你們失職,穿云他們呢?” 護衛(wèi)回憶著,當時見馬驚了,他們要去相助,誰料賊寇烏泱泱圍上,那處地形不好脫身,幸而從驚馬到收到破霧信號,前后不過吃個棗的功夫。 “收到信號,我等放了心,按計劃假裝敵不過眾寇。聽意思,他們本只想劫財,但因賊中有人不聽指示作惡,大當家擔心再出事,索性把人一并帶走,我等擔心長公子,商量后由我們借機溜走,留一部分人則跟賊寇走。”護衛(wèi)聲音逐漸顫抖,“屬下來遲,您受驚了!” 對貼身護衛(wèi),晏書珩一向恩威并施:“無礙,你們來得正好。” 問完賊寇大當家的事,又確認過穿云阿晟等人的安危后,晏書珩道:“除去賊寇,背后或還有別人,未免打草驚蛇,你們先行隱匿,否則若我身邊護衛(wèi)眾多,對方不敢妄動?!?/br> 護衛(wèi)迅速隱匿,只余破霧。 . 晏書珩返回洞中時,阿姒仍在睡,身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卻被火光在洞壁上投下一個碩大的影子。 纖弱而堅定的身軀。 碩大卻不堪一擊的影子。 自相矛盾又相互矛盾的兩部分,組成了完整卻復(fù)雜的一個她。 有時她“外強中干”。 明明害怕,卻要強撐著讓他自己走,將恐懼藏起,偽裝得像這影子般強大。 有時卻“外柔內(nèi)剛”。 面上柔弱懵懂,像今日懲殺賊寇時,故意做出害怕的模樣縮到他身后,實則本性藏在張牙舞爪的影子里。 晏書珩走近了,借著漸弱的火光,他發(fā)覺阿姒秀眉幾乎擰成一道結(jié),面色潮紅,身子卻不住哆嗦。 他目光一緊,忙去探她額頭。 手背宛如貼著盛了燙水的瓷碗。 他迅速喚破霧來診脈。 晏書珩望著阿姒緊皺的眉頭,亦凝起眉,破霧看后道:“大抵是驚懼交加,冷熱交替,染了風寒。郎君放心,山中多草藥,當有可治傷寒的?!?/br> 破霧說罷舉著火把出去尋藥。 很快他便回來了,搗碎草藥后,晏書珩喂著阿姒飲下藥汁。 服下片刻,她眉心稍展,晏書珩略微放松,破霧囑咐道:“需用濕布給女郎敷額散熱,若打寒戰(zhàn)則要加衣蓋被。但眼下在野外無衣無被,只一個法子?!?/br> 晏書珩豈能不知是何法子? 他平靜道:“我明白了?!?/br> 破霧抬眼,不經(jīng)意間瞥到晏書珩面上,見他端的是澹然君子之風,耳根卻微微發(fā)紅,正色道:“屬下會在外守著不讓旁人闖入,女郎生病時更不會記得發(fā)生過何事,郎君……大可放心。” 后半夜。 阿姒果真冷得直哆嗦,雙唇發(fā)顫:“阿姐,我好冷……” 晏書珩一怔,他們雖數(shù)度親昵,也曾相擁而眠,但那是她醒著時。 他自認不是正人君子。 所謂禮節(jié)只用于維系世家子弟的教育,也自知是個喜歡掠奪的人。 可男女之事究竟不同。 即便要強奪,也得在他們清醒時,光明正大地侵占。 如今雖只是為了給她取暖,但他卻無端有趁人之危的錯覺。晏書珩垂下眸,長指一件件挑去阿姒一片,最終掩耳盜鈴般,留下那可有可無的薄布。 他盤坐在地,攬住把冷得齒關(guān)打顫的女郎,像抱小孩般,讓她蜷縮成一團窩在懷里,又扯過地上散落的兩件外袍、兩件中衣,悉數(shù)覆在她后背保暖。 從前同睡時,晏書珩就知二人身量相差懸殊,此刻卻最深刻。 阿姒整個嵌入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