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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認(rèn)錯夫君 第50節(jié)

    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往外走,剛轉(zhuǎn)身,幾個手持長劍、面色冷肅的護(hù)衛(wèi)閃身出現(xiàn),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山洞深處傳出,伴隨著清潤溫雅的話語。

    “江郎君,別來無恙啊?!?/br>
    第32章

    晨光照在少年面上。

    但并未削去幾分他周身的寒意。

    江回轉(zhuǎn)過身, 瞳孔凝起,冷冷地直視著藏身洞xue深處的晏書珩。

    淡漠的眼中閃過了然,他當(dāng)即明白為何明明他的人親眼看到晏書珩走遠(yuǎn),眼下他卻能帶著護(hù)衛(wèi)無聲無息藏身洞內(nèi)。

    江回嘴角勾了勾, 他用冷淡而帶著嗤諷的語氣道:“晏書珩。”

    這是除去刺殺那一次外, 二人第一次對面而立, 僅隔了一丈遠(yuǎn)。

    一個是刺客, 一個是被刺殺者。

    近乎死敵的兩人之間為數(shù)不多的聯(lián)系,便是晏書珩胸口那道傷疤, 以及貼著江回胸口昏睡的阿姒。

    還有他們那甚為相似的嗓音。

    晏書珩平靜甚至頗為和善地打量著江回。少年謹(jǐn)慎, 當(dāng)是不想讓容貌暴露, 戴了張金箔制成的面具。

    但眼底鋒芒卻透過金箔溢出。

    像暗夜中的雪狼。

    晏書珩坦然迎上這冷劍般的視線,心想:阿姒到底還是對她這位前夫不甚了解,他們的聲音雖像,但細(xì)聽之下, 還是能覺出不同之處。

    他也能透過半張面具下露出的鼻梁、嘴唇及清晰的下顎線依稀辨出這少年的眉眼比自己更為深邃。

    不過有一點(diǎn)阿姒倒說對了。

    江回身形與他相差無幾。

    肩寬窄腰,臂膀雖有力結(jié)實(shí), 但穿著外袍時略顯清瘦。

    是女郎們都會喜歡的類型。

    視線移到少年胸口處,晏書珩知道,那墨衣之下藏著一顆阿姒曾見過, 或許還曾撫摸甚至親吻過的痣。

    像上次對他所做的那般。

    然此刻目光落在江回胸前時,卻只能看到阿姒貼著少年胸膛的臉頰。

    晏書珩長睫微顫,又平靜地將目光移回江回臉上。

    “江郎君果真來了?!?/br>
    .

    早在昨日林中有人暗中出刀時,晏書珩便猜到八成是江回。

    他推測,少年當(dāng)是見阿姒如今跟在他身邊安然無恙, 便打消將妻子搶回的念頭,只顧念舊情在她有難時暗中出手。

    因此在看到這有兩處洞口的山洞時, 晏書珩當(dāng)即想到設(shè)局。

    正好,次日清晨便來了撥山匪,晏書珩假裝人手,偽造出因形勢所迫不得不丟下阿姒先行逃離的假象,伺機(jī)從那處隱蔽的洞口進(jìn)入,藏身洞中。

    江回果真來了。

    埋伏洞中的暗衛(wèi)要出手拿人,晏書珩卻抬手?jǐn)r住了他們。

    他想看看阿姒會如何。

    若她醒來,定也能順藤摸瓜,猜出過去兩月與她朝夕相處的人是被她不喜的晏氏長公子。

    屆時她會如何?

    惱怒,羞憤,還是兩邊為難?

    故晏書珩立在原地靜聽著。

    江回走近時,阿姒許是醒了,許是在說夢話,她含糊喚了聲夫君。

    還喚了江回的名字。

    也是,那本就是她的夫君。

    而江回則停頓須臾,少頃,他俯身攔腰抱起阿姒。概因夫妻重逢,少年恍了神,晏書珩從山洞深處的窄縫里走出時,他竟未當(dāng)即察覺。

    晏書珩背對著他們,看不見二人神情,更不知阿姒是否已醒。

    他只能看到她親昵地環(huán)在少年后頸的一雙手,那雙手,也曾如此環(huán)著他。

    此時見阿姒仍昏睡著,晏書珩收起不合時宜的雜念,意味不明地笑了。

    江回面具下的眸子毫無情緒,淡漠語氣里夾著細(xì)微譏誚:“長公子出聲,就不怕她察覺真相?”

    晏書珩淡道:“如何不怕?但事已至此,人在君懷,晏某又能如何?”

    他看了眼江回懷中的阿姒,煦然笑道:“江回,將回。這個名字她應(yīng)當(dāng)很喜歡,只可惜,她終究還是失望了,江郎君,竟是直到今日才回。”

    江回垂著眸,不為所動,余光看了眼懷中安睡的女郎:“過去兩月,有勞長公子照料在下妻子?!?/br>
    晏書珩并不因這嗤諷的一句話氣惱。他坦然與他對視,含情目中依舊噙著笑,仿佛當(dāng)真只是替友人照料了妻房的謙謙君子。

    可說的話卻毫不君子:“江郎君,此言差矣,這本就是晏某分內(nèi)之事。畢竟若不是阿姒失憶了,她早該喚我夫君,

    “我和她相識,

    “可比她和你要早得多。”

    幾句話說得風(fēng)輕云淡,語調(diào)慢得近乎慵懶,聽起來甚至毫不在意他口中的阿姒正被別的郎君抱在懷中。

    少年不接話,周身寒意縈繞不散,似不為所動。但到底小了他幾歲,他眼中近乎微不可察的錯愕仍被自年幼起便習(xí)慣了爾虞我詐的晏書珩捕捉到了。

    看來江回不知阿姒與他有淵源。

    晏書珩排除了是江回有意把阿姒留在山間小院再讓他循跡找到的可能,但仍無法確認(rèn)是否有人藏于暗處刻意為之。

    他穩(wěn)步行至他們跟前。

    “山匪被我的人扣住了,興許不久便會有更多賊匪來尋,江郎君也不想屆時你我都落入賊手,不若你我長話短說?”

    江回抬眼,眼底凝霜不化。

    “長公子當(dāng)真是輕敵,你如何知道我與賊寇不是一道的?”

    晏書珩稀松平常地笑笑。

    “猜的?!?/br>
    他溫柔地看向少年懷中的女郎:“阿姒就不勞江郎君費(fèi)心了,你當(dāng)初既然舍得留她一人,想必亦有諸多苦衷,既如此,把她還給我吧?!?/br>
    江回并未動彈。

    他緊了緊抱著女郎的雙手。

    晏書珩目光亦深了一瞬。

    對峙間,江回冷冷出聲,用那與晏書珩八分相似的嗓音。

    “若我不想呢?”

    晏書珩只是輕嘆,像平日和族中弟妹說話般規(guī)勸道:“江郎君雖武功高強(qiáng),但分身乏術(shù),既要抱著阿姒,又要拿劍,必會處處受制。與其為難自己,落得個美人與寶劍都握不住的下場,不如把她還我。

    “原本江郎君也是誤以為她被我拋棄才會冒險前來,不是么?我會照顧好她,往后再不必你費(fèi)心留意。”

    他說罷徑自伸手,動作輕緩但十分篤定地欲從少年懷中接過阿姒。

    他的阿姒。

    江回聽懂了晏書珩的話外之意。

    他遲遲未交人,晏書珩身側(cè)的暗衛(wèi)將劍尖又抵近幾分。

    阿姒動了動身子。

    少年眼底似初冬河面才結(jié)的薄冰,因刮來一陣暖風(fēng)而有所松動,但很快,那冰結(jié)得更為堅厚。

    江回任晏書珩把阿姒從他懷中抱走。

    轉(zhuǎn)瞬間,手中和來時一樣,只余一把冷劍,但他不為所動。

    也好,他本就該是無情之人。

    .

    被從一個人的懷中抱入另一個人懷中的阿姒正睡得酣甜,被抱著睡雖然不如躺在平地舒坦,但格外叫人安心。

    她仿佛回到幼時承歡長輩膝下的時光,深埋腦中的記憶被勾起。

    那是一處溪水潺潺的山間小院,院里似乎有許多人,她縮在一個溫暖的懷中。

    抱著她的人是誰來著?

    阿姒想不起來,只知道那個人的懷抱很是溫暖,那人正和旁人聊著天,他們不知在說些什么,雖然談話聲擾人清夢,但也增添幾分熱鬧和祥和。

    有種仿佛佳節(jié)時分闔家團(tuán)圓、親人都圍在身邊般的祥和安寧。

    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阿姒睡得格外的香。

    只是后來抱著她的人似乎換了一個,被接過去時一陣顛簸。

    阿姒不悅地哼唧:“唔……”

    晏書珩和江回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晏書珩收緊手掌。

    他宛如回到少時,在族中與晏氏眾子弟一同受夫子考校,他選擇劍走偏鋒的法子,但心底終究忐忑。

    阿姒這聲不滿的輕哼像極了彼時夫子意味不明的一聲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