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認錯夫君 第1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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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為溫柔,就像一股春風極繾綣極緩慢地貫入窄巷。 但他比春風折磨人。 阿姒對這位來客極為熟悉,但這次他卻來得始料未及,還帶來了怪異的禮物,驟然闖入緊閉的門扉。 阿姒驚得碰倒桌上物件,“哐當”亂聲遮不住她的低呼。 她從未如此震驚過。 才一下就覺難以言喻,胡亂求他:“月臣……夫君!我不上藥了?!?/br> “可這也,才只是個開始?!?/br> 晏書珩雙手用力一分,打開了窗。 水榭之外起了風。 春風不懂人間話,繾綣吹過窗臺,將緊閉的窗扉吹得反復開合。 阿姒被風吹得意亂神迷,手在身后支著,桌子陡然猛晃,手霎時脫力,后背貼上桌案,涼得她一個激靈。 徹底瘋了、亂了。 窗外狂風入境,刮得窗扉急劇晃蕩,刮來春雨,遮住低泣聲。 十指緊扣。 他蠻橫地把溫柔都留給她。 窗外風止了,下起雨。 四月的雨,卻下得淅瀝嘩啦,連窗前桌案,都被雨澆淋得直淌水。 春夜惹人困。 阿姒乏力地倚在晏書珩肩頭。 她茫然看著下方。 被風撐開的窗扉還合不緊,惹人憐地微微外翻,不住滴雨。 阿姒不再看。 許久,她從被風吹上至高處又狠狠摔下的莫大懸殊中回神。 “我無事……其實,我很歡喜,你呢,也是如此么?” 晏書珩啞聲笑了。 “我亦然?!?/br> 他端來水,替阿姒仔細清晰擦拭過嫣紅微腫的雙唇后,兩人相擁著躺在鴛鴦戲水的喜被上。 紅燭已經(jīng)燃到盡頭。 最后一點燭光歸于黑暗時,阿姒額上覆上他的溫潤唇。 “睡吧阿姒,我很愛你?!?/br> 阿姒心里一陣悸動,因為乏力,只氣若游絲地應了聲。 “嗯……我也?!?/br> 昏暗中,她抱住他,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夫君,它燃盡了,這一生,看來我們可以白頭偕老了?!?/br> 晏書珩摟緊她。 “會的,我們會白頭到老。” . 晨起時,阿姒醒轉。 她習慣地要喚貼身侍婢,一睜眼,瞧見一道清雋身影。 晏書珩已換上素雅常服,端坐榻邊,眼中噙著溫存柔和的笑。 “夫人,你醒了?!?/br>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成婚了。 這是新婚的頭一日,她還適應從晏書珩妻子的身份。 阿姒訕道:“你何時醒的?” “什么你啊你的,莫非夫人只在用著我時,才肯改口?” 他的調笑喚出昨夜迷亂的回憶,余光悄悄探向桌案的方向。 “我收起來了?!?/br> 晏書珩笑罷,抱她至妝臺前,拈起白玉梳,為她梳發(fā)。 一看到一旁桌子,阿姒便想起被那圈柔韌羊睫刮得瀕臨崩潰時,他更為恣意,捉住她兩邊腳踝,讓她踩著桌沿,展露得毫無余地。 紅木桌都晃得移了半尺。 他還輕嚙她心尖,想起后來那場失控的大雨,以及被撐開到極致,合都合不上的窗扉…… 阿姒頭皮一陣麻。 她匆匆收回視線:“嬸母說過,大婚次日,新婦當給長輩請安,和各房親眷見上一面,你快些。” 晏書珩動作不緊不慢。 “昨日祖父吩咐過,不必早起?!?/br> 透過鏡中,阿姒看到他半垂眼眸,專注地替她盤著新婦發(fā)髻。 樣式還頗為繁復。 手藝也顯然比在上庸時好多了。 “你悄悄去學了?” 鏡中青年淺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婚儀禮成,喜燭也已燃盡,今日是阿姒成為我妻子,為我盤起滿頭青絲的頭一日,意義不凡,我不愿假手于人,只能自己去學了?!?/br> 盤好發(fā)后,他再拈起脂粉盒子,便有些一籌莫展了。 “我實在不會上妝?!?/br> 阿姒笑著接過:“你要什么都會,我的侍婢豈不得吃干飯?” 梳妝完畢,一對新人往主院去,一路上,見到這對壁人,仆婢無不投來艷羨的目光:“長公子、少夫人?!?/br> 阿姒被這聲“少夫人”叫得不由自主端起矜雅閨秀的架子,從容頷首?;剡^頭,見到青年饒有趣味的目光。 “看什么?” 晏書珩無比正經(jīng)地溫柔笑著。 “自是在看我的少夫人?!?/br> 阿姒就知道他會調侃她,知道他喜歡看她氣惱,她偏不惱:“怎樣,我裝得像不像,可有少夫人的派頭?” “何止如此,阿姒氣度從容,溫和又不失威嚴,舉世無雙。” “你們晏家人油嘴滑舌?!?/br>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現(xiàn)在多了個油鹽不進的?!?/br> 很快到了前院。 晏氏各房已在等著,連久居佛寺的祁氏都回來了。 阿姒先后給晏老太爺和祁氏敬過茶。晏老太爺積威甚重,對她倒很和藹:“我聽說你設局救下流民的事。當年我去南陽時,你才兩歲,陳老把你抱在懷里,稱這孩子大有可為。都說陳老善于識人,果真如此。” 祁氏亦是溫和:“真是個心善的孩子,我們月臣有福氣啊?!?/br> 哄長輩,阿姒自有一套。 她取出早已備好的禮。 老人家念舊,晏老爺子又是名士,她備給晏老爺子的是一本幾十年前文士所著孤本。而祁氏一心向佛,阿姒便準備了得到高僧手抄的佛經(jīng)。 晏老爺子總板起的臉難得露笑:“這孩子,比月臣討喜!” 念及他們新婚,眾人都很體貼,并不多言,相互見過禮后,幾乎連趕帶勸地把這對新婚夫婦轟走了。 人都散去后,晏老爺子身邊的老人感慨:“這些年老太爺用心良苦,如今長公子總算成家,能撐起晏氏。您也總算可以如愿當個慈祥的祖父了!” 晏老爺子笑得不大明顯:“已有人伴他身側,我這老骨頭湊何熱鬧?備筆墨,老夫我要研讀這孤本!” 從前院出來后,阿姒長舒一口氣:“我還以為你祖父……不對,是咱們祖父很是古板,以為你們晏家是一潭死水,如今看來,也還好嘛?!?/br> 晏書珩回想阿姒和祖父融洽相處的一幕,笑笑,“從前的確是一潭死水,但現(xiàn)在并非如此,因為阿姒來了。” 她一來,死水里照入光亮,他枯燥的日子從此不再死氣沉沉。 很久回到院前。 破霧端著個錦盒上前:“長公子,少夫人,有無名之人送來賀禮?!?/br> 晏書珩打開,是一對嶄新的長命鎖,用料考究,但樣式尋常。 阿姒瞧了一眼。 她與他對視須臾,道:“我所想的,和你想的,可是同一個人?” 晏書珩笑著合上錦盒。 “應當是吧。” 他牽著她往內走,釋然道:“其實,當初阿姒說對了一半。過去十幾年里,我的確一直嫉妒那個孩子,嫉妒他得到我不曾得到的陪伴?!?/br> 阿姒想了想,把元洄有著與他一樣的長命鎖的事說來。 “或許,他也曾一樣,在意你得到趙夫人十幾年如一日的惦記?!?/br> 晏書淡然低笑。 “是啊,我和他何嘗不是同病相憐,不過說來我比他幸運?!?/br>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