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瀝瀝，豆大的雨珠砸在樹木的枝葉上。

    “回來了?。俊崩畎⒁炭吹浇?，忙從她手中拿過報告單，“我去幫你問，一一就等在門外吧。”

    姜宜輕輕搖頭：“我自己去?！?/br>
    李阿姨：“……”

    “家長沒跟來？”醫(yī)生問。

    梅拾從窗戶處收回目光，“沒呢，我一年來兩次，熟門熟路的，不需要家長陪?！?/br>
    醫(yī)生目光凝重的看向梅拾：“哎……”

    “沒幾天可活了嗎？”梅拾笑著問。

    醫(yī)生無語：“那還不至于，像你這種大齡未分化的幾率本來就少見，屬于罕見病，你知道，這個治病的技術(shù)還不成熟，而且很少有案例活過了三十的……”

    梅拾樂觀的說：“三十，是一個很棒的年齡，女人過了三十就會老去，我不想老，我愿意早死?！?/br>
    醫(yī)生：“……這是有特效藥的情況下?！?/br>
    梅拾：“??？”

    醫(yī)生說：“二十歲之前還不分化，你這輩子大概就不會有第二性別了，即時需要靠藥物維持激素穩(wěn)定，這個藥，吃了后，會有不小的后遺癥?！?/br>
    “會怎么樣？”

    “會加速老去?！?/br>
    沉默蔓延而開。

    辦公室里，醫(yī)生嘆氣，在梅拾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以后三個月來檢查一次，明年再不行，可以考慮……唔，“醫(yī)生隱晦提到，“國外有一種針，可以促分化，失敗率很高?！?/br>
    梅拾走出醫(yī)院，她站在門診大樓外，雨好大，不一會已經(jīng)在檐下形成了雨幕。

    跟瀑布似的。

    她蹲下身，手臂環(huán)過膝蓋攬抱住自己。

    “喂，mama。”手機震動，梅拾接起，“嗯，出結(jié)果了，郭叔叔說結(jié)果還行，信息素濃度有增加的，以后三個月查一次……嗯，分化的概率很大……”

    “別來接我，我打個車回去吧，我想去買點畫紙，晚點回去……好，這就回這就回，能下多大？知道了！拜拜。”

    梅拾切斷電話，長長出一口氣，雙手膝蓋站起來，她用力嗅聞，嗅聞夏天的雨水和泥土花草的芬芳，“走一步看一步吧！”

    說完，她將手里的報告單團(tuán)成一個球，塞進(jìn)了門口的垃圾桶里。

    到路邊攔下出租車，拉開車門上門。

    “師傅，去……”梅拾哎醫(yī)生，“我忘了姜宜……”

    梅拾想推開車門，司機不滿道：“走不走啊?！?/br>
    姜宜從醫(yī)院里走出來，她身后，一個中年婦女正難過的抹淚，梅拾一愣，拽緊車門，不知道該不該去打擾。

    結(jié)果不好么？

    她們剛剛還才互相祝福了。

    姜宜站在大門處的屋檐下，伸手接了一點檐下滴落的水，似乎是無聊，她又朝身后看，在找人嗎？

    梅拾想下車。

    這時，一個男人快步而來，將一把黑傘撐在姜宜頭頂，接她走向不遠(yuǎn)處的停車處。

    司機發(fā)動出租車，視線拉遠(yuǎn)變長，梅拾回過神，“哎！我還沒說走不走呢！”

    “不坐就下車！”司機怒道。

    梅拾嘟噥：“什么態(tài)度……去市立書局！”

    -

    忘記要聯(lián)系方式了。

    車?yán)?，李阿姨坐在副駕駛，忍不住抽泣出生。

    姜宜則坐在后座，撐著臉，百無聊賴的想，忘記要聯(lián)系方式了，突然下大雨，她是急著避雨回去嗎？

    還是把自己忘了？

    -

    “都叫你早點回來，早點回來，淋成這樣子！你看看你啊，本來身體就差……”

    梅家，梅拾打著噴嚏從浴室出來，穿過狹窄的客廳，走進(jìn)廚房，去開冰箱，她腦袋湊近冰箱，目光捕捉到冰在。

    梅mama在陽臺搓洗梅拾的衣服，念叨著：“這么大的雨，稍不注意就打不到車，你看，我說的是不是？說了我去接你……”

    “結(jié)果你還淋著雨跑回來……等你那死爹知道了，又要埋怨我沒把你照顧好！”

    梅拾洗干凈葡萄，端進(jìn)自己的房間。

    梅mama覷見她的小動作：“又吃涼的！”

    梅拾嚇了一大跳，一腳勾著房門飛速關(guān)上，下雨天，天陰沉得快，才下午六七點，已然是暮色。

    梅拾推開玻璃窗，讓微涼的雨風(fēng)灌進(jìn)來，她爬上床，把玻璃碗放在一邊，屈起一腿，靠在床頭，按亮身旁的臺燈。

    于微黃的燈光下，將速寫本鋪在膝頭，開始畫畫。

    襯衫、蝴蝶結(jié)、百褶裙、及膝白襪和小皮鞋……坐在長椅上的、喝著可樂的、努力憋笑的、忍不住掉眼淚的……凝視她雙眼的……

    梅拾欣賞著自己的杰作，拈起碗里最后一粒葡萄，她舍不得吃，便在口中□□玩著。

    而那些畫，全都指向了一個主題——姜宜。

    第6章 過去

    姜宜坐在房間飄窗上，面前擺了一大堆書，她一本一本翻著，粗糙的瀏覽又放下，轉(zhuǎn)移到另一本上。

    突然，咚的一聲，聲音從樓下傳來。

    書籍砸落在地上，姜宜赤腳踩在地上，撿起書拍了拍。

    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

    季妤婕怒吼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責(zé)任？”

    姜震宇壓制著怒吼：“我沒有這個意思，季妤婕，你的情緒能不能穩(wěn)定點，你明明知道，這是遺傳病——”

    季妤婕徹底失控，放肆的咆哮：“姜震宇！你說什么？所以你、你要把責(zé)任全推在我一個人身上是嗎？是我姜家的基因遺傳給一一的，你在怪我，怪我給你姜家生了一個不健康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