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幾個警員勸他消消火，另一個趕緊去把椅子拼起?來。

    中間，頭發(fā)灰白的老刑警從徒弟的抽屜里拿了根煙點上，摘了警帽，煩躁地在?頭頂抓了幾下?，眉頭擰成毛巾。

    “他這是要報復霍煙，擺明了要藍蘇死。”

    徒弟沉不住氣，罵得?臉紅脖子粗：“他都被抓了！還擱這擺什么譜？他說讓別人死，別人就得?死？他現(xiàn)在?根本?聯(lián)系不上綁匪，個畜生！”

    老刑警吸了口煙，眼皮耷拉著，法令紋愁成深邃的溝壑：“聯(lián)系不上，所以?想把藍蘇拖死。她中了槍，子彈不取出?來，光是流血就能要了她的命?！?/br>
    “等不了了！”徒弟躥一下?站起?，“師傅，把錄供的機子關了，我給這孫子點教訓。踹斷他兩根肋骨！我看他說不說實話！”

    “不行！”老刑警厲聲制止，“原則性錯誤不能犯。何況，霍家的律師可不是吃素的。沒必要因為一個人渣，搭上自己的前程?！?/br>
    “那您說怎么辦！”

    師徒二人陡然陷入瓶頸，門卻突然響了起?來，輔警推門而入：

    “孟隊，霍煙帶了個專家過來，說要見霍衷德。”

    老刑警疑惑：“什么專家？”

    輔警犯難：“沒問，好像是......談判一類的。”

    剛說完，平底皮鞋的聲音從身?后的走?廊響起?，是霍煙跟柳回笙：

    “不是談判專家，是側(cè)寫師?！?/br>
    “側(cè)寫師？”

    老刑警站起?來，輔警把門推開，站在?霍煙身?側(cè)的人從那個保鏢變成了一個高挑的黑色豎條紋西?裝女性。大波浪，西?服筆挺，淡妝，但?唇膏的顏色卻十?分艷烈，加上那雙幾乎沒在?年輕人身?上出?現(xiàn)過的蒼鷹一般的眼睛。

    “據(jù)我所知，側(cè)寫師是對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觀察審判，描繪出?兇手畫像特征的專家。我們這里沒有案發(fā)現(xiàn)場，而且人已?經(jīng)抓到了。”

    霍煙沒有幫腔，反而讓開一步，讓柳回笙自己回答。一來，在?柳回笙選擇來找她的時候，就應該想好怎么面對警察和罪犯。二來，只有她自己出?馬，才能讓警方相信她的能力。

    柳回笙往前一步，眼睛在?平淡之間透著銳利，朗聲道：

    “一個優(yōu)秀的側(cè)寫師，除了精通犯罪心?理學，還要精通行為心?理學，甚至是微表情心?理學?！?/br>
    “但?我不認為這對案子有幫助?！?/br>
    “犯罪的本?體不是案發(fā)現(xiàn)場，是罪犯?！绷伢系?，“如果?不把人研究清楚，那么，案發(fā)現(xiàn)場有再多證據(jù)，也無法完成罪犯圖像?！?/br>
    “說得?有道理，但?我們這里是警局，不是學校，沒工夫拿審訊時間給你做實驗?！?/br>
    話說到這份上，就差把三?個字貼上腦門——不相信。

    柳回笙揚了揚下?巴，“ok。”

    徒弟以?為她知難而退，便起?身?：“這位老師，好意心?領了。這邊請吧，我送您出?去?！?/br>
    抬手朝向門外，柳回笙卻并未轉(zhuǎn)身?。反而，蒼鷹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老刑警，接下?來的話，讓所有人震驚：

    “您一點消息都沒從霍衷德嘴里套出?來，現(xiàn)在?正是需要我的時候?！?/br>
    嗡！

    即便是霍煙也震了一下?——剛才在?車里，她從沒提過霍衷德的情況。是，柳回笙是可以?猜，霍衷德不會那么輕易地說出?綁架地點。但?，她一定從哪里看了出?來。否則，在?警察局里，她不可能胡說八道。

    老刑警動了下?右側(cè)的肩膀：“讓你失望了，我們的審訊很順利?！?/br>
    徒弟也點頭附和：“沒錯?！?/br>
    柳回笙放慢語速：“您剛才說‘很順利’的時候，動了一下?右邊的肩膀。這個動作，代表你對你自己說的話沒有自信?！?/br>
    接著轉(zhuǎn)頭看向徒弟：“這位警官在?點頭之前，快速地摸了下?鼻子，代表你在?說謊?！?/br>
    最后看回老刑警，告訴他們：“我進來的時候你在?抽煙，長期吸煙的人，中指和食指的指甲蓋發(fā)黃，因為香煙里有尼古丁和焦油，會把指甲熏黃。但?是你兩根手指的指甲都是干凈的，說明你戒煙有段時間了。現(xiàn)在?又抽，說明霍衷德讓你很頭疼?！?/br>
    老刑警感受到了她的功底，用力吸了口煙，敲著桌面緩緩吐出?，道出?實情：

    “是，我們是沒有進展。但?你不是我們警局的人，貿(mào)然插進審訊室，不符合規(guī)定。到時候惹怒了霍衷德，不但?沒有套出?情報，反而情況更嚴重了，上頭怪下?來，誰承擔？”

    警隊的紀律堪比軍隊，沒有人可以?違反。這也是柳回笙踏進審訊室唯一的阻礙。

    室內(nèi)歸于平靜，靠在?桌邊的霍煙卻打破沉寂，冷聲說：

    “我承擔。”

    老刑警瞇了下?眼睛，沒有說話。

    霍煙往前一步：“孟警官，我知道你們有紀律。但?現(xiàn)在?霍衷德鐵了心?不說藍蘇的下?落，再審訊下?去也沒有辦法。特殊情況，要特殊處理，我身?為藍蘇的愛人，我同意柳小?姐單獨審訊。出?什么問題，我一個人承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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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室內(nèi)，上過洗手間的霍衷德整理了一番儀表，領帶撥到前頸正中央，落下?的一縷頭發(fā)沾水重新貼到旁側(cè)，仍是早上就職商會會長那副儀表堂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