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黃小玥伸手去接鞭子，“怎么才能像你那樣，甩得啪啪響？”

    監(jiān)工：“……”

    他差點就本能把鞭子遞出去了。

    看到對面一派天真的少年面孔，他的罵人話被噎了回去，意識到對方并不是在挑釁——可能是真傻。

    他生氣地朝周圍人吼：“這小子是誰帶來的？什么人都敢?guī)нM來嗎？”

    照常理，負責(zé)招工的win先生是不可能收這種小弱雞的，在他看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小傻子是其他人帶進來的關(guān)系戶，買一贈一的那種。

    半天沒人應(yīng)和，他有點惱怒，而黃小玥還伸手等著他的鞭子，這讓他相當(dāng)尷尬。

    在尷尬情緒超越臨界點、馬上就要發(fā)飆的時候，黃毛跑過來，一把按下黃小玥的手，諂笑著跟監(jiān)工解釋：“冬老大，這是win先生低價收的，看起來沒什么經(jīng)驗，我?guī)е?！?/br>
    顯然跟監(jiān)工很熟，是老油條了。

    姓冬的監(jiān)工打量他一眼，點點頭：“好，交給你，把人看好嘍！”

    又指著黃小玥：“你，跟他走，都聽他的！”

    黃小玥不明白為什么要聽這個人的，但見跟他一起來的人都聽他安排，心想，可能當(dāng)搬運工就是這樣的。

    于是，他也學(xué)著黃毛的樣子，沖監(jiān)工點頭哈腰，諂媚的笑沒學(xué)好，臉差點抽筋。

    而人家似乎并不領(lǐng)情。

    還沖他翻白眼。

    可惡！

    一上午都在忙碌中度過，黃小玥吭哧吭哧地搬了十幾趟，人幾乎快要不行了，卻還在黑子的嘲笑下努力堅持，路過的人偶爾會幫他搭把手，好歹讓他撐到了最后。

    午休時間，他學(xué)別人跑到陰涼下休息。

    特意避開黃毛找了個角落，因為他們每次迎頭相遇的時候，他就會沖他怪里怪氣地笑，讓他本能地很不舒服。

    14號倉庫是貨運中轉(zhuǎn)站最大的一個，即便人多也不顯得擁擠，他隨便朝沒人聚集的箱子后面走去，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邊的水泥邊沿上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

    他一只手正在擦汗，另外一條袖管打了個結(jié)，下半部分是空的，左側(cè)臉頰上一條猙獰的疤痕從耳根一直開到嘴角，看起來很嚇人。

    黃小玥記得這個長著一頭紅發(fā)、只有一條胳膊的男人，上午他還在他的箱子差點掉地上時幫過他一把，他搬東西的樣子也特別，小件的就用胳膊夾住，大件的就扛在肩膀上，用力的時候胳膊上的肌rou鼓著，走路穩(wěn)穩(wěn)的，一點也不比別人兩條胳膊干得少。

    看到黃小玥過來，他沖他笑了笑，往旁邊挪了一下，給他讓出一塊干凈地方。

    黃小玥也笑了笑，有氣無力地坐到他身邊，慢吞吞揉自己的腰，臉上表情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顯然他的契約人類沒干過這么多活兒，一上午沒閑著，這會兒從后背到腰到大腿的肌rou全都發(fā)出抗議，發(fā)酸發(fā)脹發(fā)疼。

    隔壁的人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笑，沒有惡意，黃小玥沒聽到，他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腳尖。

    他在專心考慮，可不可以跟監(jiān)工商量一下，只拿兩塊錢走人。

    好像干不動了，一停下來胳膊直發(fā)顫。

    中年男人見他不想交流，就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面包放到膝蓋上，用一只手慢慢取下包裝。

    黃小玥本能轉(zhuǎn)向聲音來源處，眨眨眼。

    幾秒種后，他后知后覺意識到那是食物，肚子忍不?。汗緡！?/br>
    中年男人蠕動了一下嘴唇，看著他快要流口水的樣子，笑著問：“怎么？你沒帶午飯嗎？”

    黃小玥：“……”

    什么？還要帶午飯？

    對哦，不帶午飯吃什么？

    啊啊啊啊，不好！要餓肚子啦！

    他對著粗面包吞了下口水，收回目光小聲說：“我，我原來是有半瓶營養(yǎng)藥劑的……”

    都怪天木！

    男人笑了笑，一只手不方便，他就用膝蓋夾住有包裝裹住的下半部分，把面包掰下一半叼進嘴里，把另外一半連著包裝袋遞給黃小玥。

    黃小玥下意識接過來，愣愣看他。

    他一笑，那道扭曲的傷疤礙眼得厲害，一點也不好看，可他的目光讓他心里很溫暖，跟所有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他搞不懂那是怎樣的情緒，但被這種情緒推著笑了一下。

    “謝，謝謝！”他想，自己的臉一定又紅了。

    “不客氣！”男人咬了口面包，“沒怎么干過這樣的累活兒吧？”

    黃小玥點點頭，也咬了一小口，細細品嘗。

    面包沒什么甜味，很難咬，袋子上沒有字，應(yīng)該不是那種食品店買來的大批量加工產(chǎn)品。

    該不會是他自己做的吧？

    他很喜歡這種被人分食物的感覺，約等于去他家里做了一次客，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對方的重視。

    男人顯得有點健談，也可能是黃小玥太不健談了，他擔(dān)心冷場，所以主動找很多話說。

    “我女兒跟你差不多大?！?/br>
    “那他很棒！”

    “很棒？”男人愣了一下，回憶了一下自己說的話，感覺有點不搭，就問，“她怎么棒了？”

    “能做你女兒，很棒！”

    男人停止了咀嚼，捋了半天也沒捋通他的邏輯，就笑起來，笑容中多了幾分對弱智兒童的關(guān)愛。

    “我叫莫耶斯，最近會經(jīng)常來這里做工，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