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范 第27節(jié)
“剛安靜下來。”身邊的護士一臉為難地跟她說,“我們也沒辦法,她發(fā)作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放過?!?/br> 徐詠華的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很安靜,不仔細看會覺得她就是一個正常人,壞的時候,發(fā)起病來像個惡魔。 有一次她過來看她,正遇上她發(fā)病,護士拿來的繩子被她奪了過去,她轉身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發(fā)病的人力氣大,她差點就被她送走了。 章緒寧什么都沒說,離開了醫(yī)院。 一時間不知道去哪兒,不想回桃苑,不想去公司,也不想去祝曉竹那兒,感覺城市那么大,好像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余穎打來的電話。她按了免提,余穎的哭聲在空蕩蕩的車里響起。 “緒寧姐,你幫幫我好不好,姑姑要我打掉孩子,我爸也讓我打掉,可我不想打掉孩子,緒寧姐,我求你,我沒想過要拆散你跟東廷哥,我只是想留下這個孩子,你放心,孩子生下后,我就帶孩子離開,走的遠遠的,絕不會……” 余穎讓她幫忙,可誰來幫她呢,章興平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根本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不想再聽下去,她掛了電話,一抬眼看到迎面的卡車橫沖過來。 章緒寧醒來的時候,沒有睜眼,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遲鈍地睜開眼睛,看到天花板和白色的墻壁,昨晚的畫面緩緩地聚攏起來。 卡車沖過來時,她連忙打方向盤,撞向了旁邊的護欄,后來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眼下,人在醫(yī)院。 她扭頭,看到旁邊的椅子里坐著程競舟,面無表情地垂著視線。見她醒過來,他只是抬眼看她,依舊沒什么表情。 兩人誰也沒說話。 她舔了舔唇,有些口渴,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他這才起身,扶她坐好,又將枕頭豎好,讓她靠的舒服些。 轉身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嘴邊,“對方司機疲勞駕駛,全責?!?/br> 她伸手去接水杯,他握住不放,她只好就著水杯喝了一口,“這下你滿意了?” 說這句話,她是充滿恨意的,要不是因此程競舟讓余穎來這么一出,就不會發(fā)生昨晚的事兒。 等她喝了半杯水,他放下水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章緒寧整張臉籠在他的陰影下,緩緩抬起頭看向他,他意味不明的眼底藏著太多東西,她看不懂,更看不透。 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會兒,他回到椅子里坐下,“你昨晚去醫(yī)院做什么?” 他從莊園出來后,先去了會所跟黎濟堯和黎知音見了面,出來后在路口看到了她的車,他掉頭跟了上去,一路跟著去了醫(yī)院。 她狀態(tài)不好,他便在外面等著,好在她進醫(yī)院沒多久便出來,他又跟了上去,只是跟了個寂寞,她遭遇車禍,他都無法使其避免。 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內急,去醫(yī)院的洗手間?!?/br> 這個理由簡直無懈可擊,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我跟陸東廷的婚禮,不會取消的,你死了這條心吧?!?/br> “章興平不同意?”他昨天看的很清楚,西圖瀾婭餐廳里,章興平打了她一巴掌,那么遠的距離,他都能感覺道章興平用十成十的力氣。 想到昨天的西圖瀾婭餐廳,她鼻尖又酸了,淚水壓在眼底,“他們都說,我已經(jīng)被你玩爛了,也就陸東廷不嫌棄我?!?/br> 程競舟臉色陰惻惻的,“他們?除了章緒侖還有誰?” 昨天章緒侖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這重要嗎?”她哽咽著,“你放過我吧,就算我跟陸家取消婚禮,我也不可能跟在你身邊?!?/br> 她又道,“程陸兩家結親,已經(jīng)讓不少人紅眼了,你要是把我捆在身邊,就相當于把把柄交到了了別人的手里。” 她現(xiàn)在想明白一件事,章興平想要跟陸重海利益捆綁,是堅決不會同意取消婚禮。如果取消,以章興平的性格也會榨干她最后的價值,不會放任她不管。 如果讓章興平知道她跟著程競舟,知道取消婚禮是程競舟在背后搞的鬼,還不知道干出什么事來。 她的這位父親,可是心狠手辣的很。 “你娶陸詩桐,難道只有商業(yè)意圖,敢說沒有半點情分?”程競舟這樣的人,如果僅僅是為了商業(yè)利益,不會把自己的一生搭進去,“陸詩桐很愛你,她對你是全心全意,你這么做,對她很不公平?!?/br> 說著說著,心就酸了,她低下頭,“競舟,到此為止吧?!?/br> 見面以來,她第一次這么稱呼他。 聲音落在地上,消失在空氣里。 程競舟坐在椅子里,翹著腿,一只手撐著下巴,視線隨意地落在病床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章緒寧用余光看了看,見他沉默不語,沒有想溝通的意思,她也不再說話。 手機響了,是蔣茗打來的電話,說在網(wǎng)上看到她發(fā)生交通事故了,問她在哪個醫(yī)院,他們這就過來。 章緒寧掛了電話后,發(fā)了地址過去,“他們待會兒要過來了?!?/br> 她看向他,陸家人待會兒就要過來了,他是不是可以走了。 程競舟坐著未動,眼皮都沒抬一下,默了一會兒,放下手看向她,“你呢,你覺得公平嗎?” 她苦笑著搖搖頭,“我不要公平?!?/br> 公平,她要不起,“我只要安穩(wěn)?!?/br> “這就對了,凡事求仁得仁,你要安穩(wěn),我給你安穩(wěn),至于其他,就不是你cao心的事了?!?/br> 說了半天,又回到了問題的原點,簡直白費口舌。 第61章 61 程競舟起身,她以為他要離開,剛準備緩口氣時,他轉身去了洗手間,等他出來沒一會兒,蔣茗帶著陸東廷和陸詩桐來了。 三人看到程競舟,均是愣了愣。 章緒寧尷尬地低下頭,程競舟倒是很淡定,先開口解釋,“昨晚車禍,是我把她送到的醫(yī)院?!?/br> 章緒寧心底微訝,面上沒什么表露,她以為是有人報警,將她送了過來。他問她去醫(yī)院干什么,又趕上她遇到車禍,他昨晚都在跟著她? 陸東廷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陸詩桐抿了抿唇,有些忍不住,“這么巧啊。” 陳述的語句是疑問的意思,程競舟嗯了一聲,“我正好路過那兒?!?/br> 章緒寧舒了口氣,應該是巧合,程競舟不是那種閑的沒事的人。 陸詩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章緒寧,咬著唇,強忍著不再說話。她不認為那是巧合,情侶之間發(fā)生的任何事,都不能輕易地用巧合兩個字來概括。 發(fā)生車禍的地點,那么偏,程競舟去哪兒干什么? 上次因為套套的事發(fā)生爭吵,她才說過不要他的解釋,也不干涉他的事。 所以,她不敢問,也不能問。 蔣茗道,“謝謝你,競舟?!?/br> 她來到床邊坐下,“你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 章緒寧醒來還沒見到醫(yī)生,聽程競舟道,“她人沒事兒,不用擔心,明天就能出院了?!?/br> “那就好,”蔣茗舒了一口氣,“緒寧,余穎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我說過,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你可是我認定的兒媳婦,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br> 章緒寧看向陸東廷,陸東廷無奈地挑眉。 陸詩桐道,“二嫂,我媽說了,她是不會讓余穎進門的,哪怕她懷上十個八個也沒用。所以,你放一萬個心,跟我二哥婚禮照常舉行,你就等著做美麗的新娘子吧?!?/br> 陸詩桐的語調里透著幾分得意和幾分痛快! 章緒寧對著蔣茗感激地笑了笑,這個結果,她并不意外。 幾人閑聊一會兒,蔣茗照顧她吃點東西后,準備回去,讓陸東廷留了下來陪她。 婚禮照常已經(jīng)是定局,等著他們離開,章緒寧看向陸東廷,“你昨天去看了余穎,怎么說?” 陸東廷靠著床邊站著,嘆口氣,“我昨天沒去?!?/br> 昨天,他車到余家樓下了,準備下車時候,覺得沒什么意思,又沒來由的覺得累,在下面坐了一會兒,啟動車子離開時,看到余雙梅的車開了進來,那一刻,他覺得更沒有上樓的理由,竟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章緒寧道,“我擔心,余家不會同意?!?/br> 陸家的想法,在蔣茗來了之后,特別是陸詩桐說了那番話之后,她就已經(jīng)明了了。陸家是不會讓余穎進門的,哪怕懷十個八個都沒用,但是沒說不要孩子。 陸東廷挑眉給她一個佩服的眼神,“昨晚,余雙波給我電話了,說要讓我給個說法。” 余穎跟著他快兩年了,余雙波是第一次給他電話。一開口,便知道了對方的目的,只是出于尊重,他忍著脾氣聽他說完。 章緒寧蹙蹙眉,很快舒展開了。 章興平讓余雙梅回去警告余雙波,余雙波一開始應該是答應了,所以昨晚余穎在電話里說余雙波要她打掉孩子??捎嚯p波不笨,很快就會回過神,這是個天大的機會,如果真能借此攀附上陸家,從此以后也不用看章興平的臉色。 “你能說服茗姨嗎?” 陸東廷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猜到了,“你也知道,我媽除了你,誰也不認。” 昨晚余穎找到章家,他是不悅的,但是也沒有讓人離開,而是讓她進屋,其實就是想這個機會鬧一鬧,看看父母的態(tài)度。萬一父母看著孩子的面子,讓余穎進門也說不定。 “如果余穎能接受,我會好好撫養(yǎng)這個孩子,也不會阻止她來看孩子,你們始終都是孩子的父母。”陸家應該不會把孩子留給余穎撫養(yǎng),最大的可能是交到她的手里。 這么做雖然讓人覺得過分,但這已經(jīng)是對孩子作出最大的保護,只要陸家開口,章興平就不得不同意,否則以章興平的性子,一定會抓著余穎去醫(yī)院。 也好,她以后不會有孩子,她會好好撫養(yǎng)這個孩子,視如己出,就當她彌補對陸家的虧欠。 他來到床邊坐下,伸手撐在她身體的兩邊,看著她。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向后靠了靠。緩緩地俯身,臉湊到跟前,呼吸間的氣息時有時無地打在她的臉上。 “緒寧,你這么大度,就不怕我難過?”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我突然之間好像有點喜歡你了,怎么辦?” 章緒寧緊張地抓著被子的邊緣,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他現(xiàn)在總是有意無意又猝不及防地靠近,弄得她不知所措,又有點害怕。 他的手機響了,是微信的聲音。他掏出看了看,又看向她,見她一副戒備抗拒的樣子,勾了勾嘴角,帶著些許的自嘲。 “這么緊張干什么,逗你玩呢。好了,我得走了,余穎反應有點大,我得去看看,你好好休息?!?/br> 陸東廷起身走到門口,開門的時候,轉過頭來,“緒寧,婚禮還沒辦,有些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結了婚,你就是陸家的兒媳婦,我不想聽到任何閑言碎語。” 這話說出來挺雙標的,畢竟他身邊有個懷著他孩子的余穎,可看到程競舟的那刻,煩躁和沉悶堆積在胸口,有些話就不吐不快了。 “明白的。”她知道,昨晚程競舟送她來醫(yī)院,他是有疑心的。 陸東廷意味不明地注視片刻后,開門離開。 病房里恢復安靜,她從包里取出手機,有一個未讀的短信,看號碼是程競舟發(fā)來的,問她陸東廷走了沒有,發(fā)送時間是在陸東廷走之前一會兒。 章緒寧瞬間連刷朋友圈的興致都沒了,抬手將手機扔到床頭柜上。 她就知道,陸東廷離開,跟他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