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41節(jié)
許夫人總算能插上話:“小月,你是在開玩笑逗我們呢吧!什么蜀地,什么嶺南,京城是咱們的家,舍了家奔波流離,虧你也能想出來!” 元月心急如焚,一下子站直了:“娘!我不是在說笑!杜闕他很危險,在他身邊無異于與虎謀皮,隨時都有可能粉身碎骨!我是為了您和爹的性命著想啊,您怎么不信我呢!” 眼看要爭執(zhí)起來,元嵩及時發(fā)話:“好了!小月,你的話有一定道理,可我官職在身,私自離京是重罪,若東窗事發(fā),莫說南下,恐怕連京城都出不去!” 元嵩背著手踱了兩圈步:“為了你,為了我和你娘,更為了整個元家,此事休要再提了。” 眩暈急得要哭出來,猛跺了一腳,撲通跪倒在地,言辭懇切:“我本不愿讓您二位擔心,既然您們不信我,那我只好坦白了。” 她深吸一口氣,好似下了莫大的決心:“杜闕強逼著我行房事,要我給他生孩子,揚言用孩子囚我一生,若非我以命相逼,這會子恐怕已有幾月的身孕了。不僅如此,他還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派人明里暗里盯著我……試問我跟這樣可怕的人共度余生,您二位當真能安心嗎?” 許夫人、元嵩面色一變,都搶上來扶她,卻都被她撇開:“爹,娘,就信我一回,我不會害你們的……行嗎?” 后頭的話許夫人沒聽進去,現(xiàn)在她滿腦子都是杜闕強迫元月生子的驚聞。許夫人頓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好在元嵩看出問題來及時兜住她的肩膀,這才沒跌下去。 “畜生!這個畜生!”許夫人撐著一口氣恨道。 元嵩氣得面色發(fā)青,額角暴起青筋來:“我這就進宮面圣!哪怕豁出我這條命,我也要討一紙和離書來!” 元月手快扯住他的衣擺,含淚搖頭:“不能去!他現(xiàn)在把持著皇宮,您去了等同于白白送死!” 許夫人艱難呼出一口惡氣:“對,小月說得對。咱們不能死在這種禽獸手里。走!蜀地也好,嶺南也好,躲得遠遠的,躲得他這輩子都找不到小月!” 元嵩咽不下這口窩囊氣,幾次抬腿欲掙脫元月,然俱以失敗告終。 “爹,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您必須盡快做決定!不然這輩子都逃不掉了!”淚也顧不上擦,元月抱住元嵩的腿苦苦央求。 事關(guān)家族存亡,草率不得,元嵩凝眉苦思著。任時間一點點流逝,他始終給不出確切答案。 元月正打算再爭取一番時,門咚咚響了三聲,緊接著綴錦的話傳進來:“曹平坐不住了,打發(fā)人來催促了。老爺、夫人、姑娘,您們有話快說吧!” 元月焦心不已,一面起來對鏡拿帕子細致地擦淚,一面不死心繼續(xù)勸元嵩:“爹,我知道您為難,也知道您舍不下京城,但眼下真的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您快些給我個答復吧,那樣我也好盡快著手安頓!” 不出片刻,外面叩門聲愈發(fā)急促,綴錦急得原地打轉(zhuǎn):“姑娘,再不走曹平該生疑了!” 話音落下之際,元嵩給出了答案:“我再考慮考慮?!?/br> 深知不得再逼,元月迅速丟開沾淚的帕子,顧鏡認真檢查一通,命綴錦:“帶上生辰禮,先回去?!?/br> 禮物就在外間的炕上,綴錦順手拿好。 “爹,三日后我找個由頭回來一趟,到時您告訴我您的決定?!闭f罷,元月站到許夫人跟前,貼上去抱了抱許夫人,“娘,我在那兒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您也多加保重,別為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我們一家人,總會再團聚的?!?/br> 不容囑咐更多,她忍著不舍別開頭,開門去了。 出院子的路上,又讓綴錦查看了好幾次臉上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綴錦定睛一寸寸看過,篤定沒有,她這才放心去面對曹平。 “你等煩了吧?”進門之前,元月特意揚起一個抱歉的笑臉,“得虧找著了,不然今晚怕是回不去了?!?/br> 曹平搔首靦腆一笑:“您折煞奴才了,奴才天生就是伺候主子的命,莫說多等一會兒,哪怕等一夜,也是奴才分內(nèi)之事?!?/br> 元月內(nèi)心鄙夷一笑,若真不急,何必差人來催?哼!不愧是杜闕的奴才,和他一樣兩面三刀! 饒心里罵得如何不堪,面上卻仍舊不失分寸,她淡淡笑道:“天兒不早了,回吧?!?/br> 且熬過今晚,待天亮了,看看能不能再去王府一遭。 如出不去,便先安分幾日再做打算,以免弄巧成拙。 -------------------- 第49章 驚雀(一) =========================== 回到皇子府已近亥時,元月草草卸了釵環(huán)洗了臉便臥到榻上。 瞪著眼看了一夜的月亮,她迫不及待穿衣下地喚綴錦進來。 “王妃的身子有幾個月了?”邊問邊屈指數(shù)著,“我記得春天時查出了喜脈,那當時應(yīng)該有兩個來月了,今兒是八月初三……這么算起來,還有兩個來月就要生了?” 綴錦抿嘴道:“您都算出來了,還問奴婢做什么呢?!?/br> 她也不理睬,又掐指回數(shù)一遍,嘴里喃喃:“當真天助我也。” 王妃產(chǎn)期將近,她作為杜衡的手帕交去探望探望王妃總不會落人口舌的,曹平?jīng)]理由阻攔。 縱傳到杜闕那兒,她也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來質(zhì)問。 說完,急催綴錦梳妝。 靜心打扮完畢,元月悠悠出了院子,剛巧和在書房外指手畫腳的曹平打了個照面。 “這是在做什么?”她打了個哈欠,叉著腰懶懶問。 曹平答:“殿下交代把書房的書往搬宮里一些,夜里閑下來好翻看解悶。” 元月哂笑著:“他倒是一點兒空子都不給自己留。” 一問一答間,四個小廝魚貫而出,懷里皆捧著厚厚的一摞書,她多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都是史書、兵書。 難怪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能把前朝后宮攪得天翻地覆,合著全是跟書上學的。 “行了,你們忙吧,我打算去端陽王府瞧瞧王妃去,她日子近了?!敝斢浿裉斓娜蝿?wù),元月止住話鋒,瞥了眼曹平轉(zhuǎn)身要走。 曹平大跨兩步跟上來:“奴才送您?!?/br> 元月恨他多事,淡淡一笑:“這兒沒你看著,能行?” 曹平立時接話:“都差不多了。再說殿下特意吩咐奴才接下來的日子務(wù)必護您周全,奴才不敢不上心?!?/br> 說到這份上,再推三阻四的,未免也太過奇怪了些。 她抬抬下巴,表示默許。 一道上只聞街邊嘈雜,不聞車內(nèi)交談。 王府大門大敞著,縷縷微風卷出陣陣談笑聲,側(cè)耳臨窗細細聆聽,像是王爺在講笑話逗王妃開心。 進去一瞧,適才果然猜準了,王爺扶著王妃有說有笑地在回廊上散步呢。 望見元月到訪,王妃笑得更開了,沖她招招手:“月丫頭快來!” 王爺也難得展露一絲笑意。 元月心頭一暖,小跑過去,握住王妃的手問候:“昨兒走得匆忙,也來得及陪您說話。您最近身子可好,夜里睡得可穩(wěn)當?” 王妃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帶著她徐徐向前走,倒把端陽王丟在一邊不管。 端陽王搖搖頭,對漸行漸遠的兩人說:“月丫頭,王妃交給你了,本王進宮一趟。” 毫無預兆的,元月的心慌了一下,王爺這是要進宮去見杜闕嗎? “啊,好,您放心去,我會照顧好王妃的。”她佯裝鎮(zhèn)定應(yīng)承。 端陽王滿意地揚揚眉毛,大步流星而去。 從游廊的一端走到另一端,王妃有些吃不消,兩鬢冒出顆顆汗珠,氣息也粗重起來。 元月半摟著王妃到亭子,叫人速去取坐墊來。 下人們動作很快,立馬拿了軟墊來,自覺墊到凳子上,伺候王妃坐好,又急倒了清水來奉上。 “其實我昨兒就想說來著,”王妃嘆了嘆,捉住她放在石桌上的手,“這些日子你家出了那事,阿衡卻沒過去看望你,你心里定存著怨氣。不是我厚著臉開脫,實是阿衡出去好幾回,都被侍衛(wèi)們攔了下來,使銀子也不管用。她回來跟我哭了好幾次,我的心也跟著揪了好幾次?!?/br> 元月當即否認:“我怎么會怪阿衡,我感激她還來不及……” 意識到下面的話不該提,她忙岔開話:“話說回來,我來都快半個時辰了,連阿衡的影兒都沒逮到。她去哪了,出門了嗎?” 王妃笑道:“她啊,一大早跟打了雞血似的,說要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我讓她乘馬車,她非要自己騎馬,我也懶得管她,隨她去了。” 藏在袖口之下的手絹一點點被她捏得變了形狀。 “這樣啊……那她也快回來了吧?”她若無其事道。 說曹cao曹cao到。 “哎呀呀,可熱壞我了?!倍藕庥孢^來,拿手帕往臉上扇著風。 王妃讓她到身旁坐了,又回頭囑咐婢女端兩碗冰鎮(zhèn)的梅子湯來。 “母親,您忘了阿月體寒喝不得冰鎮(zhèn)的?”杜衡喚住婢女,“一碗冰的,一碗溫的?!?/br> 王妃一拍腦門兒:“年紀大了,記性不行了,月丫頭莫怪?!?/br> 元月、杜衡被逗笑,王妃也跟著笑。 三人漫談了將近半個時辰,王妃張嘴打起呵欠來,直言不跟她倆廝鬧了,要回房歇著,元月有要緊話同杜衡商議,正有此意,連忙起身相送。 “你們姊妹倆好不容易聚一回,別因為我而浪費時間,我有人侍奉著,不用擔心?!蓖蹂钪九母觳玻瑪[擺手走了。 看著王妃臃腫的背影漸漸淡去,元月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此去之后,恐怕再也沒有人會早早備好甜掉牙的紅棗牛乳茶等她了吧。 知她又在暗自傷神,杜衡拿手輕輕拍一拍她的肩頭,語氣更是輕柔到像一根羽毛拂過似的:“只要你我都平平安安的,何愁不能再相見?阿月,看開些?!?/br> 元月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沒錯,咱們都要平平安安的。”她側(cè)目看向杜衡,粲然一笑。 杜衡欣慰地眨眨眼,而后臉色一沉:“有新進展,回我屋里談。” 同昨晚別無二致,進門后落了鎖,綴錦在門邊把風,元月、杜衡在里間對坐著說話。 “早上我去渡口打聽過了,那兒有不少客船,都是有門路的。只要給的銀子足夠多,莫說載朝廷命官離京,載朝廷欽犯也不算什么。”杜衡從懷里掏出一張疊著的紙,平鋪在小幾上,上面有三個名字,其中一個寫做“原老板”的名字上被紅筆勾了個圈,“據(jù)說此人來頭最大,手里攥著朝中不少官員的小辮子,不過真假未定,其余出海的船只按時給他上供卻是真。等明日,我再……” 元月拿指尖摁住紙張,打斷她的話:“你從哪兒得來的信兒?” 阿衡一個大家閨秀,怎么對這些事這般了解? 杜衡垂眸輕笑:“你不光小看了我的能力,也小看了銀子的能力。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嘛?!?/br> 她卻松快不起來,還說什么幫不上她多少,她就知道,一旦提出來,阿衡必定會勞心勞力替她cao勞的……說到底,還是連累了阿衡。 “你可別打還我銀子的主意,否則我會翻臉的啊?!倍藕馔崎_她的摁住紙張的手,“好了,說正事。如果此人真有那么大能耐,倒是可以考慮收買他,由他送你們離京。前提是得選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日子?!?/br> 杜衡單手托腮,黛眉微蹙,突然,她拍桌而起,眼里蓄滿了興奮:“我知道了!就定在舉行立儲大典的前一天!那天杜闕定忙得暈頭轉(zhuǎn)向,而且隨意出不了宮,即便發(fā)現(xiàn)什么風吹草動,一時也追不上來。一旦開了船,出了京城的地界,任他是太子也只有干著急的份兒了?!?/br> 杜衡捻起拿張紙不住踱步,口里念念有詞:“我明日再跑一次,好好試一試虛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