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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66節(jié)

    打開門,許夫人那張病容映入眼簾,元月喉嚨發(fā)緊,步步走過去,膝蓋跪在床跟前,偏著頭枕在許夫人的腿上,死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許夫人沒說話,只是用手心輕柔地?fù)崦念^發(fā),就像小時候那樣。

    半日無言,臨到夜幕降臨,元月方戀戀不舍回了自己的房間,恰逢綴錦等人捶肩扶腰而歸,她向外招招手:“碧春,你進來一下?!?/br>
    碧春扭臉看了看神色各異的綴錦、麗蘿,撇撇嘴自去了。

    麗蘿也覺得沒意思,打了個哈欠走開。

    只剩綴錦一動不動地站著,巴望著窗紙上透出來的剪影暗自傷懷,直等碧春又從屋子里退出來,這才找回思緒來。

    “娘娘叫你做什么?”綴錦攔住走得飛快的碧春,開門見山道。

    碧春神色自若道:“沒有別的,只是問了一些營地上的情況?!?/br>
    綴錦遲遲不接茬兒,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碧春猜著幾分緣由,故笑道:“我年紀(jì)小,體力足,又自小呆在宮里,什么養(yǎng)活累活也做過,皮糙rou厚的不怕勞累;jiejie可不一樣,娘娘把jiejie當(dāng)做家人,看你日夜cao勞的甚是辛苦,不忍再麻煩你。娘娘一番苦心,jiejie何必妄自菲薄呢?”

    聽了這個解釋,綴錦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了些許,轉(zhuǎn)憂為喜道:“就屬你嘴巴甜。好了,你也直了一天的腰了,趕緊回去洗洗睡吧,明兒還得早起過去呢。”

    碧春悄悄舒了口氣,笑瞇瞇道:“jiejie也是?!?/br>
    綴錦拿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轉(zhuǎn)個彎漸漸沒影了。

    等人完全融入夜色,碧春斂了笑急匆匆摸到自己屋子外,輕輕推開門,卻見里頭點著燈,而麗蘿早已窩在床上沉沉睡著,鼻子里發(fā)出微微鼾聲。

    她拍拍胸脯,踮著腳尖去吹滅了燈,又輕手輕腳爬上床榻,和衣而臥,腦子里不覺放映著剛才和元月交談的畫面。

    “碧春,我知你為人誠實,一旦答應(yīng)了什么事定說到做到。念及此,我才避開綴錦、麗蘿不用,獨獨叫你過來?!痹露硕俗诖策?,臉上看不出一丁點笑意。

    她講得認(rèn)真,神容嚴(yán)肅,碧春一時沒底,舌頭也跟著打結(jié),磕磕巴巴回:“娘娘請、請吩咐,奴婢萬死、萬死不辭……”

    “你想哪去了,”元月眉目略染上幾絲無奈,“讓你來,只是有件東西要交給你保管?!?/br>
    說著,向外攤開掌心,碧春拿眼一瞄,但見上面赫然躺著一把深棕色的鑰匙。

    “你聽好了,”元月道,“鑰匙是我枕邊那個木匣子的,至于里面是什么,你別問,也別好奇。還有,在沒見到陛下來府里之前,斷然不可將它的存在泄露出去,幾時他來了,你盡管把它轉(zhuǎn)交給他。他看過后,會明白的?!?/br>
    碧春忍不住問:“您何不親自給陛下……?”

    她冷冷挑眉:“我再強調(diào)一遍,你只管按我說的辦,疑問、好奇,不要有。聽明白了嗎?”

    碧春還是頭一回受她的冷言冷語,驚得背后瞬間滲出一層冷汗來,哪里還顧得上多嘴多舌,忙點頭:“是,奴婢聽明白了?!?/br>
    “好,”元月滿意笑笑,“你下去吧?!?/br>
    ……

    碧春想不通元月這么做的目的,可正如元月所言,她是個認(rèn)死理的人,一旦答應(yīng)了什么人什么事,寧可自己吃虧也決不會背信棄義,當(dāng)初杜闕便是看中她這個長處才把她弄到六皇子府上的。

    因此,于元月的命令,她無比重視,急忙坐起,借著月光把鑰匙和自己貼身佩戴的玉綁到一起后,小心塞回衣領(lǐng)里,摁住隱于胸襟之下的物件兒,躺下來合上了眼。

    天亮以后麗蘿起床準(zhǔn)備打水洗漱時,瞥見對面榻上整衣而眠的人,啞然失笑,看來這人最近的確是累得緊,不然怎么會忘了脫衣再睡的道理。

    這般想著,便沒去吵她,等見了綴錦,便說:“碧春那丫頭累得臉都黃了,今兒讓她歇歇吧?!?/br>
    綴錦笑罵:“昨晚兒還跟我夸下???,才一夜就累倒了。罷了罷了,她年紀(jì)也小,休息休息也是好的,別給折騰出毛病來,橫豎那兒缺她一個也不至于維持不下去?!?/br>
    二人說說笑笑的,照舊出府搭趙棠的馬車往城西去了。

    兩人的談笑由窗戶里飄進來,叫醒了沉溺于夢魘中的元月。

    抬手蹭了下眼角半干的淚痕,她自下地,穿戴整齊,梳洗利落。

    對著銅鏡抿鬢發(fā),感慨頭發(fā)日益稀疏、枯黃時,院里忽而傳來交疊的腳步聲及急切的呼喊聲,站起來貼近窗戶往外一看,府里的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四處亂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恐懼。

    “這是怎么了?”元月也慌得沒了陣腳,急支開窗沖浮躁不安的人高聲發(fā)問。

    各人只顧到處逃竄,完全沒有人理會她,萬幸碧春指揮著幾個精壯的小廝及時跳出來,連吼帶罵地控制住了局面。

    鬧劇停歇后,碧春沖進來解釋:“娘娘,叛軍由冀州城打過來了,陛下剛下令讓所有人各戶關(guān)門閉戶,不許出門,您千萬呆在屋里別出來!”

    元月趕緊扯住轉(zhuǎn)頭要走的碧春:“我爹和剛出去的綴錦、麗蘿呢?回來沒有?”

    “老爺他們都被堵在城西營地回不來,不過那里有侍衛(wèi)們里三層外三層把守,應(yīng)該暫時安全!要緊的是您和夫人,可一定不能出來……您放心,府里有奴婢,奴婢定不叫您與夫人受一絲一毫的傷!”

    這次她沒攔著,任碧春去了。

    在碧春強勢的帶領(lǐng)下,茫然不安的眾人歸作幾路,堵門的堵門,超家伙的抄家伙……一時間,院里動蕩不再,有的只是有條不紊的行動和漸漸高漲的斗志。

    而一片昂揚之氣下,還深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氣息,惟元月一人所覺察。

    烈日當(dāng)空,普照四方,卻驅(qū)散不了四起的烽煙。

    元月昂首立在空無一人的長安街上,無語凝噎,掩面嘆息。

    響亮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停落在身后,她緩緩回首,瞳孔不由自主向四周擴散開來。

    “元姑娘,噢不,皇后娘娘,久違了?!?/br>
    嫣然而笑動人心的,除巧林外,再想不出旁人了。

    “巧林姑娘,久違了?!痹乱彩且恍?。

    巧林按住馬鞍輕盈一躍,雙眼與她的,齊平。

    “這城里的人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躲著,娘娘怎么反倒大搖大擺地來街上了?”

    她從容道:“畏首畏尾向來不是我的行事原則。”

    “許久不見,娘娘竟一點也沒變?!鼻闪置鎺蛑o,隨后話鋒一轉(zhuǎn):“說說吧,想方設(shè)法避人耳目跑出來,目的是什么。”

    早在昨晚,她便接到公孫冀的命令,入城之后將元月帶出來。今兒城門一破,她沖在最前頭,抄小路繞到元府后面,正在為從何下手而苦惱之際,墻角不提防探出一顆頭來,仔細(xì)一看,居然是此行的目標(biāo)。托腮苦想半日無果,便決定先不戳破,偷偷跟上去見機行事,反正元月也不是她的對手。

    一路跟蹤到直通皇宮的長樂街上后,心底那團疑云漸漸透明了起來:元月好似打算進宮。但進宮的意圖,她卻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這才閃身出來,捅破這層窗戶紙。

    本以為元月會含糊其辭,未曾想話問出口以后,她當(dāng)即給出了答案:“我要見到公孫冀,立刻,馬上?!?/br>
    然而令巧林更為震驚的,遠不止這些。

    當(dāng)她尚沉浸在圓滿完成任務(wù)的喜悅中,未及對高聳的城樓上破風(fēng)而來的箭矢做出反應(yīng),有一人卻挺身而出,以身接下箭羽的攻勢那刻,她方恍悟,這瞬息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不——”

    “阿月!”

    居高挽弓的那抹玄影,遙在另一端歇斯底里,而舉劍迎敵的那抹赤影,于千軍萬馬之前頹然倒地,追悔莫及。

    漸漸的,震天殺聲蓋過了一切,漫天血光吞滅了所有。

    巧林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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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角是不會死的,所以只是我虛晃一槍的把戲( ̄y▽ ̄)~*捂嘴偷笑

    第73章 惡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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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沒料到,這般輕易便見到了公孫冀,更沒想到,會以血rou之軀接住那支公孫冀的利箭。

    箭尖破rou的剎那,竟是不疼的,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寒氣浸到骨子里那種冷。

    冷過后,又覺得熱,似架在火上腹背皆被烤焦的灼燒感。

    冷熱交替著侵襲而來,直模糊了視線,封閉了聽覺,惟剩嗅覺還算靈敏,滿滿都是血的味道。

    是她的血,還是誰的血,她看不清。

    眼皮漸覺沉重,意識漸覺昏沉,但有一句話徘徊在腦海中,經(jīng)久不散。

    她想,這是一定要說出來的,否則,后悔莫及。

    “……不知用我的死,可否抵消你的恨……?”她不但將話吐露出口,還竭力撐開眼睛透過厚厚的迷霧去找尋一張記憶深處的臉孔。

    萬幸,她找到了。

    那人也在看她,眉宇之間傲氣全無,豆大的淚點墜在她的鼻梁上。

    “回答我……”水珠滑入了元月微啟的嘴巴中,又咸又澀,“就讓這一切,就此結(jié)束吧……勉之,哥哥……”

    塵封的名稱,在血光四射的這日,重見天日。

    公孫冀不住搖著頭,淚珠不斷滾落,口里不停重復(fù):“圓圓,不……”

    他在否定什么?

    是她的請求,還是……她的死?

    “過去,是我負(fù)了你,我無以為償……只有這條命算得上值錢……”元月盡自己所能展露笑顏,“勉之哥哥,停手……別再做傻事了,好嗎……?”

    曾經(jīng)他也為黎民、河山而赴湯蹈火,如今生靈涂炭,社稷飄搖,他當(dāng)真能做到無動于衷?

    她仍抱著一絲絲希望。

    公孫冀雙眉深鎖,捧住她血污遍布的手貼在臉頰邊,企圖用體溫來溫暖她,每一次相觸都極盡貪戀:“我……”

    下文如何,元月已然聽不到了,她太累了,唯一的念頭便是合上眼歇一歇。

    “圓圓!”公孫冀跪在沾有她體溫的血泊中,失聲吶喊著,可她卻再也沒有回應(yīng)了。

    “公孫冀!”

    對面炸出一聲怒喝,然而他眼里只看得見懷中躺著的那個安然的人,他一遍遍描摹著她的容顏,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

    “公孫冀!你要為一個女人葬送所有人的性命嗎?還不快起來!”公孫弼且戰(zhàn)且退,于公孫冀面前站住腳,欲揪住他的衣領(lǐng)迫使他振作起來,只見迎面襲來一道寒光,寒光中隱隱倒映出一雙淬滿狠厲的眼睛。

    ——是杜闕!

    公孫弼后仰著脖子,堪堪避開一劍封喉的可能性,旋即抄緊手心的長槍,大喝一聲“狗賊,拿命來!”縱身相迎。

    “憑你也配!”杜闕怒極,單手持劍,左腳橫跨一步,以迅雷之勢閃到他的身后,舉刃瞄準(zhǔn)他提槍的手臂,猛刺下去。

    “呃……!”公孫弼躲閃不及,生受了這擊,差點抖落兵器。

    杜闕冷冷一笑,趁勢轉(zhuǎn)到他身側(cè),劍氣直逼他的胸口:“雜碎。”

    話音一落,鮮血撲簌簌泄下,公孫弼倒地不起,氣絕而亡,死不瞑目。

    “現(xiàn)在,輪到你了?!绷芾斓窝膭φ龑χ珜O冀的頭頂。

    公孫冀緩緩抬頭,直視迫在眉睫的利器,眼底布滿冷厲:“你親手殺了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