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無不透露著惋惜。端木硯清剛想?安慰，又被端木嫣搶先。

    “姑奶奶！筠姌jiejie生得足夠美，她肯定遺傳到她外祖母的美貌。您沒事多讓她來府上瞧瞧你，也能?聊表相思?！?/br>
    她還是跨不過?心里那道坎。

    她最多不針對蕙質(zhì)，但也絕做不到與她親近，她還是站隊元筠姌，至少有五成的勝算。

    何況元筠姌還是如風的親表姐，鎮(zhèn)南王對自?個?兒妹子和外甥女疼寵入骨，若是與她們處好關(guān)系，相信鎮(zhèn)南王也會對她這個?兒媳十分滿意。

    端木嫣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雖然猜到端木硯清可能?更喜歡那個?元二小?姐一些?，但她已經(jīng)顧不得了?。況且這又不是了?不得的事，她雖說捧一，卻?并?未踩一，太子哥哥一向大度，相信不會與她計較這個?。

    話雖如此，但端木嫣多少有些?心虛，說完話立馬垂下眸子，不敢再看端木硯清。

    楚國大長公主對小?輩還是蠻有耐心的，也知道端木嫣沒什么惡意，倒也捧場，接著端木嫣方才的話頭說道：“說起來，我也許久沒見過?寧家?的小?輩了?。如風那孩子前些?日子匆匆來京，見了?我一面就馬不停蹄南下，連壽宴都等不及參加。可巧，今兒筠姌那孩子也在，寶珠，去?，把筠姌叫來這桌吃?！?/br>
    寶珠是楚國大長公主的貼身婢女，寶珠是她的名字，府里的下人都敬稱她一句“寶珠嬤嬤”，瞧模樣已有些?年?紀，面容十分和善，一雙眼精光四射，看來是個?足夠精明干練的人。

    寶珠嬤嬤應了?一聲就要過?去?，可馬上又被楚國大長公主叫住。

    “把元二丫頭也叫過?來?！背箝L公主瞇著眼，打量不遠處與孟愫兒談笑著的蕙質(zhì)。

    沒一會兒，元筠姌與蕙質(zhì)便一左一右，跟在寶珠嬤嬤身后過?來。

    元筠姌與蕙質(zhì)給在座三人請過?安才被賜座。

    原先的位置是，楚國大長公主坐在主位上方，端木硯清挨著她右手邊坐，端木嫣挨著端木硯清右手邊坐。

    元筠姌與蕙質(zhì)都是未出閣的大姑娘，自?然要與端木硯清這個?外男避嫌。

    又因為端木硯清是二人的未婚夫，那就更要避嫌了?。

    于是元筠姌和蕙質(zhì)都很自?覺地選擇了?楚國大長公主左手邊的位置坐。

    蕙質(zhì)知道自?己初來乍到，很有眼色的將緊挨著楚國大長公主左手邊的位置讓給了?元筠姌，自?己坐在元筠姌左手邊的位置。

    剛落座，蕙質(zhì)就感?覺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以為是端木硯清，臉還紅了?紅，壯著膽子抬眸悄悄向端木硯清望去?。

    卻?發(fā)現(xiàn)他正?與身邊的端木嫣說話，眼神并?未看向自?己。

    心里突如其來一股nongnong的失落感?，嘴角不自?覺往下垂了?垂。

    正?要收回視線，卻?無意與楚國大長公主的視線撞上。

    蕙質(zhì)心下漏了?一拍，是她么？剛才是她在看自?己么？

    見被發(fā)現(xiàn)，楚國大長公主也依舊從容，微微笑著繼續(xù)打量著蕙質(zhì)。

    眼神里審視，有疑惑，甚至有些?許慈愛，卻?并?無任何敵意。

    第35章

    端木硯清對端木嫣囑咐了幾句, 讓她適可而止，不要?再?搶話。

    畢竟楚國大長公主輩分高，很受恭惠帝敬重?, 雖不失為一個和善的長輩，卻極討厭無禮的人。方才端木嫣幾次搶答，不能說?無禮，但也有那么些不得?體, 說?話冒冒失失的，全然沒有一個公主該有的從容。

    端木硯清知道她是太過在意寧如風才這樣, 可這卻并不是?她對長輩說?話冒失的理由。前兩次楚國大長公主看她小才?沒計較, 但他?這個做兄長的卻是?要?提點她幾句的。

    端木嫣嘟著嘴聽完端木硯清的教訓，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敢違逆這個大哥。

    端木硯清見?她終于老實，才?將視線放回?飯桌上。這一瞧, 就發(fā)現(xiàn)楚國大長公主正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蕙質(zhì)。

    加上端木硯清, 這會兒有兩道視線緊緊追隨著蕙質(zhì)的一舉一動。

    一旁的元筠姌冷冷看著這一幕, 捏住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蕙質(zhì)也不好?受。被?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一言不發(fā)盯著，實在令人無措, 兩方身份地位差距懸殊, 對方不做出下一步動作, 她也只能僵著。

    端木硯清看了看楚國大長公主，又看了看微垂著頭，面紅耳赤的蕙質(zhì)，雖然他?不明?白楚國大長公主究竟在瞅什么，但他?知道此刻的蕙質(zhì)應當是?很尷尬的。于是?輕咳一聲, 就要?開口替蕙質(zhì)解圍。

    然而楚國大長公主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先他?一步開口：“小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聽到楚國大長公主點她，蕙質(zhì)猛地抬頭望向主位，對方正笑瞇瞇看著她。

    怔了怔，才?后半拍回?道：“回?，回?大長公主，臣女名蕙質(zhì)?！?/br>
    “蕙質(zhì)，嗯，好?名字，女孩子就該蕙心?蘭質(zhì)，這名字是?誰替你取的？”

    蕙質(zhì)依舊紅著臉，只是?這回?不再?結(jié)巴，“回?大長公主，是?臣女母親取的?！?/br>
    雖然韞兒大字不識，但元振年輕時也是?個文化人，風花雪月，紅袖添香什么的也是?很向往的，妥妥一個文藝青年，否則也不會與寧居川這樣的才?子玩到一起?。

    元振愛韞兒，所以對她有無窮無盡的耐心?，手把手教韞兒讀書寫字，但并不嚴厲，只是?當作他?倆之間的閨房情趣。

    韞兒也因此識得?幾個字。

    學?來的詞中，她最喜歡“蕙心?蘭質(zhì)”，認為這概括了女子最美好?的品質(zhì)——心?地純潔，性格高雅，所以給自?己女兒取了這么個名字。

    蕙質(zhì)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想當初她偷偷跑出去進學?堂聽課，教書的老先生知道她名字后，也這么夸過她，她那時很得?意，現(xiàn)在依舊得?意。

    “喲，這樣看來，你母親倒挺好?學?。你的功課如何？聽愫兒講，你學?東西很快，先生講的，你聽一遍就會呢?！?/br>
    在座的都知道她是?奴婢生的孩子。既然淪為奴婢，就不要?指望她博覽群書，那是?大家小姐才?有的資格。蕙質(zhì)這個名字，沒點文化還真想不出來，所以只可能是?當上姨娘后自?學?。

    蕙質(zhì)聽她講孟愫兒，心?里瞬間有了底。孟愫兒待她很好?，既然她主動與楚國大長公主提起?過她，定會好?好?替她美言，楚國大長公主對她的印象必定不錯。

    楚國大長公主與寧家的淵源元振也告訴過她。她一開始還擔心?楚國大長公主會為元筠姌這么個故人之后給她下馬威，心?里甚是?忐忑，沒想到孟愫兒早早替她鋪好?路，思及此，不由得?對孟愫兒愈加感激。

    “回?大長公主，愫兒jiejie說?話好?聽，才?這樣夸獎臣女。臣女資質(zhì)普通，只勉強跟得?上先生的進度，遠沒有她說?的厲害?！?/br>
    蕙質(zhì)的謙虛令楚國大長公主很滿意。笑呵呵又問：“聽說?你是?因為自?幼體弱才?被?送到鄉(xiāng)下的叔嬸家撫養(yǎng)，現(xiàn)在身體如何？可還虛弱？”

    蕙質(zhì)連忙搖頭，“已經(jīng)無礙。叔叔嬸嬸都是?好?人，對臣女無微不至，關(guān)懷體貼?！鳖D了頓，忽又想起?什么，趕緊說?道：“父親和母親也時常記掛我，逢年過節(jié)會派人送許多補品過來。臣女的身體經(jīng)過這么些年的修養(yǎng)，已經(jīng)無礙?！?/br>
    她可不想給外人留下病秧子的印象。因為這個詞往往意味著不好?生養(yǎng)。賜婚圣旨上說?的誰先誕下皇長孫誰便為正妃的事她可謹記在心?，可不能讓外人看扁了她，以為她難生養(yǎng)。

    楚國大長公主眼神微閃，“你父親母親都是?好?的，你生在他?們家也算有福氣。倒是?你娘，聽說?你娘也是?府上的人，究竟是?家生子，還是?外面的良家子？”

    此話一出，在座幾人，除了楚國大長公主面不改色，其他?人的臉色都很古怪。

    家生子和良家子雖然地位卑微，卻并不丟人，畢竟這些世家大族，誰納幾個奴婢做妾？庶子庶女們也有相當一部分是?這些姨娘們的孩子。但總歸這個身份拿到明?面上來說?沒有那么好?聽，楚國大長公主這話，未免有些揭人揭短。

    元筠姌和端木嫣是?很幸災樂禍的。元筠姌城府深些，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端木嫣則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看得?一旁的端木硯清直皺眉，警告性地瞥了端木嫣一眼，端木嫣才?心?有戚戚地收回?臉上的嘲諷。

    至于蕙質(zhì)本人，她反倒沒有什么。她母親可是?管家從人伢子手里買回?來的，是?最最低賤的存在，家生子與良家子對她母親來講已經(jīng)足夠高不可攀。況且她從小到大被?寧氏明?里暗里羞辱過那么多次，心?性早就錘煉的不動如山。

    聞言，只是?淡笑著說?道：“我母親是?外面的良家子。”

    元振對府里上上下下都三令五申過，一律對外宣稱韞兒是?外面買進來的良家子，就是?為防出現(xiàn)今天這個情況，畢竟若是?傳出去，太子側(cè)妃的生母是?論斤賣的婢女，未免太難聽，也有損太子的身份。

    楚國大長公主點了點頭，“如此說?來，你母親是?京城人氏，還是?外籍？”

    蕙質(zhì)回?答的從容不迫，“我母親是?蒼州人氏，我父親年輕時偶然去蒼州出差，偶遇我母親，便將她帶回?京城。”

    這同樣也是?元振事先編造好?的借口。蕙質(zhì)難得?佩服起?元振，這么多年的朝廷命官真不是?白當?shù)?，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蒼州……”楚國大長公主輕聲喃喃，“我早年也去過蒼州，已經(jīng)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年輕時姐妹們都還在，國家也已經(jīng)安定下來，最愛到處游山玩水，蒼州是?個好?去處，風景秀美，民情淳樸?！?/br>
    說?罷，又笑了笑，重?新打?量起?蕙質(zhì)說?道：“你這丫頭倒是?生得?十分貌美。依我看，但憑你父親可生不出你這樣的美人來，倒是?可惜，你娘已經(jīng)不在，否則我定要?瞧瞧她的模樣，看究竟是?怎樣一個天生麗質(zhì)的美人，才?生得?出你這樣國色天香的女兒來?！?/br>
    平心?而論，元振是?個少有的美男子，即便人到中年，依舊風度翩翩。寧氏的姿容只能算中上，若非鎮(zhèn)南王之妹的身份，單論姿色，她是?決計配不上元振的。

    而元筠姌因為更像元振，所以也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比寧氏好?看許多。

    不過和蕙質(zhì)相比，不說?云泥之別，卻也是?差了幾個檔次的。

    就像元振能生得?出元筠姌這樣的美人，卻絕對生不出蕙質(zhì)這種等級的別人。

    這是?基因的限制。

    居然用“天生麗質(zhì)”和“國色天香”兩個詞，可見?楚國大長公主對蕙質(zhì)和韞兒的評價之高。

    蕙質(zhì)同樣很受寵若驚，她曉得?自?己生的美，也十分自?恃貌美，但沒想到能得?到楚國大長公主這么高的認同。

    楚國大長公主活了七十多年，身份尊貴，見?多識廣，經(jīng)歷世上最眼花繚亂的繁華，眼界是?一等一的高，然而此刻卻用幾乎最頂級的詞語形容蕙質(zhì)的美貌，這讓蕙質(zhì)對自?己的美貌程度有了進一步的準確認知。

    元筠姌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沉默寡言，心?里嘴里都是?苦澀不堪。她已經(jīng)在懷疑，嫁給端木硯清究竟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想到方才?從王蔓宜嘴里聽來的，陳王已經(jīng)與平西王家的小女兒定親一事，一顆心?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半點透不過氣來。

    至于端木嫣，已經(jīng)嫉妒的面目全非。

    事情已經(jīng)進展到這個階段，賜婚圣旨已下，很多事都無需再?瞞。

    她自?然已經(jīng)知道，當初太子哥哥在杏林一見?鐘情的對象是?這個元蕙質(zhì)。

    蕙質(zhì)生得?極美，但因為對她的嫉妒，端木嫣始終忽略她的美貌，哄騙自?己其實寧如風之所以會跟這個元二姑娘糾纏，都是?因為她狐媚子，主動勾引。

    現(xiàn)在被?楚國大長公主專門點出她的貌美，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她再?恨也不得?不承認，蕙質(zhì)比她美，比在座所有人都美。

    這樣的美貌，寧如風會像太子哥哥那樣，看一眼就喜歡上實在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對寧如風的執(zhí)念已經(jīng)入魔，一想到寧如風可能已經(jīng)對別的女人動情，她就恨不得?活撕了那個賤女人！

    想到這，端木嫣再?次無視端木硯清的警告，壯著膽子開口道：“若論天生麗質(zhì)，國色天香，姑奶奶怎么忘了筠姌jiejie的外祖母？老鎮(zhèn)南王妃年輕時可是?名震天下的第一美人，依我看呀，筠姌jiejie生得?也不錯，畢竟是?老鎮(zhèn)南王妃的親外孫女呢?！?/br>
    楚國大長公主笑了笑，拉著元筠姌的手，端詳著元筠姌的面容，和藹可親說?道：“是?呀，我們姌兒生得?也好?。還是?你爹爹有福氣，一連生了兩個這樣貌美的女兒?！?/br>
    說?罷，又笑呵呵對著端木硯清囑咐道：“硯兒，姑祖母是?打?心?底希望你好?，你看看，鎮(zhèn)國公就是?娶了兩個如花似玉的老婆才?生出這么兩個冰雪聰穎的女兒。你如今也有福氣，也馬上有兩個貌美的媳婦，可得?抓點緊，趕快多生幾個孩子，不僅你父皇看著歡喜，你母后在天有靈也心?有慰藉?！?/br>
    端木硯清笑著連連稱是?。

    而元筠姌與蕙質(zhì)則都紛紛羞紅了臉，垂著眸子不發(fā)一言。

    中午的宴席吃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結(jié)束。楚國大長公主年紀大了，習慣午后睡一覺，已經(jīng)去歇息。

    又因為下午還有一頓飯，所以眾賓客都不得?不留在公主府等候，閑聊的閑聊，喝茶的喝茶，只等將下午那頓飯吃完，各回?各家。

    蕙質(zhì)一下桌，就被?孟愫兒拉到一邊，問她飯桌上發(fā)生了哪些事。

    “這個五公主，說?話真不著四?六，哪壺不開提哪壺?！泵香簝郝犕?，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蕙質(zhì)已經(jīng)知道端木嫣愛慕寧如風，所以對端木嫣陰陽她的事見?怪不怪。不過幾句不好?聽的話罷了，又不會掉塊rou，聽就聽了，雖然這位公主有點不講理，但也情有可原，畢竟她的的確確私底下與寧如風有過牽扯。

    “五公主年紀還小，容易沖動，又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也算情有可原?！?/br>
    孟愫兒見?蕙質(zhì)為端木嫣說?話，“哼”了一聲，道：“你倒大度，為對你看不順眼的人說?話。不過呀，她估計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咯?！?/br>
    “嗯？什么意思？”蕙質(zhì)好?奇追問，“難道寧世子不喜歡五公主？”

    “我這表弟浪蕩慣了，以后估計只能娶個賢妻良母，要?他?娶五公主這樣任□□吃醋的，他?一百個不愿意。我姑父姑母對這事也提不起?什么興致，他?們還是?希望他?娶一個世家大族的女子。再?一個呀，我跟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