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

    “這有什么，我本來就打算去看看表妹?！?/br>
    自從國子監(jiān)門口出現(xiàn)了死狀恐怖的尸體，他們就不被允許出國子監(jiān)了，剛開始是為了確認死者身份，后來則是出于安全考慮，到今天才放開了門禁。

    段云朗這幾日一直擔心表妹受影響。

    孟斐神色有幾分異樣：“你可以晚點去，現(xiàn)在你表妹可能沒時間。”

    “沒時間？”

    “對，今天去買書的還挺多的?！?/br>
    他不過隨口說幾句，誰知道一些從來不看話本子的人就去湊熱鬧了呢。

    這叫什么來著？上行下效。

    此時青松書局門前，一張寫著《畫皮》無存貨的告示貼了出去，長長的隊伍終于散了。

    孔瑞這才走了進去。

    “貴客要買什么書？”劉舟迎上來。

    那么大的告示都貼出去了，應該不會是來買《畫皮》的了。

    “買一百套《畫皮》?！?/br>
    “多少？”小伙計嗓門都大了。

    門外賀清宵腳步一頓，素來沉靜的面上有了錯愕。

    書廳里的少年他認識，是昭陽長公主之子，靜安侯孔瑞。

    原來這些人是這樣買書嗎？

    里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簦骸翱坠印！?/br>
    賀清宵默默轉身走了。

    辛柚從待客室走出來，向孔瑞打了招呼。

    孔瑞拱手回禮：“寇姑娘，我才聽說這些風波，沒有幫上忙實在慚愧?！?/br>
    “孔公子客氣了，只是小麻煩，對我們書局沒什么影響。”

    孔瑞想到剛剛那長長的隊伍，知道寇姑娘所言不虛。

    “寇姑娘，《畫皮》還會加印嗎？”

    這話一出，胡掌柜兩眼放光看過來。

    東家她說不加印，看著那么多飛走的小錢錢，他心痛啊！

    這位俊朗不凡的公子能讓東家改變主意嗎？

    “我們已經(jīng)在準備新書，《畫皮》暫時不加印了。”

    辛柚不是放著錢不賺，而是先前《畫皮》的銷量已經(jīng)遠超這個圈子的購買力，很多不看話本故事的人都跟風買了。

    如今風波剛止，凡事過猶不及。

    孔瑞聞言也不失望，笑道：“那等新書發(fā)售，還請寇姑娘給我留一百套新書?！?/br>
    “好?！毙凌譀]有客套推辭。

    孔瑞暗暗松口氣。

    他完全不擅長客氣來客氣去，寇姑娘這樣正好。

    等孔瑞離去，劉舟湊過來：“東家，這位孔公子是什么人？真是財大氣粗啊。”

    一百套，這得多少錢??！

    “他是昭陽長公主之子。”

    劉舟倒吸一口氣：“嘶，難怪呢，這種勛貴子弟都特別有錢?！?/br>
    說到這，小伙計突然想到了賀大人。

    賀大人好像也是位勛貴來著？

    胡掌柜的重點與小伙計完全不同：“松齡先生寫新書了？”

    看著老掌柜激動的樣子，辛柚笑了：“松齡先生寫故事為生，當然會寫新書啊?！?/br>
    “出新書好，出新書好?！焙乒窦拥弥贝晔?，“東家，松齡先生寫的新書是關于什么的？”

    “回頭看到手稿就知道了?！?/br>
    胡掌柜識趣沒再追問。

    辛柚回到東院，叮囑小蓮守好門，提起筆來。

    原本下一個故事還是選松齡先生的，但那日從賀大人口中得來的訊息，讓她改變了主意。

    既然寫出的故事能被那個爹看到，就寫《西游記》好了。

    考慮到《西游記》并非松齡先生所寫，新書卻要借助松齡先生名號，辛柚決定去掉一個字，把新書的書名定為《西游》。

    人專心起來，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晚霞就落了滿天。

    小蓮立在門口輕聲道：“姑娘，石頭過來傳話，說二公子來了?！?/br>
    辛柚放下筆，交代小蓮把書稿收好，凈手換衣去了前邊書局。

    這個時候書局沒什么客人，段云朗靠著柜臺喝著茶，絲毫不見外。

    辛柚走進來：“表哥?！?/br>
    段云朗看一眼胡掌柜，指指待客室的門：“表妹，去里邊說吧。”

    二人一前一后進去，段云朗直接問出來：“表妹，松齡先生是什么樣的??？”

    “表哥怎么問這個？”

    “就是突然有點好奇。松齡先生能寫出《畫皮》這么好看的故事，肯定好多人對他好奇啊?！?/br>
    “確實，不過松齡先生不喜歡惹人注目，不愿讓人知道他的身份?！?/br>
    “這樣啊——”

    見段云朗有些失望，辛柚笑著安慰：“雞蛋好吃，何必去看下蛋的雞是什么花色呢。表哥你說是不是？”

    段云朗心頭一震。

    這話好有道理！

    第120章 似曾相識

    段云朗回到國子監(jiān)，就把辛柚這番話說了。

    孟斐如段云朗一樣，為這番話叫絕，轉頭說給了孟祭酒聽。

    孟祭酒眼中閃過異色：“這話是青松書局的東家寇姑娘說的？”

    “是啊。所以就沒問出來松齡先生是什么樣的?！?/br>
    孟祭酒擺擺手示意孫兒走人，轉日一早熘熘達達去了青松書局。

    對孟祭酒，胡掌柜與劉舟都是認識的，畢竟國子監(jiān)就在附近，時常能瞧見這位老大人路過。

    但孟祭酒鮮少逛書局，要知道國子監(jiān)也會印書，書籍質量比民間印書還要高，主要供朝廷所用，稱為監(jiān)本。

    胡掌柜擠開劉舟，恭恭敬敬迎上去。

    劉舟倒是能理解老掌柜見到國子監(jiān)祭酒的激動。他昨日見孟祭酒走進書局，緊張得說話都不利落了。

    “貴東家在嗎？”

    胡掌柜心中納罕：昨日一早孟祭酒來找松齡先生，今日又來找東家，這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我們東家在，您稍等?！焙乒窳⒖檀虬l(fā)石頭去報信。

    辛柚今日閉門不出，繼續(xù)寫稿子，接到石頭的報信抬腳去了前邊。

    “見過祭酒大人?！?/br>
    被胡掌柜請去待客室的孟祭酒須發(fā)皆白，面上皺紋卻不多，生了一雙與孟斐相似的鳳眼，顯得精神抖擻。

    辛柚打量孟祭酒的同時，孟祭酒也在打量她。

    昨日來拜訪松齡先生，聽書局掌柜說聯(lián)系不到，他就離開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寇姑娘。

    國子監(jiān)那么多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人，孟祭酒隨便走走就能聽到不少八卦，其中少不了關于青松書局的，自然對寇姑娘有耳聞。

    眼前少女眼神清澈，氣質沉靜，面對他這個國子監(jiān)祭酒也不見膽怯，倒是個難得的。

    “寇姑娘不必多禮，這不是朝廷衙門，就當老夫是個普通客人就行?！?/br>
    辛柚笑笑表示明白了，問起孟祭酒來意。

    孟祭酒捋了捋胡子，沒有拐彎抹角：“昨日偶然間從一位學生口中聽到一番話，一問是寇姑娘說的。老夫實在好奇寇姑娘小小年紀能把如此深刻的道理說得如此淺顯，令人振聾發(fā)聵，忍不住來見見?！?/br>
    辛柚尷尬抿了一口茶。

    她才與段云朗說的話，這就傳到國子監(jiān)祭酒耳里去了，段云朗是什么樣的大嘴巴啊。

    尷尬的不是別的，而是這話不是她說的。

    辛柚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要讓祭酒大人失望了，這話并非我所言?！?/br>
    “哦，不知是誰所言？”孟祭酒眼里閃過失望。

    他失望，并不是對眼前少女，而是另有原因。

    雞蛋好吃，沒必要去看下蛋的母雞。這話確實令人耳目一新，可讓他忍不住來一探究竟的并不是這話本身，而是這話似曾相識。

    曾經(jīng)有位奇女子說過類似的話，便是失蹤多年的辛皇后。

    那時他已為今上效力，為攻打一城，幾位謀士爭論不已，因為最合適的執(zhí)行者名聲不佳。

    辛皇后就說：“管他黑貓還是白貓，能捉到老鼠就是好貓，諸位何必爭論不休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