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人推測寇青青已不在人世不奇怪，可他怎么覺得她知道寇青青埋骨之地？

    壓下疑惑，辛柚回答了第一個問題：“不是我想成為寇青青，而是少卿府的人找上來，把我當(dāng)成了寇青青?！?/br>
    他的目光輕柔落在她面上。

    辛柚抬手拂過臉頰，笑了笑：“是不是讓人難以相信的巧合，這確實是我的臉，而非刻意易容成寇青青的樣子?！?/br>
    她與寇青青，至少有八分像。

    現(xiàn)在想來，少卿府的人對寇青青該有多么忽視，這八分像就能當(dāng)十分用了。

    賀清宵不覺頷首。

    確實太巧了。

    他以為她是易容成寇青青，好以這個身份立足。

    辛柚也想到了這一點，問：“賀大人問我寇青青埋骨之地，是以為我看到了死去的寇青青，然后易容成她的樣子？”

    “是有這個猜測?！?/br>
    辛柚抿唇問：“賀大人該不會懷疑我為了替代寇青青而下了殺手吧？”

    賀清宵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生氣了。

    他頓了頓，坦言道：“我沒有這么懷疑。我初見寇姑娘，走近時嗅到了尸臭味，這說明寇姑娘接近的死者已死亡一段時間了?！?/br>
    辛柚：“”還真是美好的初遇呢。

    第155章 同行

    辛柚回想了一下二人初遇的情景：她坐著沒有門簾的馬車在路上狂奔，下車后散發(fā)著尸臭味走近他

    “你若殺害了寇青青被接回少卿府，沒有必要再帶著婢女返回山中”

    他們第一次遇見時，已是她在少卿府住了一段時間后了。這是他后來因掉落的花盆起了疑心，吩咐手下去查她的情況時知道的事。

    賀清宵見辛柚臉色不大好的樣子，頓了頓道：“更重要的是，來往多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br>
    那時她誤會他是殺害辛皇后那些人的兇手，還要再三試探，怕誤傷無辜，何況對寇青青這樣一個可憐少女。

    辛柚并沒被安慰道。

    尸臭，尸臭，尸臭

    “寇姑娘——”賀清宵有些茫然了。

    還在生氣嗎？

    辛柚自然不會放任自己的情緒太久，對坦白了一半秘密的她來說，有必要與賀大人友好相處。

    “我再次進(jìn)山，確實找到了寇青青的尸體，與她的婢女小蓮一起暫時把尸骨藏了起來。”

    關(guān)于寇青青的事說開后，辛柚突然覺得輕松許多。

    知道她不是寇青青的小蓮，看到的是她步步順利，心想事成，實際上其中壓力只有她知曉。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愿意以別人的身份活著呢。

    更可悲的是，她還要慶幸有這個身份，感激有這個身份，讓她能迅速在京城立足，查找兇手。

    可是在才過去的那個冬雪消融的春日，她也不過是個無憂無慮的人。

    是娘親眼中的孩子。

    現(xiàn)在賀清宵知道了她大半秘密，至少在他面前，她可以做一下自己了。

    “賀大人要是問完了，我想回書局了?！毙凌诌@話是真心，也是試探。

    她今晚出來的目的，他會問嗎？

    她希望接下來二人是適度的合作，而不是單方面在他監(jiān)控掌握之下。

    “我送你?！?/br>
    辛柚露出澹澹笑意：“多謝?！?/br>
    熄了燈，室內(nèi)陡然黑了下來。二人都穿的黑衣，這瞬間看不到彼此，呼吸聲因突然的寂靜黑暗而清晰。

    同樣清晰起來的，還有彼此身上的氣味。

    辛柚神情僵了僵。

    她為了扮演慘死的娘親，臉上身上都用了雞血。臉上是洗掉了，而斗篷里的衣裳可沒換過

    而身邊的人好像嗅覺失靈，語氣不變道：“寇姑娘走路小心?！?/br>
    “這里我很熟悉，賀大人小心才是?！?/br>
    二人走出了屋，天上墨云流動，四周黑暗無際，等出了院門反而稍稍亮了一些。

    “盡量少出門?！?/br>
    “知道了?！?/br>
    “寇姑娘先進(jìn)去吧?！?/br>
    辛柚聽他這么說，也沒再啰嗦，悄悄打開門走了進(jìn)去。

    賀清宵望著那個方向，默默立了一會兒，抬腳往一個方向走去。

    他去的不是長樂侯府，而是鎮(zhèn)撫司衙門。

    這一夜，注定是不能早睡的。

    辛柚回到溫暖的屋子里，脫下散發(fā)著血腥味的衣裳泡進(jìn)熱氣騰騰的浴桶中，手腳才恢復(fù)了靈活。

    小蓮拿來干凈衣物，又添了熱水，卻什么都沒有問。

    短短幾個月，她經(jīng)歷的比以往十幾年還多，自然不再是白紙般單純。她能感覺到，在拿回了她家姑娘的家財后，姑娘要專注做自己的事了。

    “小蓮?！毙凌州p輕喊了一聲。

    “姑娘您說?！?/br>
    浴桶中的少女肩頭雪白，烏發(fā)如藻，熱氣蒸騰下唇也有了血色。

    “那些店鋪需要自己人好好打理，你和方嬤嬤不如就搬出書局，好好管那些鋪子吧?！?/br>
    小蓮一聽，變了臉色：“姑娘，您要打發(fā)小蓮走？”

    辛柚沒想到小蓮反應(yīng)這么大，拿起旁邊的軟巾一邊擦頭發(fā)一邊道：“那些鋪子都是寇姑娘的，以后也是你和方嬤嬤安身立命的本錢，你早些上手才好?！?/br>
    “不！”小蓮連連搖頭，“姑娘別趕婢子走。那些鋪子讓方嬤嬤打理吧，婢子只想跟著姑娘！”

    辛柚起身，小蓮忙替她裹上寬大的毯子。

    等穿好衣裳，坐到梳妝鏡前梳理頭發(fā)，辛柚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有那些鋪子在，你和方嬤嬤后半生就無憂了，這也是寇姑娘想看到的。”

    小蓮干脆跪了下去：“婢子只想跟著您！”

    “地上涼，快起來?！毙凌譄o奈把人拉起來，吐露幾分打算，“接下來我要忙自己的事，可能有性命之憂，你留在書局恐受牽連”

    與胡掌柜這些人不同，小蓮與方嬤嬤是她從少卿府帶出來的，她若以寇姑娘的身份出事，很可能受牽連。

    “婢子曉得，但跟著姑娘婢子覺得心安，就算受牽連婢子也不怕?！?/br>
    辛柚還待再說，被小蓮握住手腕。

    “小蓮已經(jīng)失去了我家姑娘，不想再失去您了，求您了”

    她不想要什么富貴，她只想守著她的兩位姑娘。

    辛柚沉默了一下，認(rèn)真問：“不后悔？”

    小蓮用力點頭：“不后悔！”

    辛柚望著鏡中風(fēng)華正茂的少女，微微揚唇：“好。”

    原來再艱難的路，她也有同行者。

    翌日天剛蒙蒙亮，常梁勐然坐起，大口大口喘著氣。

    他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入目是熟悉的家居擺設(shè)，熟悉的環(huán)境。

    昨晚他見鬼了？

    反應(yīng)過來后，他立刻下床，里里外外檢查一遍。

    他還記得女鬼眼角淌出血淚，落到地上?？墒裁炊紱]有，沒有任何女鬼來過的痕跡。

    常梁去洗了一把冷水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居然鬼壓床了，真是晦氣！

    第156章 鬼壓床

    常梁以為昨夜的一切是個噩夢，大清早沖了個澡去去晦氣就往固昌伯府當(dāng)值去了。

    固昌伯府有人忙碌有人清閑，與往日沒有什么不同。

    戴澤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吃喝后拖著大公雞春花出去熘達(dá)，看到了眼下烏青的常梁。

    本來常梁對戴澤來說只是伯府眾多護(hù)衛(wèi)中普普通通的一員，但有繞樹三圈的事在先，他對這個護(hù)衛(wèi)就印象深刻了。

    “過來?！贝鳚蓱醒笱笳姓惺?。

    常梁有些意外，與一同當(dāng)差的護(hù)衛(wèi)對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你昨晚沒睡覺嗎？”

    常梁愣了愣。

    戴澤一指他眼下：“你頂著大黑眼圈多嚇人，自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