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國子監(jiān)的方便，她聽說寇姑娘被錦麟衛(wèi)抓走的消息要晚一些。

    臨進宮前，昭陽長公主順帶罵了兩句兒子：“人家怎么都早早知道了，你就不能留意著點兒？”

    被罵得一臉茫然的孔瑞：“”他為什么要天天留意人家寇姑娘？

    孫巖才回宮復命不久，內(nèi)侍就傳報說昭陽長公主求見。

    興元帝第一反應(yīng)就是為了寇姑娘來的。

    果不其然，等昭陽長公主進來，聊上兩句便把來意說了：“我聽說寇姑娘被錦麟衛(wèi)抓走了，皇兄知道這個事嗎？”

    興元帝心虛咳嗽一聲，面上半點不露：“朕也是剛剛聽說。”

    昭陽長公主錯愕：“皇兄莫非也相信寇姑娘把松齡先生關(guān)起來的離譜謠言？”

    “朕怎么會信這些”興元帝抓起茶杯喝了口茶。

    “皇兄既然不信，為何由著錦麟衛(wèi)針對一個小姑娘？”

    興元帝又喝了一口茶，琢磨著應(yīng)付meimei的措辭。

    昭陽長公主板了臉：“皇兄莫非忘了，寇姑娘對芙兒有救命之恩。芙兒是我的女兒，也是你唯一的外甥女。你由著錦麟衛(wèi)這么對寇姑娘，不會讓人覺得皇家涼薄嗎？”

    “這是兩碼事”

    “怎么是兩碼事了？難不成寇姑娘救芙兒還救出錯來了？”昭陽長公主越說越生氣。

    她想到了太后。

    寇姑娘救了她女兒，結(jié)果呢？她娘坑了寇姑娘親事，她哥干脆把人抓了。

    恩將仇報不過如此了。

    “寇姑娘還涉及了別的事?；拭媚惴判?，朕已經(jīng)交代下去，不得對寇姑娘無禮?！?/br>
    昭陽長公主冷哼：“不動刑就行了嗎？寇姑娘畢竟是個姑娘家，一直被關(guān)在錦麟衛(wèi)，會影響她名聲的?！?/br>
    興元帝想到那個莫名合眼緣的女孩兒，心中其實也有歉意，但這歉意比起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卻不算什么了。

    見不能輕易打發(fā)走meimei，興元帝猶豫了一下，吐露了內(nèi)情：“之所以盤問寇姑娘，是因為她很可能是唯一知道松齡先生下落的人?！?/br>
    昭陽長公主神情凝重起來：“難不成傳聞是真的？”

    “什么傳聞？”

    “隱約聽說松齡先生是嫂嫂的人”昭陽長公主提到辛皇后，眼中閃過傷感。

    聽到這種傳聞后，其實她也悄悄派了人尋找松齡先生，奈何一無所獲。

    興元帝沉默許久，輕聲道：“不止如此?！?/br>
    “皇兄什么意思？”

    又是一陣沉默，興元帝慢慢道：“朕懷疑，松齡先生是朕和欣欣的兒子?！?/br>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人讓他毫不懷疑是不會對那孩子不利的，就是meimei了。

    “什么？”昭陽長公主驚得站了起來。

    “皇妹你不要這么激動——”

    昭陽長公主趕緊坐下，不自覺壓低聲音：“皇兄，你如何來的這個猜測？松齡先生當真是——”

    興元帝暫時還沒打算讓昭陽長公主知道辛皇后出事的消息，只道：“查到了一些關(guān)于你嫂嫂的線索，有不少人說有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是你嫂嫂的兒子”

    “十六七歲——”昭陽長公主喃喃，“算年紀對得上”

    嫂嫂離宮出走時懷孕三月余，如果孩子平安出生長大，如今正好十七歲了。

    “所以說，朕非要找到松齡先生不可。而目前查到的唯一見過松齡先生的就是寇姑娘，錦麟衛(wèi)調(diào)查寇姑娘確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br>
    “我明白了。”昭陽長公主緩緩點頭。

    “皇妹，關(guān)于松齡先生身份的猜測，你可不要透露出去?！?/br>
    “還用皇兄提醒么？”昭陽長公主下意識想數(shù)落幾句，及時止住。

    嫂嫂剛出走的時候，她找皇兄吵了幾次架。這么多年過去了，再糾結(jié)以前沒有什么用，早日把嫂嫂和她的孩子找到是最重要的。

    “既然有了孩子的消息，那皇嫂呢？”

    興元帝心中一痛，面上沒有多少變化：“還在查，皇妹快回去吧?！?/br>
    “要是有皇嫂的消息，皇兄可要告訴我?！背鰧m前，昭陽長公主再次提醒，“就算一時不能放了寇姑娘，也不能讓她受苦?！?/br>
    “朕知道，皇妹放心吧。”

    昭陽長公主這才安心出了宮。

    第235章 報恩

    寇姑娘在國子監(jiān)學生中名聲大，走到哪兒都有人議論這事，也傳進了埋頭苦讀的谷玉耳里。

    谷玉把書一放，問個清楚后跑去找溫監(jiān)丞。

    “先生，學生谷玉，想提前半日回家，來向您請個假?！?/br>
    溫監(jiān)丞一見谷玉，不覺露出一個笑：“谷玉啊，我記得你。家里現(xiàn)在都好吧？”

    “勞先生惦記，家中一切都好，已經(jīng)住進了新屋，還發(fā)了今春的糧種?！?/br>
    “那就好?！睖乇O(jiān)丞面上笑容更深了，“明日就放假了，為何要提前半日回去？”

    谷玉動了動唇。

    看出他的猶豫，溫監(jiān)丞卻沒通融：“你在國子監(jiān)讀書也知道，國子監(jiān)請假嚴格，若是沒有個理由我可不會批假的?！?/br>
    雖這么說，溫監(jiān)丞語氣卻溫和，可見對谷玉這個學生印象很好。

    “學生——”谷玉遲疑了一下，不得不說出來，“學生想救寇姑娘?！?/br>
    溫監(jiān)丞一怔。

    他怎么也想不到，學生請假是這個理由。

    話已說出口，谷玉就不猶豫了：“寇姑娘救了學生一家，還救了我們北樓坊的街坊鄰居。如今她有難，學生不能袖手旁觀?！?/br>
    聽了谷玉的話，溫監(jiān)丞神色更溫和：“那你剛剛猶豫什么？”

    谷玉垂眼回答：“因為牽扯到錦麟衛(wèi)，學生怕先生——”

    后面的話不好說出來，溫監(jiān)丞卻明白他的意思。

    文武百官，大多對錦麟衛(wèi)如避蛇蝎，這是怕他攔著不許去。

    “錦麟衛(wèi)一般不理會尋常百姓，可你是監(jiān)生，若是得罪了錦麟衛(wèi)，將來踏入仕途或許就要受到影響了。你可想清楚了？”溫監(jiān)丞嚴肅問。

    谷玉拱手：“學生想清楚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寇姑娘對學生是救命之恩，救母之恩。學生若只想著自己前程對遇到難處的救命恩人無動于衷，讀書做官又有什么意義呢？”

    “既然你想清楚了，那便去吧?！?/br>
    谷玉神色怔怔：“先生——”

    “你一個學生有此心意，當先生的難道要阻止嗎？去吧，不過不要莽撞。”

    “多謝先生成全?！惫扔駥χ鴾乇O(jiān)丞深深一揖。

    望著快步遠去的學生，溫監(jiān)丞目光溫柔，等望不見那道年輕的身影，抬腳找孟祭酒去了。

    為了節(jié)省體力，谷玉難得舍得坐車，下了車后飛奔回家。

    這個時候，谷母正在洗衣。

    “玉兒，你怎么回來了？不是明日才放假嗎？”見兒子回來，谷母第一反應(yīng)不是高興，而是擔心。

    兒子一心讀書，便是身體有個不適也從不吿假，這突然回來定是有要緊事。

    “寇姑娘出事了?！?/br>
    谷母立刻把在洗的衣裳放下了，急忙問：“寇姑娘怎么了？”

    “錦麟衛(wèi)懷疑寇姑娘軟禁松齡先生，昨日把寇姑娘抓走了，到現(xiàn)在還沒放人?！?/br>
    “錦麟衛(wèi)？”谷母有點懵。

    他們這種普通百姓，能打交道的官吏大多來自兵馬司，再就是縣衙，錦麟衛(wèi)雖也經(jīng)常在街上瞧見，于小老百姓來說卻沒什么交集。

    “娘，兒子想找街坊鄰居們，一起想辦法把寇姑娘救出來?！?/br>
    “走?！惫饶竿鶉股喜亮瞬潦帧?/br>
    母親毫不猶疑，谷玉反而沒動：“娘，兒子要是得罪了錦麟衛(wèi)，很可能影響以后前程——”

    “你這孩子，真怕影響前程會吿假回來嗎？”

    谷玉有些不好意思：“兒子是怕以后讓您失望——”

    寡母拉扯他長大，供他讀書，他無數(shù)次發(fā)誓要讓母親以后過上好日子的。

    “傻孩子?！惫饶溉滩蛔∶嗣鹤拥念^。

    昔日小小的孩童如今已長成比她還高半頭的少年，再摸他的頭需要抬手了。

    谷母眼神亮亮的：“我的玉兒從沒讓娘失望過。走，娘和你一起去?！?/br>
    母子二人先把住得近的鄰舍喊到一起，說了情況。

    谷玉沖街坊們拱手：“這只是小子的打算，各位叔伯嬸嫂若不參與絕不勉強?！?/br>
    他把恩情看得，為此不惜前程，卻不可能要求其他人也這么想。

    每家人有每家人的難處與想法。

    谷玉話音一落，一個年輕漢子就開了口：“谷小兄弟這是什么話？寇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嗎？若沒有寇姑娘施粥，我媳婦孩子肯定躲不過塌房，她們娘倆兒要是有個好歹，我就算僥幸躲過一劫也活不下去了。別人如何我不管，我肯定和谷小兄弟你一起去?！?/br>
    這開口的年輕男子便是住谷家對面的一家三口。

    年輕婦人抱著幼兒，也點頭：“當家的，我也去?！?/br>
    又有人開口：“我們家也去。要是沒有寇姑娘，我們家哪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整整齊齊”

    也有猶豫的，被他老娘罵了：“要是沒有寇姑娘，你娘這把老骨頭早就化成灰了，你還猶豫什么？是想讓人戳咱們家脊梁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