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送？”畫待詔震驚。

    詞待詔勸道：“《西游》風(fēng)靡京城，甚至外地的也會托人來買，不知多少人苦等第六冊。要是每本《西游》贈送一本辛待詔的書，那會耗許多銀錢??！”

    “所以去和書局掌柜商量一下，看到時候贈送多少本合適?！毙凌终Z氣微沉，“先母為jian人所害，許多主張不為人知。我身為人女，若能使先母所想被更多人了解，也算盡一份孝心了?！?/br>
    實際上，她并沒這個打算。

    來買書看的都是讀書人，而能讀書識字的大多出身富貴，至少也是寬裕人家。

    他們不是娘親主張的受益者，甚至是對立方?？梢哉f這場革新只能自上而下推動，先從民間傳播并無多少幫助。

    那些大字不識的窮苦百姓理解其意都困難，就算理解了，也掀不起水花來。

    不過借此逼對方情急出手還是可以的，辦公房中消失的紙團就證明了她的想法。

    “那辛待詔去忙吧，改日再聚。”

    因辛柚不在西廳了，這番話是邊往外走邊說的，除了西廳四人有多少人聽了去，就不好說了。

    辛柚出了翰林院，直奔青松書局。

    這個時間書局生意不錯，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下了衙的官吏，最常見的就是這兩類人。

    辛柚下了馬車走向書局，被人喊住。

    “寇——辛姑娘？”

    聲音有些耳熟，辛柚停下轉(zhuǎn)身，認出喊她的少年：“孟公子。”

    孟斐走過來：“真的是辛姑娘，還有些擔(dān)心認錯了?！?/br>
    辛柚微微揚眉。

    她與孟斐沒什么來往，孟斐語氣卻不疏遠，看來是與段云朗同窗好友的緣故了。

    想到段云朗，辛柚順口問：“怎么不見段二公子？”

    “辛姑娘不知道？”孟斐目露詫異。

    第344章 探望段云朗

    “我該知道什么？”辛柚盯著孟斐的眼睛問。

    少年生著一雙鳳眼，瞳仁漆黑，溢彩生輝。

    盡管聽聞這位國子監(jiān)祭酒的孫兒經(jīng)?？荚噳|底，但看這雙眼睛就透著聰明勁兒。

    “段兄自放假后就沒來過，說是告了病假。前日我去探望，才知道是受傷了?！?/br>
    “怎么受傷的？”辛柚算了一下時間，那有幾日了。

    孟斐神色有些古怪：“他說摔傷的?！?/br>
    辛柚心頭一動。

    聽孟斐的意思，并不信是摔傷的。

    “辛姑娘有空可以去看看——”孟斐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來，“辛姑娘與少卿府沒了關(guān)系，段兄心里并不好受?！?/br>
    “多謝孟公子告知，我知道了?！?/br>
    孟斐笑著一指青松書局：“我正要去買書，辛姑娘來書局看看？”

    “嗯。孟公子先去吧，趁天色還早我先去一趟少卿府?！?/br>
    孟斐笑呵呵提醒：“辛姑娘可不要說是我說的，不然段兄要生氣的?！?/br>
    辛柚笑笑，返回車中：“去少卿府?！?/br>
    來書局本就是做戲，讓盜走廢稿的人知道她要把經(jīng)世濟民之政廣為傳播才是目的，去探望段云朗實際上什么都沒耽誤。

    途中路過店鋪買了些補品，沒用太長時間就到了少卿府。

    “姑娘，到了?！避嚪蛟谕饷嫣嵝?。

    辛柚下了馬車，抬頭看一眼門匾，大步走了過去。

    “表姑娘——”門人一見辛柚大吃一驚，話喊出口反應(yīng)過來不對，吭哧著不知道如何稱呼才好。

    辛柚沒讓門人為難：“叫我辛姑娘就是。聽說二公子病了，我來看他?！?/br>
    “哦，哦，您稍等?！遍T人把辛柚請進待客小廳，向內(nèi)稟報。

    段少卿已經(jīng)下衙回來了，聽聞辛柚來了，狂奔而至。

    看著靜靜坐著的少女，段少卿也犯了難：“見過——”

    辛柚起身：“段大人叫我辛姑娘或辛待詔都行?！?/br>
    “辛姑娘，里邊請?！?/br>
    這種挨著門房的小廳只是讓登門的客人臨時等候的地方，不是待客之處。

    段少卿作出請的姿勢，從頭發(fā)絲緊張到后腳跟。

    這祖宗又來干嘛！

    莫非是催債？

    往內(nèi)走的路上，段少卿擦擦額頭冒出的細密汗珠，小聲道：“那四十萬兩馬上就籌措齊了，還望辛姑娘能寬限一些時日?！?/br>
    辛柚看段少卿這卑卑微微的樣子，一時還有些不適應(yīng)。

    還是急得跳腳又無可奈何的段少卿比較有親近感。

    “段大人說笑了，那是寇姑娘遺下的財物，如何處理自是由貴府安排。說起來我這里還有部分寇姑娘的家財——”

    段少卿忙道：“小蓮和方嬤嬤是跟著青青最久的人，她們最懂青青心思，這筆錢由辛姑娘安排再合適不過?！?/br>
    開玩笑，他這四十萬都保不住，還敢把這丫頭以前拿走的要回來？

    真要這么做了，少卿府早晚要完。

    辛柚深深看段少卿一眼。

    果然在皇權(quán)面前，財迷心竅的段家也能清醒起來。先前如此狠毒，如此貪婪，不過是欺寇青青孤女無依罷了。

    她不貪財，但這筆巨款確實不打算拿出來。哪怕少卿府要以寇姑娘的名義開善堂，真心幾分，效果如何，持續(xù)多久，都是未知。

    而她對這筆錢有明確安排，將來一旦辦成，會有無數(shù)百姓受益。哪怕娘親的革新之念沒能實現(xiàn)，這件事成了就不會太糟。

    “有段大人這話，我就放心了?！?/br>
    段少卿額角青筋跳了跳。

    說得好聽，以前假冒他外甥女時也沒見擔(dān)心露餡過。

    回想往事，段少卿更難受了。

    明明冒充他人的是這丫頭，察覺其身份有問題后終日惶惶擔(dān)心露餡的卻是他！

    “我這次登門無關(guān)其他，是來看段二公子的?！?/br>
    “云朗知道辛姑娘來看他，定會高興的?！倍紊偾淠_下一轉(zhuǎn)，帶辛柚去段云朗的住處。

    辛柚沒有拒絕段少卿的陪同。

    如今身份不同，自然要守客人的規(guī)矩。

    “云朗，辛姑娘來看你了?！币贿M屋，段少卿就喊道。

    段云朗半靠著床頭，努力探頭去看，一見果然是辛柚，眼睛一亮想要打招呼，卻一下子想起來這不是表妹了。

    少年頓時神情沮喪，身上的傷口似乎都更疼了。

    段少卿咳了一聲：“云朗，辛姑娘來了怎么不打招呼？”

    段云朗看辛柚一眼，抿緊了唇。

    段少卿忙解釋：“云朗這幾日不舒坦，反應(yīng)也慢——”

    “我想和段二公子單獨聊聊?！?/br>
    “你們聊?！倍紊偾滢D(zhuǎn)身出屋，去了院子里。

    辛柚對段少卿的干脆有些意外。

    段少卿負手站在院中，氣定神閑。

    最差已經(jīng)如此了，侄兒若能與這丫頭交好，對少卿府又沒壞處。

    屋子里一時有些安靜，段云朗矛盾極了，想和辛柚說話，又覺得是對表妹的背叛，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這不是我表妹，不是我表妹

    辛柚不是別扭的人，見他如此，干干脆脆問：“段二公子莫非在怨我冒充寇姑娘？”

    段云朗立刻搖頭：“沒有，是我爹把你錯認回來的。后來聽我爹說，當時你就說認錯人了，是我爹不信?！?/br>
    “那就是看到我會想起寇姑娘，心里難受了?！?/br>
    段云朗眼神閃了閃。

    差不多吧。

    “明白了?！毙凌职崖飞腺I的禮物往桌上一放，“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不過既然見到我會讓你難受，那以后就不必見了，祝段二公子早日康復(fù)?！?/br>
    段云朗心里一慌，拽住辛柚衣袖：“表妹，不是這樣的！”

    辛柚頓足，看著著急的少年。

    段云朗不是心思細膩的人，可這一刻卻突然意識到，要是她這么走了，以后就真的成陌路了。

    哪怕很沒面子，少年還是說出了心里話：“我還是忍不住把你當meimei，可又覺得對青表妹不公平”

    辛柚怔了怔。

    原來是這樣。

    她的眼神柔軟起來，有了笑意：“一個人不能有幾個兄弟姐妹嗎？”

    段云朗豁然開朗：“那我以后叫你——”

    “可以叫我阿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