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沙發(fā)上，黑著臉卻沒吭聲的莫志誠開口了：“孩子讓你媽帶著去睡，你坐下?！?/br>
    雖然不想面對小姑和小姑父，但莫斐只得給莫志誠這個面子，耐著性子坐下來。

    莫秋瑾也懶得把時間浪費在莫斐身上，繼續(xù)說：“哥。我知道你和大嫂這些年攢了一筆錢。清清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我們跟親家說好除了66萬的嫁妝還要給她陪嫁一臺30萬的車。但你妹夫的錢現(xiàn)在都被套在股市里，我們也是沒辦法才來求你的啊！你是看著清清長大的，她這么有出息，以后一定會給你養(yǎng)老的?！?/br>
    莫斐在旁邊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睛卻瞟向莫志誠。

    按照原主的記憶，她爸很疼這個meimei，自她記事起她爸對她小姑簡直是有求必應。

    每次小姑家有什么事上門來借錢，說是借，拿走了一萬兩萬的，從來也沒見還過。

    陳冰清初中畢業(yè)差了一分上重點高中，更是莫志誠出了5萬塊還托了關系才搞定。

    這么多年花在莫秋瑾她們家的錢，積累起來少說也有幾十萬了。要不然以宋宜和莫志誠的節(jié)儉，他們也不會才攢出來50萬。

    這回莫秋瑾倒是胃口更大了，直接就想讓莫志誠送陳冰清一輛30萬車。

    我都只租2000塊一個月車呢。莫斐在心里默默說道，只覺得自己過得簡直就是掙扎在溫飽線的生活。

    莫秋瑾看莫志誠一直不發(fā)話，心里急了起來，眼看著又要哭了。

    以往這招很是管用，可她今晚都哭了半小時了還沒見效。

    陳明沒啥主意，除了會抽煙外便只會附和妻子的話。

    誰知莫志誠問了個問題：“莫秋瑾，難道我沒有女兒嗎？”

    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一句話也只有簡短的幾個字，卻讓沙發(fā)上坐的人都呆住了。

    莫斐心里一樂，她明白了莫志誠對這事的態(tài)度，頓時有了底氣：“怎么沒有。我這不是在這坐著嗎？”

    莫秋瑾氣得笑了出來：“哥，你別是年紀大了忘了我這好侄女是什么德性吧。大學都沒畢業(yè)就跟男人廝混，還搞出孩子自毀前程。聽說這些年只能當當服務員，銷售，前臺什么的。我們清清名牌大學研究生畢業(yè)，在互聯(lián)網大廠工作。她們有可比性嗎？哥，有的人是靠不住的。你和大嫂年紀都這么大了，可經不住氣?！?/br>
    “小姑。我堂妹好像不姓莫吧，她有沒有出息，關我爸一毛錢的事？我有沒有出息，又關你屁事？最起碼我不會大晚上跑到別人家里，恬不知恥地借錢，被拒絕后又惱羞成怒。再說了小姑，你不知道什么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嗎？我爸媽這么多年借給你家多少錢？你還過一分錢嗎？”

    莫斐溫溫柔柔地笑著，說的話卻是一句都不留情。

    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從小不知道學了多少粗鄙的話，只是長大后學著文明地融入社會。

    眼下莫秋瑾活活把莫斐的幾分野性又激了起來。

    莫秋瑾氣到握拳，聲音尖銳地罵起來：“小賤人你胡說八道什么？！”

    罵完這個詞，莫秋瑾才反應過來罵得重了，下意識看了眼莫志誠。

    莫志誠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更黑了。

    莫秋瑾心里一緊，莫斐到底使了什么迷魂藥，這才多久功夫就哄得她哥的心又偏了回去。

    莫斐根本沒把莫秋瑾的辱罵當回事，不咸不淡地笑著從茶幾的抽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當著幾人的面重重地插進桌上的西瓜里。

    紅色的西瓜水順著閃著寒光的刀流下，像極了人的血跡。

    莫斐把水果刀抽出來握在手里，冷冷地看著這兩人。她什么話都沒說，但好像又什么話都說了。

    兩分鐘后電梯門關上了，莫斐的家里終于清靜下來。

    她起身打開客廳的窗戶消散煙味。

    莫志誠走到了莫斐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莫斐本來以為爸爸是要訓斥她對長輩不尊敬，卻沒想到莫志誠只說了一句：“你小姑的話別放在心上?！?/br>
    莫斐看著爸爸慢慢走回房間的背影，只覺得他看起來老了很多，渾身都像被人抽去了力氣。

    他變了很多。

    從前如果莫斐敢這么對莫秋瑾說話，莫志誠一定會把莫斐罵一頓，但現(xiàn)在他竟破天荒地默許了莫斐的行為，還安慰了莫斐。

    莫斐松了口氣。

    至少現(xiàn)在看來，莫志誠已經不會再無條件偏袒小姑。

    她也就不擔心天災真的到來時，莫志誠會把她好不容易搜羅起來的物資都給別人做嫁衣。

    那簡直比餓死她還叫人難受。

    等洗漱完回到房間里，莫斐又陷入了新的憂慮。

    她意識到，金時花園小區(qū)已經不太安全了。

    小姑和小姑父知道了她這里的地址，想必也看到了廚房里那些干rou、罐頭、泡面……

    萬一他們物資緊缺的時候想起來怎么辦。

    為了避免爸媽對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極品親戚心軟，她得找個時間和爸媽說清楚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以后不能隨便把地址透露給親人朋友。

    此外，狡兔三窟才算安全。莫斐開始物色起自己的其他窟來。

    要快。

    想到國家的相關條例，她能感覺到，時間不多了。

    第14章 瘋搶

    等確定兩個孩子都睡著后宋宜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她坐在按摩椅上同莫志誠說話：“一開始我還真擔心你會找女兒把那50萬要回來給你妹?！?/br>
    如果莫志誠真的這么做了，別說莫斐會心寒，連宋宜都會氣個半死。

    莫志誠過了半晌才說：“我用了八年才想明白一個道理。”

    “什么？”

    “人不要為了什么別人的眼光，所謂的面子??和自己賭氣?！?/br>
    “嚯?，F(xiàn)在覺悟這么高了？”

    “人生能有幾個八年。我現(xiàn)在就想和你，和孩子們好好把剩下的幾個八年過完。誰來了，都沒有你們重要?！?/br>
    莫志誠疼了一輩子的meimei，找他不是要錢就是辦事，還四處散播他女兒的壞話。

    莫志誠看著長大當自己女兒疼的陳冰清，在他之前做手術住院時連個面都沒露，連個電話都不打。

    反倒是他怨怪了八年的女兒，還記得他喜歡什么，愛吃什么。

    這世上的愛應當是相互的。

    誰愛他，他便愛誰。更沒有放著自己的親女兒不疼，去疼別人的道理。

    莫志誠只是后悔，沒有早點想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至少現(xiàn)在還不算晚。

    他才六十歲，他還要活好多個八年，陪著妻子女兒到老，陪著外孫外孫女長大。

    雖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但今夜的大超市里仍舊熱鬧得像趕春運。

    陳冰清和未婚夫蘇文柏一人推著一個購物車在人流里擠來擠去。

    陳冰清正打算拿下米面貨架上的最后一包米時，手機響了。

    就是這一秒的猶豫，陳冰清只得眼看著最后一包米進了別人的購物車。

    她氣急敗壞地看著空蕩蕩的米面貨架，沒好氣地接通了電話。

    “媽，你干嘛這時候打電話給我？你簡直是壞我的事！”她剛下了班就沖到超市來囤貨，結果還沒囤到什么，陳冰清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在莫斐家耀武揚威的莫秋瑾面對這個獨生女，簡直是如春風一般溫柔，聽到女兒語氣這么差趕緊道歉。

    “算了算了。找我什么事？”陳冰清一邊用手勢示意未婚夫蘇文柏前往半成品食品區(qū)，一邊問電話那頭的mama。

    莫秋瑾便把沒借到錢這事說了一遍。

    “我舅舅舅媽住莫斐那去幫她帶孩子？”陳冰清重復了一遍，瞪大了眼睛，“她怎么有臉的？不用說了，這錢肯定借不到了。我舅舅舅媽的錢準讓她騙走了。等我有空了我自己上門找舅舅說去……媽，我先不跟你說了，超市好吵，我和文柏還要趕著去買東西呢！你先別管這事了，要是有空趕緊去超市買點東西……”

    “怎么又要買東西?。繉＜也皇潜僦{了嗎……”莫秋瑾還沒問完，陳冰清已經把電話掛了。

    但女兒這么冰雪聰明，她的話準不會錯的。莫秋瑾立馬指揮起陳明朝最近的超市開去。

    自《糧食流通管理條例》出臺后，立馬引起了軒然大波。

    民眾還來不及恐慌，就發(fā)現(xiàn)不止是糧食，連其他的食品都開始限購。

    前段時間網上已經偃旗息鼓的“末世”言論又甚囂塵上。

    從超一線大城市開始到十八線小城市，從最大的商超到路邊不起眼的便利店，不少聽風就是雨的人一家老小連夜出動。趁限購政策還沒完全落實到位的時候，趕緊大包小包往家里扛。

    還有少部分人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除了囤吃的喝的外，已經把目光轉到日用品、急救品、藥品、燃料上去。

    還有更多的人像之前一樣，認為專家很快就會出來辟謠。官方更是會馬上發(fā)庫存充足無需哄搶的聲明。

    他們什么都不買，什么都不囤，反而還在網上嘲笑那些曬囤貨的人們愛湊熱鬧。

    卻不知道很快他們就要笑不出來了。

    “斐斐，斐斐??！我聽早間新聞說好多人都去超市搶貨去了？！我們要不要去??！”宋宜急匆匆地從房間里出來想找莫斐。

    比宋宜起得早的莫志誠正在客廳里打太極，起得更早的莫斐則在廚房外的中島臺上擺早飯。

    父女倆齊刷刷地看向宋宜。

    莫斐點點頭：“要啊。但是現(xiàn)在超市應該沒貨了。要等調貨最少也要一天?！?/br>
    “哎呀，你怎么這么淡定？”宋宜急得很，她看她以前的那些老同事都在朋友圈發(fā)囤了多少東西，可她自來了女兒家都還沒去過超市呢。

    莫斐無奈極了，伸手打開旁邊雙開門的大冰箱：“媽，你看?！?/br>
    說完又打開廚房里一排一排的吊柜和櫥柜：“你再看?！?/br>
    看著被各種食材塞得滿滿的冰箱，還有吊柜和櫥柜里夠吃一年的米面糧油，宋宜淡淡道：“哦。今天早飯吃什么？”

    “有中式有西式，有甜口有咸口，包您滿意?！蹦骋恍Α?/br>
    她特意買了一口和神奇鐵鍋長得一模一樣的鍋。

    平時她自己在家炒菜就用神奇鐵鍋。

    不在家時就換上普通鐵鍋，免得mama炒菜時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

    去黑市的三天時間她都沒機會做飯，早就手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