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春美決定去找圓城寺打聽清楚時,高板秋子老師利用空檔,在辦公室批改前天的小考考卷。秋子是茂樹他們?nèi)耆嗟膶?dǎo)師,她教的是英文,特別是文法的部分。 秋子穿著樣式簡單、白色的襯衫,外面也是樣式簡單、深藍色的西裝外套。下半身穿著窄裙,腳上穿著黑色的高跟鞋。雪白的臉上戴著一副呆呆的黑框眼鏡,所以見到她的人,很難認出她。由于是當老師的關(guān)系,化妝很保守,裝飾品也只有一對銀色的小耳環(huán)而已。柔順的頭發(fā),為了方便在后面編成一個大發(fā)髻。 若是把秋子的照片拿給不認識的人看,問人“照片上的人是做什么的?”十之八九的人一定會回答是做老師的。 秋子年紀大約是在二十多左右,但由于穿著的緣故,看起來像有三十歲以上的樣子。這樣子并非是秋子的本意,但為了防止頑皮任性的學(xué)生欺侮她,這樣穿最好。但也因為秋子穿成這樣,每當在校門口服裝檢查時,被秋子責(zé)難穿著不當?shù)呐畬W(xué)生們,便惡意地叫她“老巫婆”這些高中女生竟稱比她們大幾歲的秋子為歐巴桑,其實若站公平立場客觀地分析的話,秋子的容貌并不差,若是用心打扮的話,走在路上還是可以吸引男人的目光的。 事實上,男學(xué)生之中也有愉愉愛慕秋子的,其中不乏對秋子有不當幻想的。不僅正值思春期的少年憧憬年長的女性;只要是男人,若不考慮秋子樸素的裝扮的話,應(yīng)該都會對她存有幻想的。不用說秋子的腰圍當然不粗,臀圍雖不傲人但很標準。秋子把自己定在“女老師”的框框,胸部總是很拘束的樣子。 由于身為老師的緣故,秋子她不能去引誘男人的目光,她甚至覺得上天賦予她這么好的本錢,真是可惜了。 被討厭男人用下流的眼光注視,感到非常不愉快。而這種吸引男人目光的巨大胸部,實在不符合自己教師身份。尤其是調(diào)整胸罩時,所產(chǎn)生的抖動,更是讓身為教有者的自己相當羞愧。 于是,秋子盡量讓胸部看起來不那么明顯,但她越是這么做,別人就越想看個究竟,男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胸部上。 嘶嘶(寫字聲)。 秋子白皙的手指上握著紅筆,在考卷上畫著圈和叉。 大部分老師因有課要上出去了,教師辦公室空蕩蕩的。坐在秋子對面、有點愛慕秋子的體育老師,正在體育館大聲地給學(xué)生上課。秋子可以順利地改考卷。 還差幾張就改完了,這時和教師辦公室相連的會客室傳來開門的聲音。出現(xiàn)的是,首席教師三隅,三隅是一個年過四十的矮胖男人,現(xiàn)在還沒到夏天,他的額頭上就流出汗來。 “高板老師!”三隅明明是個男性,但卻用高亢刺耳的聲音叫著秋子。 “什么事啊?”秋子的手停了下來,頭抬起來回答。這時三隅站在會客室緊閉的門口,同秋子招手。 “請到這,我有點事?!庇惺抡椅?,就自己過來嘛。 秋子嘴雖然這么嘟囔著。但她并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把紅筆放在桌上,站了起來,往三隅的方向走去。一到三隅的面前,三隅像要說悄悄話似的,把臉貼近秋子的耳朵,秋子反射性地想往后跳,但她強忍了下來。 秋子不太喜歡三隅,不、應(yīng)該說非常討厭才對。若是有人問秋子,最想殺死誰,秋子一定會先說他的名字吧。 三隅的身高不高,和穿高跟鞋的秋子相比,只到秋子眼睛的部位而已。和他的身高相同的是,他的心地也不怎么好,是個“狐假虎威”的人,典型的“欺善怕惡”三隅若是和校長或家長會長在一起時,總是一副卑躬曲膝的樣子。秋子一想到他這種過度謙卑的性格和其貌不揚的樣子,就覺得他像一只禿頭的老鼠。 “什么事???”秋子這么一問,三隅往會客室方向使了個眼色,皺著臉露骨地說。 “他來了!” “你說什么?。俊鼻镒用媛兑苫蟮脑俅螁柸?,三隅以為秋子會明白他的意思,著急地說。 “就是那個,那個嘛!” “那個?”秋子又不是有特異功能,三隅不講清楚,秋子又怎么會知道。 “你班上那個周防茂樹的監(jiān)護人來了!”啊,那么 秋子終于明白了,若真是那個人來的話,三隅這么緊張是一定的。 雖然茂造退位了,但還是日本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集團的所有人。要是讓他不高興的話,要叫這種小學(xué)校的首席教師滾蛋,可是輕而易舉的。 雖然秋子已經(jīng)明白了,但她仍無法抑制她的不快。她不是不明白三隅的心情,但好歹自己也是個老師啊。若是要卑微地向那些有懼勢的人,低聲下氣的話,是非常不屑的。秋子明白要自己打從心底去低聲下氣是不可能的,但也只有盡可能地裝個樣子。就如哏前所見的一般,三隅這個男人實在沒有志節(jié)和品德可言。所以若不照他的話做,可能會有苦頭吃。 秋子有股沖動,想在三隅光禿禿的額頭上,刻上“馬屁精”三個字。三隅接著又說。 “他和做導(dǎo)師的你會面,一定是想知道有關(guān)他孫子的事?!甭犎邕@么說,茂造雖是祖父,但他并不了解茂樹被領(lǐng)養(yǎng)前的事。 既然已成為茂樹的新監(jiān)護人,當然會想知道孫子在學(xué)校的情形、成續(xù)如何等等。 “我明白了。”秋子做了最低限度的回答,手握在會客室的門把上準備開門。三隅這時又按著秋子的手,再次叮嚀地說。 “高板老師,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秋子當場明白三隅的意思,三隅又再問了一次。 “明白了吧?”或許是三隅看到秋子明知道souh集團負責(zé)人來訪,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感到不安吧。三隅雖然沒有明說,但分明就是要讓秋子繃緊自己的神經(jīng)。 秋子故意以冷淡的語調(diào)阻止三隅繼續(xù)說下去。 “反正就是不要對學(xué)生的家長失體,對吧?” “嗯、對對就是這個樣子”秋子一打開會客室的門,就看到沙發(fā)上,坐著一個穿和服的老人。 跟著后面進來的三隅,很快地移動到秋子的前面,一副諂媚的嘴臉,對茂造躬恭哈腰。 “讓您人等了?!鼻镒雍推渌麑W(xué)生家長會面時,通常是和藹可親笑臉迎人,但這次卻故意擺出生硬的表情。 “耶——、這位是茂樹的級任導(dǎo)師,她叫” “我是高板秋子?!鼻镒硬桓囊闳坏膽B(tài)度,輕輕地行了個體。 “我是周防茂造?!泵炀妥谏嘲l(fā)上直接回體。 “我的孫子茂樹承蒙您的照顧了?!庇植皇窃诮Y(jié)婚典體上擔(dān)任介紹人,卻慎重的穿著和服,除此之外,并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乍看之下,坐在那里的只不過是個普通“歐吉?!倍?,沒想到他卻是日本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集團的擁有人。 “那我坐下了。”秋子體貌地先向茂造打聲招呼后,就坐在沙發(fā)上。接著茂造對站上一旁,無所事事的三隅說。 “不好意思,是否可以請你先回避一下呢?” “啊、是!”于是三隅慌慌張張地走出房門。走到會客室門口時,用比剛才進來時更恭敬的態(tài)度向茂造鞠了個躬。 “那么,我先告退了?!比绨验T帶上,消失在門外之后,茂造面向秋子,滿是皺紋的臉溫和起來,對秋子說。 “真沒想到茂樹的老師竟是個美人呢?” “那,您真愛說笑”面對茂造親切和藹的話語,秋子反而覺得奇怪并感到慌張。起先看到三隅如此卑微諂媚地對待茂造,還以為茂造是個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人,而實際上好像并非如此。秋子為了抗拒三隅,故意裝出很鎮(zhèn)靜的樣子,其實她的內(nèi)心是很緊張的,不過看到茂造親切的笑容之后且得輕松多了。 “茂樹這孩子在學(xué)校怎樣?” “是、茂樹他”茂樹原本就是個老實的學(xué)生,秋子不需特意地編造謊言,照實地說出來。茂造對秋子的話隨聲附和,不時提問題,通常權(quán)力者大都會對對方壓迫恫嚇,但在茂造身上就看不出這點?;蛟S他真的是一個不需虛張聲勢的手段,就達成目的的大人物。 “對了、老師啊”秋子的話在告一段落之后,茂造降低音調(diào),想轉(zhuǎn)移話題。 “茂樹這孩子,在這方面”茂造舉起右手的小指這么問。 “這是什么意思?” “?”秋子一時之間無法明白茂造的意思,也和茂造同樣地舉起右手的小指,再次問茂造。 “您指的是這方面嗎?”茂造看起來有點焦急的樣子。 “我指的是女人啊,老師!” “女人”茂造說得太露骨了,秋子一時啞口無言。 茂造看到秋子的樣子,覺得自己說得太直接了,于是改口說。 “啊、我的意思是說茂樹他有沒有女朋友啦!” “啊啊”原來是這個啊到了十七歲這個年紀,是可能有女朋友了。也許是有感于最近青少年性的開放,所以家長才會如此地關(guān)心這個問題吧。不過,秋子雖然是這個班的導(dǎo)師,但對于學(xué)生們的私生活并不太清楚的。 “這個嘛”秋子思量著,茂造則更進一步地盤問。 “怎樣?有沒有啊?”周防茂樹是個罕見的、晚熱的少年,至少在秋子可見的范圍之內(nèi),茂樹并沒有說過誰是他的女朋友。 “我覺得好像沒有耶” “喔”茂造原本在不知不覺間一度將身體向前挨近,但這時聽完秋子的回答之后,便沮喪地把背靠在沙發(fā)上。 “是這樣子的嗎茂樹這孩子上次說他有的啊”秋子聽到茂造自己一個人在如此地嘟囔著,引發(fā)了她的興趣。 “為什么要為這事?lián)哪???/br> “啊,其實呢”原本是茂造向別人吹噓的,被秋子這么一問,便開始述說要求孫子在期限內(nèi)結(jié)婚的事。 “啊、圓城寺同學(xué)!”放學(xué)之后,春美守在校門口,把在放學(xué)人潮中,正要走出校門的圓城寺公彥給叫住。公彥被可愛聲音叫住而停下腳步,他不由得在記憶中探索一番。 你是 “野野村同學(xué)”是啊,就是她野野村春美,在一年級時曾同班,女同學(xué)都叫她“阿美”或“小美” 在那一瞬間公彥想起了這個女孩,公彥對春美的認識只限于“她是個愛好漫畫和卡通、個子嬌小的女孩”而已,公彥和春美并不能算是朋友。實際上,自從分班之后,兩人幾乎沒有來往。 公彥想,今天為何突然叫住自己,大概有什么事找我吧。而且好像不是偶然碰到的,而是她特意地在校門口等我。 “圓城寺同學(xué)、今天有事嗎?” “好像沒有” “那么,我有點事想跟你談。” “好吧”公彥還搞不清楚春美的企圖,就被強行拉到學(xué)校附近的一家速食店。這家速食店位于學(xué)生上下學(xué)必經(jīng)之路上,店內(nèi)有許多和公彥穿著同樣制服的學(xué)生,而這群學(xué)生中有幾人正在看著他們兩個。為了要避開眾人的目光,春美把公彥帶到二樓于角落的桌上,手上拿著一個白色的托盤,上面有一杯冰咖啡和一杯草莓你昔,然后兩人面對面坐下。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春美從一坐下就含著吸管,一直吸著草莓你昔,公彥這么問她。春美的嘴放開吸管說。 “其實,我是有點事要請教公彥同學(xué)”剛剛春美還稱呼“圓城寺同學(xué)”但不一會兒就變成“公彥同學(xué)”了。從剛剛在校門口到這,春美全力發(fā)揮她天生和藹可親的力量,對待公彥,好像是年輕的女孩向年長的表哥撒嬌一般。 “有事要請教我?” “嗯!”春美點點頭回答著。 “周防同學(xué)真的要結(jié)婚嗎?” “啊!”公彥聽到春美的問題,想到剛才幾個小時前答應(yīng)好朋友茂樹的約定,冰咖啡通過公彥的喉嚨時,差點嗆到。公彥忍著不咳出來,用手帕把噴到嘴邊的冰咖啡給擦乾凈后說。 “你是聽誰說的?” “耶?那么這件事是真的羅!”糟了! 想到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 “那結(jié)婚典體是什么形式?結(jié)婚的對象是誰?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嗎?或者是明星?啊、該不會是外國的模特兒吧?”公彥面對春美接連不斷的問題,感到驚懼說。 “不是的,結(jié)婚的對象還沒決定” “?”春美幼稚地歪著頭,她頭上的大問號頓時消失。公彥雖已這么說,但春美仍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 “這是怎么回事?”事情好像已經(jīng)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公彥端正的臉上,露出困擾的表情。雖然自己不是故意的,但是一個不留神,就把好友的秘密給泄露出去了。這樣一來,春美把茂樹結(jié)婚的事傳開來,不過是早晚的事。與其這樣,不如把完整的經(jīng)過說給春美聽,然后要求她不要宣揚出去,這樣說不定比較好。 春美外表看來雖是個幼稚的大孩子,但她總是個高中生。公彥想以這個方法來阻上春美把秘密說出去,這實在是太天真了。但實際上,這么做,的確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與其拙劣地支吾過去,倒不如全部說出來,再來要求她。 公彥決定要這么做,在敘述的時候,還特地用茂樹慣用的語氣和口頭禪,就這樣把茂樹結(jié)婚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可以嗎?你一定要答應(yīng)!這件事絕對不能說給別人聽喔,這是我們倆的秘密?!边@時的公彥,正打著他的如意算盤,卻不知道正因為他把事情泄露出去,即將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