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也行的事情不過是根導火索，低氣壓籠罩了全行業(yè)，所有人都比平時更加小心翼翼謹言慎行。詹秋棠這些年賺了不少錢，但是為了胡楊拍電影，也砸進去不少，tang studio的資金絕對不能出問題，因此正如他提過的，詹秋棠開始開拓新產(chǎn)業(yè)，做出版。不過出版業(yè)一向也不是大熱門，所以詹秋棠花了點心思，要打造明星作家。

    謝雨濃不禁懷疑他很早就有這個想法，否則不會從網(wǎng)文行業(yè)里搜羅業(yè)余人士進工作室，所以啟動這個計劃也不算臨陣磨槍。雪菡就是他們第一個要推的明星作家。

    公務(wù)繁忙，時間過得不知不覺，謝雨濃有天送完嬌嬌上幼兒園，開過一個轉(zhuǎn)彎口，看到腳手架上攀這兩個工人在鋸樹枝，大片大片綠色的枝葉堆疊在腳手架的兩邊，陽光忽然找到一個角度，準確無誤地折射到謝雨濃的眼皮上，他閉眼躲了一下。睜眼時，紅燈轉(zhuǎn)綠，金色的天光從高架的縫隙漏下來，神跡般降臨這座城市。

    謝雨濃愣了一下才起步，不知是否是他的幻覺，總覺得隱約聽見些微弱的蟬鳴。

    悄然無息，上海入夏了。

    橫店的夏天早到一步，戚懷風每次發(fā)來訓練的照片都是黑色短袖t恤。謝雨濃發(fā)覺他好像變壯了一些，更大只了，濕漉漉的汗?jié)竦膭⒑６询B在他的額前，眼睛神采奕奕地亮著。有時候謝雨濃放大看他，會覺得這個人好像回到過去，回到他們只有十八九歲的時候。

    他們開始習慣每天晚上打上十幾二十分鐘電話，當然前提是戚懷風不拍夜戲的話。

    今天跑了一趟印廠，忙得有點晚，謝雨濃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經(jīng)十一點了。戚懷風為了保持狀態(tài)，開早工就會休息得早一點，十一點差不多就要準備睡覺了。謝雨濃打開對話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發(fā)了條消息過去，問他睡了沒。

    發(fā)過去兩分鐘都不過，對面就撥了個語音電話來。

    謝雨濃接起來，驚訝地問：“你怎么還沒睡？”

    戚懷風笑了笑：“你發(fā)消息難道不是希望我還沒睡?！?/br>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

    謝雨濃狡辯完，忽然不知道說什么，想要例行問候他工作如何，可是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戚懷風今天的呼吸聲聽起來很悶，好像有心事。

    “你——”

    “我——”

    二人同時開口，謝雨濃剎住話，無奈笑了笑，就聽見戚懷風在對面說：“我先說吧。”

    “好，你說?！?/br>
    “嗯……”謝雨濃聽見他好像舒了口氣，才又開口，“我收到通知了，明天我就得回北京配合調(diào)查?！?/br>
    謝雨濃聽完一愣，心止不住下墜，舌尖有些發(fā)麻，致使他說不出一句話來應(yīng)對。

    “小雨？在聽嗎？”

    “在……我在?！?/br>
    “嗯，”戚懷風頓了頓，繼續(xù)道，“我落地就有檢方帶我走，所以應(yīng)該會有新聞出來，你如果看到了，不要太緊張，都是正常走流程?！?/br>
    謝雨濃心急道：“什么流程，現(xiàn)在什么都沒確定呢，就直接到機場抓人，弄這么大陣仗，薛慕容是想魚死網(wǎng)破嗎？”

    “可能不是薛慕容?！?/br>
    謝雨濃愣了一下，電光火石間想到詹秋棠的話。

    “是她那個哥哥？”

    “對，之前徐也行出事供的名單里有黎半夏，你也知道黎半夏和薛慕容的關(guān)系，他們把黎半夏關(guān)起來，謝絕會面，這個事情壓了很久……一個禮拜前調(diào)查組去了松鶴園，薛慕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拘留了。”

    黎半夏雖說沒有什么作品，但因為人生得漂亮，這兩年也演了不少討喜的男配角，人氣頗高。這樣一個人被收押，還是因為這么敏感的罪名，怎么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除非是有人刻意壓制消息，而能讓所有媒體緘口不言，視若無睹，這個人的力量可想而知。

    謝雨濃忽然有些心慌，如果對方想讓戚懷風做薛慕容的替罪羊，棄卒保車，并不是沒有可能。

    “懷風，你會沒事的吧?！?/br>
    他說這句話時，聲音抖得不像樣子，可是也無法再說一遍，他無法再說得更好了。

    戚懷風似乎輕輕嘆了口氣，口吻放得更柔和不少：“小雨，不要擔心，等調(diào)查結(jié)束——”

    謝雨濃搶白道：“等調(diào)查結(jié)束，我有話跟你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回來?！?/br>
    他似乎笑了一下：“好，我一定好好回來?！?/br>
    謝雨濃用力摁了一下眼睛，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嗯，我等你?！?/br>
    第二天一整天，謝雨濃都心不在焉，他的眼睛總是盯著手機，生怕錯過任何一條消息。詹秋棠看出他狀態(tài)不對，有意放他早下班。謝雨濃一口回絕了，他已經(jīng)決定在公司看到新聞再回家去。

    荔莉打電話來說自己和嬌嬌已經(jīng)到家，問他幾時回來。謝雨濃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七點過，或許今天新聞不會再出了，又或者說事情出現(xiàn)了別的轉(zhuǎn)機。謝雨濃想了想，同荔莉說自己現(xiàn)在就回去。下班的辦公樓里異常安靜，謝雨濃關(guān)了燈，一路坐電梯下到一口，全程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聲格外清晰。等他走到停車場坐進車里，手機忽然彈出三四條消息，他今天刻意沒開靜音，響亮的提示音響個不停，他的心突突直跳，開了靜音才打開推送。

    他打開新聞，翻了幾條，又找到實時上傳的視頻點開，視頻畫面非常抖，各種攝像機和閃光燈圍繞著焦點中心，慘白的燈光將對方眼底的烏青和疲憊照得分明。謝雨濃聽不清那些人在問什么，目光只是死死地盯著畫面中的人，他身著一件簡單的黑色短袖t，就是他平時訓練穿的那種，他在人群中盡量揚起頭顱，盡管疲憊，目光掃過鏡頭時仍然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壓迫和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