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時川很配合地默默移開眼神,同時心虛地咳嗽一聲。 或許是因為這次一起和游洲出門的緣故,出行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變得格外興奮,然后像第一次郊游的小學(xué)生在老婆身邊黏了很久。只是沒想到兩口子都不是意志堅定的主兒,最后不知道怎么竟然纏到了床上,結(jié)果就是第二天差點雙雙錯過航班。 “我可以告訴他那只是你的胎記而已。” 游洲已經(jīng)比剛才感覺自在了不少,所以即便聽到時川的玩笑話也只是嗤笑了一聲。 “當(dāng)然可以,”漂亮老婆斜睨他一眼:“你還可以告訴吳叔他老人家,上面的牙印也只是我的紋身而已?!?/br> 時川這回是真被老婆的話逗笑了,他用手捻了一下游洲的發(fā)梢,繞著它們在鬢角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圈,“我——”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看見自己面前的人繃緊神情,從沙發(fā)上坐直了。 時川愣了一下,似有所感地回過頭,然后看見慈眉善目的管家吳叔正在不遠處含笑望著他們倆。 而在管家看不見的地方,游洲紅著臉曲起膝蓋,毫不留情地把時川從自己的身上頂開了。 ——————— “游先生是個非常好的人,我覺得他和您也很般配?!?/br> 內(nèi)室中,吳叔捧著茶杯站在時川的身邊,望向他的眼神溫柔而慈愛,如同望著自己的親生孩子。 實際上這么說似乎也不為過,畢竟自時川記事起,吳叔就在兢兢業(yè)業(yè)地為時家效力,他為人忠誠謹慎,對自己看著長大的時川更是疼愛有加。 除去親生父母之外,世界上最了解時川的長輩或許就是他了。 “我知道?!?/br> 時川輕聲回答,眼睛卻盯著落地窗外的湖面。剛才一陣拂過夜風(fēng),吹得湖畔垂枝顫動兩下,仿佛利剪破開水中天幕。 半晌,時川回過頭看著吳叔,眼睛從梳得一絲不茍的花白頭發(fā)掠過對方眉間的溝壑,最后落在他手中的瓷白茶杯上,然后微微一笑。 “剛才他送給你的茶葉?” “是的,”溫和的笑意從眼底一點點浮現(xiàn),吳叔把茶杯放在自己手邊的桌子上,然后和時川一齊矮身坐下:“小洲真的很細心,我沒想到他還給我也準(zhǔn)備了禮物。” “看來我這個老頭子的眼光還不算太差,”手指摩挲兩下杯壁,吳叔對著時川揶揄一笑:“不過我記得當(dāng)時有個小子可是一點都不樂意啊,” 和一向冷峻的面容相反,時川難得拘謹?shù)匦α讼隆?/br> “我那時候真的......很不懂事,讓你和我父母cao了不少心?!?/br> 吳叔微笑著擺擺手示意他無需這么說,然后輕輕嘆息一聲,再度看向時川的眼神比剛才認真了不少。 “小川啊,你和我說實話,這次回來肯定是不止來散心這么簡單吧。” 暖黃色的頂燈自上而下地投射在時川的面容上,襯得他的眉眼格外清晰,也讓其中的煩躁無所遁形。 沉默半晌,他終于還是攤開手,把一個東西放在了吳叔的面前。 絲絨方盒子中靜靜地躺著一枚男戒,頂端的鉆石閃爍著晶瑩的光。 第68章 瑰意琦行(三) “你沒猜沒錯,”因為驟然低落的情緒,時川的音調(diào)清晰卻緩慢:“其實我是想借著這次機會,認認真真地和他求一次婚?!?/br> “別看游洲平時不聲不響的,其實他比誰都敏感。我們當(dāng)時結(jié)婚的時候——” “甚至連婚戒都是他準(zhǔn)備的?!?/br> “我承認自己一開始是意氣用事,所以當(dāng)我漸漸冷靜下來之后,我開始竭盡所能地彌補他,想方設(shè)法地讓他注意到我?!?/br> “可是當(dāng)時的他根本不為所動,與其說那是因為他脾氣好,還不如說那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我這個人?!?/br> “當(dāng)我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差點當(dāng)場就氣瘋了。于是我告訴自己這個人就是個不識好歹的冷血動物,就是塊根本捂不熱的硬石頭,根本不值得我在他身上投入任何時間和精力?!?/br> “我反反復(fù)復(fù)地警告自己這個道理,直到某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只是個幌子,自己之所以那么小心,其實是因為我早就惦記上了這塊硬石頭?!?/br> “一開始我很開心,”時川自嘲似地笑了一聲,然后繼續(xù)說道:“因為我覺得自己近水樓臺先得月,先結(jié)婚,后戀愛,一切很快就會水到渠成?!?/br> 薄唇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時川抬起頭,對上靜靜注視著自己的吳叔。 “直到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根本就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 “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的既定事實根本不會讓自己感覺勝券在握,反而讓我變得畏手畏腳,因為我意識到自己在爭取的是一顆有血有rou的心,它和我過往二十年遇到的所有東西都不一樣,所謂的經(jīng)驗在真心面前只是一張廢紙。” “而比起這些,我更害怕的是他真的是一塊石頭?!?/br> “不過后來我想,如果游洲真的是石頭,那我時川這輩子也認栽了,哪怕是石頭,游洲也是被我捧在手心上的石頭?!?/br> 這句話說完之后,房間內(nèi)的空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吳叔終于試探著開口:“那你這次準(zhǔn)備向他求婚,是因為........” 這個問題仿佛打開了時川身上的某個開關(guān),他含著笑,嘴唇翕動了兩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望向虛空中的某點,“有的人像已經(jīng)已經(jīng)有裂口的堅果,輕而易舉就能拿出里面的果仁,博得他們的歡心。當(dāng)然,有的人也像硬邦邦的石頭,不管怎么努力試圖撬開一條縫也是徒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