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腿的溫度透過毛毯傳至他的掌心,他登時安心下來,長出一口氣,然后起身活動兩下肩頸,伸了個懶腰。 然后余光恰好對上了一雙正在看著自己的眼睛。 視線來自于床頭方向,目光安然溫和,眼角眉梢都噙著笑意。 時川當(dāng)即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怔怔站在原地瞪著來人,好半天才放下僵直的手臂,慢慢閉上眼睛。 啊,原來老婆睜開眼睛了。 嚇?biāo)牢伊?,我還以為是老婆醒了呢。 等會兒——?。?! 時川猛然睜大雙眼,眼神在游洲淡淡的笑意中變得愈發(fā)茫然和難以置信。日夜期盼的事情就此出現(xiàn),可他卻反而不敢相信。 動作快得就像殘影,時川手忙腳亂地飛撲到窗前,聲音結(jié)結(jié)巴巴,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后語:“老婆你醒了?!肩膀疼不疼,身上有沒有什么難受的地方?冷不冷?想不想喝水?啊——” 語氣飛快甚至沒留出呼吸的時間,在斷斷續(xù)續(xù)的喘氣聲中,他緊緊拉著游洲的手,眼眶有點發(fā)紅,“老婆你先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把醫(yī)生叫過來?!?/br> 一語話畢,穿著病號服的人只是輕輕歪了下腦袋,眉毛疑惑地蹙緊。 “請問......你是哪位?” 時川平白無故地踉蹌了下,膝蓋當(dāng)場一軟,差點原地跪倒在游洲面前。 短暫的幾秒之間,他再度強迫自己回憶起了事發(fā)當(dāng)日的經(jīng)過,然后非常篤定游洲受傷的部位壓根不包括大腦,甚至在對方摔倒的瞬間,自己也下意識地替他護住了脆弱的后腦勺。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后,時川面上的猙獰神色一點點地平復(fù)了下去。 他瞇眼望向游洲,恰好對面也在看向他,眼神干凈澄澈,有種和自己分外般配的美感。 下一秒,時川重新在床邊坐下,掌心還緊攥著游洲的手指,但是表情卻變得分外詭異和高深莫測。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對面的人看著他,茫然點點頭。 “九歲那年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當(dāng)時你被人領(lǐng)到我面前,低眉順眼地叫了我一聲小川川哥哥,”時川字字說得無比篤定,末了曲起手指蹭蹭老婆側(cè)臉:“難道這些你都忘了?” “咱們從小就認(rèn)識,情投意合,去年才剛剛結(jié)婚?!?/br> 游洲眉心動了兩下,臉上表情稍顯奇怪,像是在努力憋笑。 “真的?” “當(dāng)然了,”時川簡直愛憐橫生,恨不得騰出雙手捧住游洲的臉:“因為你是我的童養(yǎng)媳啊。” 變臉就在頃刻之間,游洲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了,最終面無表情地盯著兀自滔滔不絕的時川。 眼看老婆盯著自己的眼神愈發(fā)凜冽,時川終于慢慢停下滿嘴胡言亂語,抬眼時恰好對上對面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面上促狹笑意終于消失,壓抑許久的擔(dān)憂和恐懼徹底從心底展露。 沒有片刻猶豫,時川湊近緊緊抱住了病床上的人,深吸一口氣,然后吻了吻游洲的側(cè)臉頰,聲音委屈又酸楚:“好狠的心啊,好不容易醒了也要捉弄我?!?/br>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老婆。” 回復(fù)他的是背上倏爾覆蓋上的溫?zé)嵴菩摹?/br> 第98章 昭昭之明(四) 游洲自清醒之后便成為了全家一等一的關(guān)注對象,雖然他本人在一開始還有點受寵若驚,但是時間一長,即便溫和如游洲也有點吃不消了。 “啊,張嘴,把這口湯喝了?!?/br> 襯衫袖口向上卷起,露出來的小臂修長結(jié)實,舉著勺子的手紋絲不動,徑直抵在游洲的唇邊。 見面前的人沒有要喝的意思,白瓷勺子催促似地在游洲的嘴唇上蹭了兩下,末了還有意碰碰他紅潤飽滿的唇珠。 “快喝啊,你老公的胳膊都要折了。” 兩人湊得如此之近,以致于游洲甚至沒有別開臉的空間。無奈之下他只能伸出舌尖試圖頂開勺子的邊緣,沒想到臉蛋倏爾一痛,原來是時川趁機卡住他的下巴,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匕咽种械臏土诉M去。 床上的人氣惱得連臉都紅了,而旁邊的時川卻八風(fēng)不動,神態(tài)自若地將保溫盒收拾妥當(dāng),然后俯身親了口老婆。 “真棒,今天的藥膳全都喝光了。你好好休息,等晚上的時候我再過來看你。” 語氣輕飄飄像是在哄小孩子吃飯,只是聽得游洲眼底的情緒越發(fā)哀怨。 “真的太難喝了,”他在時川沒有看見的地方悄悄咂嘴,愁眉苦臉,表情像是一只誤吞了毛球的小貓:“簡直像是刑訊逼供,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我根本招供不出任何情報。” 正在彎腰收拾的男人頓了下,然后一點一點直起身體,轉(zhuǎn)頭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湯是我親手熬的。” 游洲頓時小心地噤了聲,抬頭瞥向男人不動聲色的側(cè)臉。 如果按照常理,時川就算不撒潑撒嬌也早就要陰陽怪氣起來了,沒想到他今天竟然鎮(zhèn)定得反常,只是專心疊著放在床腳的毯子,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分給游洲。 一直到手上的動作結(jié)束,他才笑瞇瞇地湊近老婆,伸手溫柔地摸了摸面前人的鬢角。 “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一會兒mama會過來,你可以多喝點她煲的湯。” 私人病房內(nèi)暖氣開得正足,床上的游洲卻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自從聽說多進食這種滋補的湯膳有助于傷口恢復(fù)之后,病患游洲的一日三餐便基本定型了。尤其當(dāng)湯姨,楊師娘和時母這三個女人發(fā)現(xiàn)他們與彼此一見如故之后,游洲的處境就變得更加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