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吻月亮 第54節(jié)
“我……”夏傾月的心在怦怦跳,指尖匯聚的血液在無止境瘋狂上涌,她不忍顫了一下,話都說不連續(xù)了,“我……” 夏傾月是鄒蓮最器重的學(xué)生,對于這次留學(xué)機會,她觀察得仔細(xì),握住了女生的手安撫她,誤以為她不想留學(xué),聲音透著惋惜:“傾月,你是沒有留學(xué)的打算嗎?” “不是的老師。”夏傾月連忙搖頭,浸入海底的意識終于浮出水面,被喚醒,“我很高興,也很愿意接受此次的留學(xué)名額。我剛才太緊張了……” 一聽此話,校長笑容和煦,“果然,我們沒有看錯人?!?/br> 而后,女人拿來一疊紙稿展在桌面上,“這是留學(xué)所需要準(zhǔn)備的材料,其中包括近兩年多的個人成績單、在讀證明、排名證明等等,中英文都需各備一份,這些準(zhǔn)備好之后教務(wù)處會加蓋公章的。等校方把你的留學(xué)信息提交上去,米蘭理工大學(xué)那邊會給你發(fā)一封郵件……” 校長作為高級教師,安排得精細(xì),夏傾月全程心無旁騖地聽著。后面,幾位老師又談?wù)摰剿难潘己屯懈bt成績,兩者的分?jǐn)?shù)都很不錯,無一不在感慨像她這樣優(yōu)秀的苗子何處找尋。 退出辦公室時,夏傾月理了理事情的全然經(jīng)過。 心率的高頻波動曳引了少女的呼吸同升同降,她雙手交疊壓在胸口處試圖暫時壓制,無用功似的,神經(jīng)中樞釋放的激動和顏悅再度將她的整顆心臟翻涌。 她……獲得了日夜遐念院校的留學(xué)名額! 仍舊不真實,如同置身夢境般,好像只要稍微一伸手,旋立于空間周遭的玻璃便霎時四分五裂,粒粒碎片在劃傷她的同時告訴她——這就是一場夢。 可是不是,是真實的。 …… 當(dāng)天晚上,墨色暈濃闊垠天際。 無星,也無月。 此天文景象預(yù)示著明天的天氣不怎么樣,但也阻擋不了兩個宿舍分隊?wèi)c祝辯論賽告捷后的開心。他們約在了校外的一家泰國特色菜極為出眾的餐廳。 包廂內(nèi),圈子里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都在,徑繞圓桌周邊的坐坐席位隔開,女生們坐在一起,男生們坐在一起,涇渭分明,聚餐宴聲勢浩大,足有一番上流資本攀談會晤的場面。 每次聚會,荀瑤萬變不離其宗,第一個找到夏傾月并坐在她身邊,眼前碟釉迸發(fā)的纖光闖入她的視域,暗自在內(nèi)心小作文般感慨餐廳價位的高昂,“月寶,我就隨口說了一句想吃泰餐,你定的這家消費也太高了吧,只看這碟碗的檔次就和其他餐廳不一樣。” 夏傾月也是高興,微翹冶艷的眸子弧度輕漾,“今天不是高興嘛,我來做一次東,剛好也有事情想告訴大家?!?/br> 準(zhǔn)備要出國留學(xué)的這件事,夏傾月已經(jīng)提前告訴了江辭,也僅僅只告訴了他一個人。但,她想把這份喜悅分享給更多的朋友,希望他們也能為此開心。 “導(dǎo)員把你叫走到底什么事情?”荀瑤的心思收不住了,擺了好幾道她的猜想,“京大又出了什么新的賽事推薦你參加?還是獎學(xué)金又到手啦?亦或者……” “夏學(xué)姐?!贬懓仓雇A塑鳜庍€沒說完的話尾,他熱衷于活絡(luò)場子氣氛,彩虹屁一套一套的,像連珠炮,“你溫柔的性格真是讓我低估了你的能力,不僅長得漂亮、成績優(yōu)異,關(guān)鍵還會開賽車,甚至今天的辯論賽簡直絕了!你就是我心中最崇拜的全能女神!不廢話了,要說的話都在酒里了!” 叭叭叭說了一大堆,男生一揚手中的紅酒倒進(jìn)嘴里,“我不管了,我先干一杯敬夏學(xué)姐?!?/br> 荀瑤“哦呦”了一音,這小子想喝酒就直說嘛,拐來拐去搞了這么大一長串胡哨的花言巧語。 “不過,應(yīng)該不止慶祝吧?” 岑銘安期待地看向夏傾月,自己問自己答:“沒什么好消息告訴大家?我覺得肯定有!” 眾多視線齊聚夏傾月,她站起來,薄身凝立于光中,斂眸莞爾,“有好消息?!?/br> “今天老師告訴我,米蘭理工大學(xué)給了我們學(xué)校一個時裝專業(yè)留學(xué)生的名額,我接受了?!?/br> “?。?!” 荀瑤離夏傾月最近,聽到這個消息臉上一喜,由衷地為她高興,“真的嘛月月?!啊啊啊啊啊啊恭喜你我的月寶!你這么優(yōu)秀,肯定會有更好的機會嗚嗚嗚……” 女生一把抱住她喜極而泣,哭腔越來越顫,緊拽著聲線愈漸發(fā)抖。夏傾月回抱住對方,想開口說些什么之際,荀瑤又道:“……嗚嗚那你是不是就要離開214宿舍了?我是不是……是不是很難再見到你了啊?” 此次留學(xué),不在夏傾月的意料之內(nèi),完全是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等米蘭理工大學(xué)那邊發(fā)來郵件,她應(yīng)該就要離開京城了,時間區(qū)域最遲不超過十二月初,也有可能是下周。 這個消息,其他的朋友們紛繁拍手道賀—— 謝澈:“恭喜你啊傾月姐,夢想成真?!?/br> 印白:“jiejie好厲害,我會以你為榜樣的?!?/br> 韓以:“月月太棒啦!到意大利那邊記得要多想我們呀,我們也會想你的,會非常非常想!” 何沐恩、岑銘安、司唯、路珩皆捧上了真誠的祝福。 躁耳的分貝持續(xù)高燃,泯滅未熄,唯獨江辭和顧鶴兩個人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與彼時的欣忭畫風(fēng)猶若劃清了界限一般,分崩離析。 前者輕移身子后靠椅背,平時分外鋒銳凌厲的褐眸垂墜了些許,眼睛里隱匿著刻意偽裝的情緒即將耗盡的淡冽,好似還有些……不舍,微不可察地、一寸寸地浮絡(luò)眸底,矛盾,且糾纏不清。 而后者的神色雖然一如和緩的外表,但放在身側(cè)的手已然不動聲色地收緊了幾分,掌心感受到刺痛的那一瞬,他才松開手,盡力維持表面溫文。 她要離開了,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br> 另一邊,荀瑤大大咧咧的性子卻十分重情重義,得知夏傾月要離開的消息,她開心歸開心,卻因情義當(dāng)頭哭得稀里嘩啦,“月月嗚嗚嗚,我會想你的……” 夏傾月見過這姑娘哭太多次,哄人的法子早已熟稔得行云流水,“好啦瑤瑤,我這不還沒走呢嘛,想我的時候就跟我打電話,不開心了也要打電話,我還做你忠實的傾聽者?!?/br> 荀瑤哽咽了幾聲才勉強停住哭腔,“嗯嗯,好,你要說話算話……異國相隔又能怎么樣,照樣打不倒我們的姐妹情感……你回國了一定要告訴我……” 安慰好荀瑤,場上的氣氛重新回升起來,大家仍舊開心地說笑談天,講到哪個老師布置作業(yè)不留情面,講到以往旅游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怎么樣的當(dāng)?shù)靥厣朗场?/br> 偶有幾個問她的問題,夏傾月應(yīng)聲回答后,隔了兩三分鐘抬起眸子,包廂里沒了江辭的身影。 他又去哪里了? 心里懷揣著這個問題,夏傾月打過招呼后走出包廂。 剛打開門,在廂外等待吩咐的侍應(yīng)生朝她緩緩欠了欠身,看她似是在尋人的樣子,禮貌詢問:“夏小姐,請問您是在找人嗎?” “對?!毕膬A月點頭,描述了一下今天江辭的穿搭,“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身穿黑色沖鋒衣的男生從這間包廂走出來?嗯……一身都是黑色,棕發(fā),很高很帥的男生?!?/br> 描述得具體,侍應(yīng)生對應(yīng)這些拼接與五分鐘前的畫面重疊,“看到了夏小姐,這位小哥哥不久前離開了餐廳?!?/br> 離開了?那怎么不跟她說一聲呢? 匆忙道了謝,夏傾月提起步子跑向餐廳出口。 門外。 夏傾月站在路邊張望著四周,頻繁來往不斷的行人、干道絡(luò)繹不絕的飛馳車流,映在眸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她此時此刻最想看到的人。 解鎖手機打開通訊錄,她撥通了江辭的電話號碼,鈴聲貫穿聽力系統(tǒng)的那一剎,街道一側(cè)響起了一陣來電。那聲音距離自己不遠(yuǎn),直到第五秒,他的身形倏爾再現(xiàn)。 他接下了電話,但背對著她,因此也不知道她正在他身后十多米之外。夏傾月有意縮短兩人的距離,也問他:“阿辭,你去哪里了?我在包廂里面沒看到你?!?/br> 江辭手中好像把玩著什么東西,銀色的物品借力直線一拋,隨后又穩(wěn)穩(wěn)地跌在他的手心,“我出來了,就在餐廳門口沒多遠(yuǎn),等一會兒就回去?!?/br> “是覺得悶嗎?” “出來買個東西?!?/br> “什么?” 在江辭微怔的片刻,夏傾月一手持著手機附在耳邊,腳步往前邁了半米,她的身子稍稍傾斜使得兩人的目光直直相對,他想躲也躲不了。少女的短發(fā)順重力而落,按著問題繼續(xù)說:“你要買什么東西?” 江辭沒掛電話,看著她那雙淺棕色的眸子,無時無刻都想陷進(jìn)去,一個字音調(diào)淡淡,入了泉水似的:“煙。” 夏傾月有些驚然,“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了?” 他當(dāng)然沒學(xué)會抽煙,只是錯覺心臟忽然像是被剜了道裂痕,愈發(fā)增添的苦楚厘厘趁虛而入,作勢要吞噬他的心,想個辦法自救一下而已。 辦法也僅僅停于辦法,他怕他身上染上了煙味,她會不喜歡,所以,他不敢。 江辭答非所問:“jiejie出來特地找我的嗎?” 夏傾月“嗯”了聲,他故意避開的問題,她也沒再深究,“看你沒在那里,萬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 “我能有什么事兒?”江辭收回了銀色的打火機。 這句話過后,夏傾月就沒再說些什么了。 他的側(cè)顏入目,她想起來自己把留學(xué)的消息第一個告訴他的時候,他輕笑著對她說了一句:“你離你的夢想又近了一步,去追夢吧?!?/br> “轟——” 天幕的某然一角忽而刺入凡間一記沉鳴,是悶雷蟄伏已久的低吼聲,看樣子,應(yīng)該要下雨了。 夏傾月循過聲線望過去,被濃墨浸透的天際里,她只能看到無邊無涯的純黑色,與江辭沖鋒衣的色調(diào)高度吻合。看不到繁星,也看不到白月,她的心情并沒有受之影響,聲音仿若輕柔的音符,數(shù)不清第多少遍這樣叫他的名字:“阿辭,你……會來送我嗎?” 多傻的問題啊。 明明心里提前預(yù)知了答案,可她還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篤定她的答案就是正確的。 在這萬頃的俗塵中,有的人亦停留,有的人亦前行,而她,一定會選擇后者,終不會止步于現(xiàn)在??墒牵啾扔谝郧叭握l都不會更改的信念,在這一刻居然發(fā)生了動搖,害怕他拒絕,又期待他拒絕。 第二聲悶雷響徹蒼穹壑谷之時,隨之而來的冷雨覆湮了整個京城,道路、樓廈,甚至小到不起眼的一磚一瓦,都澆淋上了屬于雨水的氣息。 斑駁密點砸在瀝青道,雨聲被路面切實滲沒。 只一瞬,世界深陷盲音。 他們站在枝葉繁茂的紅楓樹下,深紅色熾烈,抵擋了雨水的侵襲,可江辭仍像那次在校外一樣,他脫下外套蓋在了她的肩膀,回答簡短,卻重重敲開她的心扉—— “會?!?/br> - 留學(xué)的流程在一周內(nèi)徹底走完。 夏傾月收拾好行李打車去了機場,她定的晚上的機票,提前趕到了些時間,以免誤機。 在校內(nèi),她就和朋友們道了別,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課程也在進(jìn)行著,再怎么說不能因為自身行程耽誤他們的時間。如果荀瑤送她來機場,分別的時候肯定又會大哭一次,她不想再讓她哭了。 這件事情,她也告訴了父母,父母很支持她,可是由于工作原因不能親自來機場送她,她說沒關(guān)系,到地方之后會給他們報個平安,讓他們別擔(dān)心。 進(jìn)入航站樓,夏傾月看了眼時間,還早,她想在休息區(qū)等等江辭,他說他有些事情先出校外一趟,兩人就沒坐一輛車,但他保證,他說他會來。 她信他。 約莫五分鐘過去,夏傾月收到了顧鶴的微信消息,問她現(xiàn)在在航站樓的哪個休息區(qū)。她以為在校內(nèi)的時候已經(jīng)跟顧鶴道好了別,他又來航站樓找她,難道是因為什么事情嗎? 9e45n:【我在a區(qū)這邊?!?/br> 顧鶴:【嗯,我看到你了?!?/br> 男生一路趕了過來,像是再晚一步就要錯過與她的見面,頭發(fā)微亂著,他卻沒過多注意,眼中只有她,“傾月,我……我有事情想對你說,我不想再等了?!?/br> 此去一別,他不確定什么時候能再次見到夏傾月,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會越來越遠(yuǎn),許是不想心中留有遺憾吧,也或許是遺憾,但就算是遺憾他也要說出來,可能他會有機會。 “一直以來,我都認(rèn)為自己是個膽小鬼?!鳖欪Q垂眼,眸中凝有對自己的自嘲,“在你身邊努力扮演好同學(xué)的角色,對你假裝只是同學(xué),只是朋友,可是并不是。兩年前,我第一次在京大遇到你,我就……我就喜歡你了?!?/br> 面對自己喜歡的女生,他太緊張了,尤其是在表白的情況下,一層一層揭露之前掩蓋的無人發(fā)現(xiàn)的偽裝:“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我說,如果你哪天想談戀愛了,能不能發(fā)個朋友圈?其實我想說的是——” “如果你哪天想談戀愛了,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 江辭比夏傾月提前出校了一段時間。 自得知她要出國留學(xué)的那天,他聯(lián)系到京城珠寶高奢品牌店的設(shè)計師,要為她定制一條獨屬于她的月亮項鏈。項鏈所用到的寶石稀缺,所以制作的工期稍微長些,好在幸運的是,在她離開京城之前,月亮項鏈的成品剛好制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