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而且后來看到網(wǎng)上傳的醫(yī)生各個科室收入,心內(nèi)科占前三以后,就更堅定了她的想法。 裴僅這廝濃眉大眼的,也擺脫不了成為金錢的奴才。 李清汎飯后就出門打麻將去了,裴僅和老鄭其樂融融更像是一家子,昭昭準(zhǔn)備趁所有人不備溜回房間,卻被李格從后面揪著領(lǐng)子逮住。 “要去干嘛呀。” “睡覺。”昭昭伸手去拽自己的領(lǐng)子。 “睡了一下午還睡,你真是豬嗎?”李格血脈和身高雙重壓制,一用力把昭昭打了個轉(zhuǎn)兒拎了回來,“倒垃圾去,順便買瓶醬油回來?!?/br> 昭昭不服氣,“為什么是我,我好不容易回趟家?!?/br> “就是因為你好不容易回來,所以才給你表現(xiàn)的機會?!崩罡褚粡澭?,把垃圾袋子摟起扔給昭昭,“快去快回。” 裴僅正走到了門口,老鄭拎著禮盒和他客套讓他帶回去一半。 李格看到,把禮盒拎了回來,“人家大老遠(yuǎn)帶過來的,你再讓人家?guī)Щ厝ィ@禮貌嗎?” 然后看著昭昭:“順便送送人,別在我們家出門丟了。” …… 垃圾站在昭昭家那棟樓前面幾棟,和門口是一個方向,昭昭就順帶著先把垃圾扔了。 不過一路上裴僅都在埋頭發(fā)消息,字打得很快,昭昭余光都能瞥見他修長的手指在九宮格上亂飛。 對方回得也很快,幾番來回后,裴僅又發(fā)過去一句語音:包給你寄過去了。 昭昭想起在柏林時俞靈說的那句話,裴僅原本是要給女朋友買禮物的。 她把垃圾袋甩進了垃圾桶里,“咚”的一聲,裴僅終于抬起了頭。 “喏,大門在那,你走吧?!闭颜雅牧伺氖郑f。 裴僅抬了抬眼,把手機放下,沒有應(yīng)聲。 看著裴僅的神情,昭昭不知哪里來了一股邪火,特想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類似,有女朋友你還來招惹我干嘛!一句話不說就顯得你很無辜了嗎?你不知道避嫌的嗎為什么還要來我家!我明明躲得那么辛苦了! 但話到嘴邊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好無力。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愛得深的那個人永遠(yuǎn)占下風(fēng)。 分開以后,忘不掉的那個人就是輸家。 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她在裴僅面前,就從來沒有贏過。 就到此為止吧——可就連這句話也不該說。 因為裴僅永遠(yuǎn)給自己留有后路,她都能想象到,如果她說出來,裴僅會以什么語氣說出,我是來看鄭老師的,或者,我以為你不在家。 總之,昭昭一句話沒說,把自己氣得夠嗆,她轉(zhuǎn)身往超市走,打算眼不見為凈。 卻沒想到,裴僅在身后跟了上來。 走了大概10米,確定裴僅是在跟著她朝著門口的反方向走后,昭昭終于忍不住了。 她停下來看著裴僅,深吸一口氣,“你到底要干嘛!裴僅你應(yīng)該知道,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你也有女朋友了,你為什么還要一直跟著我,是因為我當(dāng)初沒有接你電話害你差點死了,所以你特意跟回來報復(fù)我嗎?” 其實昭昭一直覺得自己這么多年成長得足夠成熟了,至少足以隱藏自己的脾氣,畢竟對著提變態(tài)要求的業(yè)主她都能忍住不爆粗口而是微笑著說,好的呢現(xiàn)在就按您說的改哦,這樣的虛偽話。 但只要一對著裴僅,她就像被慣性牽制似的,開始暴躁任性,肆無忌憚,連在她親爸媽面前都沒這么放得開。 這說明什么,只能說明裴僅真的很欠罵…… 裴僅安靜看了她許久,久到昭昭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怒氣值開始消怠,終于開始琢磨自己如今這個身份是不是沒什么立場發(fā)脾氣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我去超市?!?/br> 昭昭:::: ::: 進了超市,昭昭先露的面,超市老板熱情招呼:“昭昭回家啦,小謝沒和你一起回來啊?!?/br> 緊接著裴僅就跟著進來了,兩人離得也不算近,但老板是見多識廣的人精,一眼就看出兩人關(guān)系不一般,忙改口:“那個我是說你表哥那個小謝啊,沒跟著你大姨過來吧,你看我這忙的,哎我去看看冰箱里的西瓜熟了沒?!?/br> 昭昭:…… 老板這莫名其妙的一陣心虛,搞得她也心虛了。 其實謝歸只和她來過這里一次,但那次他買光了小超市鎮(zhèn)店的茶葉和茅臺,又順手讓昭昭帶走了一整袋阿爾卑斯的壕氣,大概鎮(zhèn)住了老板這個年過六八的中年少男,從此回回碰面都要提及,恨不得推銷給自己家里那個三十歲的待業(yè)兒子。 可就算是超市老板要帶著兒子摻一杠子,她又有什么好心虛的呢。 她光明磊落,沒有做一件壞事——目前。。。 昭昭走著神,就走到了水果區(qū),想起裴僅當(dāng)年最愛吃梨,所以轉(zhuǎn)頭就買了一袋蘋果…… 然后又拎著蘋果往調(diào)料區(qū)走,剛從貨架上拿下一瓶醬油時,身后的影子幽靈似的冷呵出了聲,“連醬油都認(rèn)識了,了不起。” 昭昭回頭瞪著他,裴僅面不改色,“不是挺會做菜的么,剛才怎么沒有露一手。” 開始了吧開始了吧,這話憋太久了不是,在柏林的時候就想說了吧。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裴僅還是從里到外一般黑的時候,也就是裴僅住在她家里的那個時候。 老鄭出差參加先進模范評選,家里只剩下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人,和倆剛到灶臺高低的小孩。 按理說此時應(yīng)當(dāng)?shù)搅藗ゴ蟮耐赓u出馬的時候,李清汎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心血來潮主動請纓做飯。 后來過了許多年,李昭仍然能夠記得那個老鄭花重金買的不粘鍋底下粘著厚厚一層焦黑不明物體被端出來的樣子。 李清汎的表情和鍋底差不多黑,她悶著聲說:“我點外賣,你們吃什么。” 在昭昭思考她媽明明說做的是回鍋rou,為什么端出來的是一盆“回鍋灰”的時候,裴僅小聲地說:“李阿姨,我可以吃。” 李清汎從手機里抬頭,問:“你可以吃什么?” 裴僅很小幅度地動了動胳膊,指著桌上的“鍋灰”,“回鍋rou。” 李清汎頓了頓,表情有些艱難地告訴他:“這個做壞了?!?/br> “沒事?!迸醿H說,“可以吃的?!?/br> 還沒等李清汎阻止,裴僅就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或者說一坨放進嘴里,臉上并沒有什么吞咽艱難的神情。 緊接著昭昭也不服輸?shù)貖A了一口放進嘴里,說實話,雖然賣相差了點,但味道竟然出其不意得不錯。 最主要的是,這是裴僅第一次主動夾rou吃,她可不能輸給他。 李清汎面帶疑惑地看著兩人比賽似的你一口我一口,自己試著嘗了一口,緊接著啐了出來。 “……別吃了,我點外賣?!?/br> 然而阻擋不及,在李清汎把菜倒到垃圾桶之前,“鍋灰”已經(jīng)被吃了一大半。 再然后當(dāng)天晚上昭昭就開始瘋狂拉肚子,又怕被李清汎發(fā)現(xiàn)說她自己非要逞強吃下那堆飯,昭昭跑廁所都跑得小心翼翼。 在第三次捂著肚子從廁所出來時,昭昭被站在門口的裴僅嚇了一大跳。 “你站在這干嘛?”昭昭拍著自己撲騰的小心臟,壓著聲音喊。 “你拉肚子了?李昭。”裴僅反問她。 昭昭覺得這事還挺丟面兒的,實在不適合在自己小弟面前提,畢竟做老大的腸胃也得堅實可靠吧,于是頭皮一倔,“我才沒有,你半夜跑出來,才是拉肚子吧?!?/br> “沒有?!?/br> “為什么你不拉肚子,我媽做的菜壞掉了,吃了就要拉肚子。”昭昭渾然不覺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還在質(zhì)問裴僅。 “我習(xí)慣了?!迸醿H說。 習(xí)慣了?他的家人經(jīng)常做菜做壞掉嗎?昭昭想,那可真夠浪費的。 “咕咕~” 客廳的幽暗的深夜里,兩聲肚子叫聲打破了寂靜。 “你餓了嗎?李昭?!?/br> 昭昭還想嘴硬說沒有,但不爭氣的肚子又不合時宜響了兩聲。 十分鐘后,裴僅從廚房給她端出一大碗金燦燦的蛋炒飯,蛋液均勻地包裹著每一粒米飯,不干不膩,香味四溢。 飯是外賣多送的,雞蛋是暫時沒有被李清汎禍害的幸存者。 一些被剩下的東西竟然能做成這樣一道美食。 “你會做飯?”昭昭嘴上質(zhì)疑,身體已經(jīng)不由自主被香味吸引過去了。 她用勺子舀了一大口吃進嘴里。 緊接著又舀了一口。 最后直接拿起碗來往嘴里扒。 裴僅兩只胳膊搭在桌沿,看了一會兒,問她:“李昭,好吃嗎?” “嗯,好吃?。 闭颜崖耦^吃著,不忘敷衍地給裴僅豎個大拇指。 “那你會記住這個味道嗎?”裴僅又問。 昭昭又扒了幾大口,滿嘴塞著炒飯聲音囫圇:“可能吧?!彼浶圆缓?,可不能保證。 裴僅卻似乎并不滿意,他說:“那再吃一碗吧。” 其實因為吃得太急,這一碗又裝得好滿,昭昭肚子已經(jīng)有些飽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鍋灰”對比太強烈,這碗蛋炒飯實在太好吃了。 所以,昭昭想了想,問他:“可以加海苔碎嗎?” “可以?!?/br> 又一碗蛋炒飯吃完,昭昭肚皮已經(jīng)圓滾滾了。 裴僅又問她:“記住了嗎?” 她實在吃不下再一碗了,只能點頭,“嗯,記住了?!?/br> 昭昭看到裴僅慣常平直的嘴角微微輕抬起來。 她頭一回覺得,裴僅長得好像還可以,瘦了點黑了點,但眼睛很亮。 后來在每個時刻吃下蛋炒飯,她的胃都要比腦袋先提前一秒反應(yīng)過來那天的那頓飯,至此再也吃不下任何口味的蛋炒飯。 所以裴僅這個人真的很過分,他也沒有再給她做過蛋炒飯,卻把這樣她最愛的飯菜打上了自己的標(biāo)簽。 她很想問裴僅,如果你不打算每天都給我做蛋炒飯,又為什么一定要讓我記住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