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殿勛瞥她一眼，“不過第一個孩子不能是你生下來，這點(diǎn)謝歸比你清楚。”他又斜瞟了下謝歸，“守好你的本分。”

    “第一個孩子不是我生，還能是誰?！闭颜岩呀?jīng)不再辯論現(xiàn)在為什么忽然談到生孩子的這個話題上了，她就是有點(diǎn)茫然，她如果和謝歸會有第一個孩子，那不是她的還會是誰的。

    “所以……”她面色僵硬地轉(zhuǎn)向謝歸，“你周末是要去相親啊?！?/br>
    謝歸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昭昭完全無法從這張臉上分辨出，眼前的人究竟還是不是她的小狐貍的程度。

    餐桌的另一邊，謝夫人忽然開口，“當(dāng)然不是讓你白做的，南延任意地段的房子隨便你挑，保姆、司機(jī)、管家都會給你配齊，等沈小姐的第一個兒子生完，后面你每生一個孩子，女孩五百萬，男孩一千——”

    “夠了！”謝歸猛地從椅子上起身，拉起身旁因?yàn)檫^于震撼表情已經(jīng)逐漸呆滯的昭昭。

    “我受你們的恩惠長大但昭昭從來沒有，她不需要在這里接受你們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壓迫?！?/br>
    “我們走?！彼麪恐颜训氖滞笙胍獛?，但昭昭卻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昭昭……”謝歸蹙眉看著昭昭，幾乎是懇求的眼神。

    昭昭緩慢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餐桌對面的謝殿勛夫婦，忽然輕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們真的接受我了呢，不過還好沒有，不然我會因?yàn)檎`解了你們而感到愧疚的?！?/br>
    從進(jìn)入宅子到現(xiàn)在的幾個小時里，昭昭此刻才是真正的放松下來，她感覺這座華麗的監(jiān)獄忽然為她掀開了房頂，她比眼前這些還困在里面的人要高等多了！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是為了錢才來的，以為我會因?yàn)榇嗳醯淖宰鹦亩藚s，但我不會，”她心平氣和地說，“如果是為了錢我肯定要抓緊了他不放，如果不是因?yàn)殄X，那我應(yīng)該很愛很愛他?！?/br>
    “當(dāng)然，你們應(yīng)該不會懂人類的‘愛’這種東西啦，對你們來說婚姻也許只是交易，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逃不脫縱情和金錢，所以你永遠(yuǎn)體會不到這世界上有愛情的存在。”她說。

    “總之我是不會和謝歸分手的，現(xiàn)在不會，以后也不會。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從你們這里得到什么一樣，我也同樣沒什么好失去的?！?/br>
    昭昭松開謝歸的手，又反手跨住他的胳膊，緊緊地依靠在他身邊，“我和謝歸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迎接一切。當(dāng)然，你們?nèi)绻梢匀蚀赛c(diǎn)，也許能得到更多。雖然對你們來說微不足道?！?/br>
    這次，她帶著謝歸，堅(jiān)定地、真正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以“謝”為名的這座華麗的監(jiān)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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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還有一更哦，別漏啦。

    明天0點(diǎn)仍然雙更，正文大結(jié)局。謝謝支持！

    第55章 小狗

    昭昭在今天忽然十分具象地懂得了一句話。

    親情如同邁巴赫一樣, 出生沒有，這輩子就很難有了。

    她出生的時候沒有邁巴赫，謝歸小的時候沒有感受過親情, 這個世界不平等卻很公平。

    “不夠富裕”或者“不夠聰明”、“不夠美貌”這種缺憾帶來的不安全感, 她可以通過很多種方式慢慢成長和彌補(bǔ)。

    但從小在沒有愛的環(huán)境下長大, 這種傷害是長大后再多的努力都挽回不來的。

    謝歸總是沒有安全感，一遍一遍地用各種方式確定她的愛意，他對她具有龐大的占有欲，他甚至希望自己是她的愛的唯一出口。

    謝歸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騙昭昭說他大她三歲, 后來昭昭才知道, 謝歸和她同歲，而且如果按照胚胎開始算的話, 其實(shí)比她還要小上幾天。

    鬧著玩的時候她讓他叫她jiejie, 他好像覺得傷自尊不叫, 昭昭還覺得真是奇怪, 她又沒讓他叫爹。

    不僅如此，他還非讓昭昭叫他哥，昭昭就逗他說：“謝三哥, 我這輩子沒叫過別人一句哥。”

    他愣了下笑出來，勾起手指碰了下她的鼻子, 昭昭挺愛出汗的，她估計(jì)謝歸這一手指下去得好大一手油。

    后來她才知道謝歸根本沒看過倚天屠龍記, 根本不懂她的梗，也知道了他的確排第三，上面是兩個正室生的哥哥。

    唯二配站在大廳全家福里的兩個哥哥。

    所以裴僅的存在對他而言是個驚天大雷, 他也許是下意識將裴僅和自己那兩個“嫡系”的哥哥進(jìn)行了類比, 謝歸總覺得, 昭昭的愛也隨時會被“嫡系”搶走。

    ……昭昭拉著謝歸的手，走出了漫長的仿佛一直也走不到盡頭的、那條沒有幾戶人家的小道，又好像是怕被誰追上來似的，七拐八扭地穿過了好幾條馬路，最終開始?xì)獯跤醯臅r候，昭昭才松開他的手停下來。

    謝歸始終緊緊攥著她的手，望著她快步走起時飛揚(yáng)起來的頭發(fā)，和近在咫尺的背影。

    時間仿佛被膠著停留在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最后他們在一個小公園里停了下來，昭昭走得口渴，在旁邊的小賣店買了兩瓶水，剛走又折回來買了兩根烤腸。

    她遞了一根給謝歸，“沒吃飽吧？感覺你們家里人胃應(yīng)該都不怎么好，這種吃飯方式很容易消化不良啊?！?/br>
    謝歸接過來咬了一口，烤腸的表皮被烤得微焦，有辛糊的辣味，他小時候從來沒吃過，但長大后和昭昭一起吃了很多根。

    “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他看著昭昭。

    “emmm……”昭昭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你爸不會派人追殺我們吧？或者像電視里一樣，收購我工作室，然后威逼利誘我辭職，最后再在全行業(yè)封殺我！”

    “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

    “嗐，裝逼一時爽，后怕火葬場……等等，不會還連累到我爸媽吧……不過也沒啥，他倆都退休了，我姐也不工作。但我聽說我家小區(qū)要拆遷了，這事不會因?yàn)槲尹S了吧？”

    他很喜歡看昭昭亂七八糟說話的樣子，那些荒謬的事情從她口中說出總是有趣，所以一直等到她說完才開口。

    “肥皂劇看多了吧你啊?！彼亮讼滤哪X袋，“不會，我們的價(jià)值還沒有那么高，他的時間很值錢的?！?/br>
    “不準(zhǔn)妄自菲?。　闭颜褤P(yáng)著臉，“硬氣點(diǎn)，咱們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誰還不擔(dān)負(fù)著國家未來了?！?/br>
    “好。”謝歸笑笑，片刻后，又問她，“還有嗎？”

    “現(xiàn)在沒有了。”昭昭說。

    謝歸細(xì)嚼慢咽著手里的烤腸，等到半根下肚，露出尖尖的木簽子的時候，他停下來，開口：“我有?！?/br>
    “今天你看到的一切，就是我不帶你見我家里人的原因。”謝歸說，“因?yàn)樗麄儾皇俏业募胰耍俏业膫?，是我生下來的時候就要還的一筆債?！?/br>
    昭昭咬著早被她吃完的木簽，偏頭看著謝歸。

    “我從小享受‘謝’這個姓氏帶來的優(yōu)渥條件，我沒有資格去恨誰，我只能恨需要依附在這個家庭里的我自己?！彼^續(xù)說。

    “最開始我也想，干脆就這樣吧，也沒什么不好的，就像其他人一樣，渾渾噩噩活著，已經(jīng)比很多人都好了，但昭昭，遇到你的那天后，我不想再這么下去?！?/br>
    昭昭的視線落在謝歸手里的半根烤腸上，謝歸失語停下來，無奈看著昭昭笑了下，把烤腸遞給她，昭昭眉開眼笑接過來，一口吃掉了一半。

    “所以，昭昭，我不陪你見你的家人，是因?yàn)闆]人教我怎么和家人相處，我會像小時候一樣下意識去討好你的家人，但這會讓我想起那些我只能很努力地說好話耍心機(jī)才能博得一些眼神的日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謝歸。”昭昭吞下烤腸的最后一口，伸開手臂朝著他，眉眼展開，露出比任意一天的陽光都要燦爛的笑，“抱抱?！?/br>
    謝歸頓了下，而后向前傾身，由著她不算寬厚，但十分可靠的懷抱擁著她。

    她像哄孩子一樣輕慢地拍著他的后背，“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br>
    他們在少有人經(jīng)過的偏僻的公園里擁抱了很久，風(fēng)吹著樹葉，樹蔭時隱時現(xiàn)，太陽很溫和地照在地面上。

    許久后，昭昭終于松開胳膊，她將手伸進(jìn)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不太好意思地從里面掏出一朵已經(jīng)蔫巴了的、殘破的小紅花。

    “生日快樂?！彼饬吮庾?，“本來應(yīng)該有更好的禮物的，但……你也知道，我想要來解救你的心實(shí)在是太著急了，你就湊合著接受嘛?！?/br>
    “謝謝?！敝x歸接過來，捧在手里看了很久，“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br>
    謝歸的身份證上，醫(yī)院記錄的出生日期，要比昭昭大一個多月。

    聽陸廷深說，謝歸很排斥過生日，誰和他提他和誰急的那種。

    不僅如此，他否認(rèn)自己的出生日期，仿佛那個日子對他來說像是個很不干凈的忌諱。

    后來昭昭知道，是因?yàn)橹x歸他媽為了給他一個能旺謝家的好八字，請了算命先生，硬是掐著點(diǎn)比預(yù)產(chǎn)期提前了近兩個月剖出來的，這導(dǎo)致謝歸從小身體就不好，各種名貴藥堆著養(yǎng)大的。

    其實(shí)除了蛋清，謝歸對很多東西都還過敏。

    和謝歸在一起的時候，她吃東西也都特別小心，因?yàn)橹x歸真的很喜歡突然親她，有次通過她的嘴唇間接接觸了芒果，謝歸直接休克昏迷了過去……

    不僅是出生的時刻，就連他的名字，謝歸，也是在暗示希望謝殿勛不管在外面怎樣，都可以早點(diǎn)歸來。

    他的人生好像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活。所以他從不過那個不屬于他的生日。

    但謝歸，今天我們來過你真正的生日，只有我們兩個人記得的生日。

    昭昭買烤腸的時候順便買了個打火機(jī)，她把打火機(jī)充當(dāng)蠟燭，讓謝歸閉眼許愿。

    他認(rèn)真閉著眼睛停留了很久，睫毛輕顫著，眼皮下的眼球在不停地翕動，昭昭手舉著打火機(jī)，也認(rèn)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睜開眼的時候，謝歸吹滅“蠟燭”，昭昭湊到前去問他：“喂，許了什么愿望？”

    “我最想要的那個已經(jīng)實(shí)現(xiàn)了?！彼f。

    “啊？”昭昭表情立刻驚恐，“你你你，你這不相當(dāng)于說出來了嗎？我只是問問，你怎么還真說啊，說出來就不靈了！快快快，閉眼重新許，這次不準(zhǔn)再說出來了！”

    謝歸忽地笑起來，他那雙漂亮的狐貍眼笑起來的時候很清澈生動，昭昭得很有自制力才能忍住不去占他的便宜吧唧一口。

    “昭昭，這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br>
    這其實(shí)也是謝歸過的第一個生日，昭昭知道。

    她望著謝歸，忽然想到一件很嚴(yán)重的事情，“我這不算是第三者插足吧?！?/br>
    “什么？”謝歸疑惑。

    “你不是要和那個什么沈家小姐聯(lián)姻了嘛，陸廷深還說你早就認(rèn)命答應(yīng)了，所以我這截胡行為，不會算是第三者吧……”

    昭昭心虛地想著，這完了，她倒是沒想在謝歸父母面前立一個好媳婦形象，但這以后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怎么和孩子介紹他們的歷史啊。

    那個……其實(shí)你爹是你娘從別人手里截胡搶來的。

    影響多不好啊。

    “這狗東西?！闭颜崖牭街x歸有些咬牙切齒地罵了陸廷深一句，“我就算是回去那個家里，也不會答應(yīng)娶別人的，我不會做像我爸那樣的事情?！?/br>
    “結(jié)婚應(yīng)該是因?yàn)閻矍?，其他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借口?！彼久己苷J(rèn)真地看著昭昭說。

    昭昭看著他的眼睛，因?yàn)槌鲭x憤怒而輕微起伏的呼吸，和蓬松的、微微凌亂的頭發(fā)，她忽然說：“好可愛啊。”

    “什么？”

    “你啊。”昭昭嘻嘻笑著看著他。

    “為什么？”謝歸更不理解。

    “就是可愛?！闭颜颜f，“可愛小狗?！?/br>
    小狗……聽起來就很不像夸人的話好吧。

    但……

    “好吧?！敝x歸說，“如果你喜歡的話?！?/br>
    “小狗可愛，可愛小狗?！闭颜延种貜?fù)了一遍。

    謝歸失笑，無奈接下這個突如其來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