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客廳沙發(fā)上歪了個一身墨綠色運動裝、頭發(fā)亂糟糟、看著一點也不像總裁的男人,就是他哥江琛。 段逐弦跟江琛打了個招呼,就上樓去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兄弟。 江杳用腳尖懟了懟江琛的小腿:“說好的想我呢,怎么見了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思念成疾了唄?!?/br> 江琛有氣無力地哼哼,貴妃一樣柔若無骨地朝江杳伸出手。 雖然江琛還和以前那樣沒個正經(jīng),但憑借多年默契,江杳能看出他哥其實挺郁悶的,于是勉為其難貢獻右手,把人從沙發(fā)上拽了起來。 趁江杳回家的那段時間,江琛點了一堆酒,這會兒恰好送到。 在屋里喝酒沒意思,兩人最終挪去了連廊邊的露天休閑區(qū)。 “從家里搬出來還習慣嗎?”江琛問。 “湊合吧。”江杳道。 “我還擔心城北這塊太偏,晚上黑燈瞎火的,你不適應?!苯√魍即蟮耐ピ?,被燈光照亮的眼中多了幾分柔和,“不過現(xiàn)在看來,還行?!?/br> 江杳六歲那年,遭到江家競爭對手綁架,被關在漆黑的破廠房里兩天兩夜。 救出來后,嚇得都不會說話了,做了好幾個月的心理疏導,好在后期恢復得很好,只落下了一個怕黑的毛病。 江琛哂笑:“段家那小子看著沒什么人情味兒,表面功夫還挺足的。” “他不知道?!苯玫卣f。 這是他諱莫如深二十年的秘密。 平時偽裝得很好,就像魚類從不輕易暴露柔軟脆弱的腹部,時刻拿反射光線的鱗片小心蓋著,盡可能與水色融為一體。 連和他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陳一棋都不知道,他更不會去跟段逐弦說,他還沒蠢到把命門往對頭手里送。 不過。 江杳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象牙色的樹木繁花,珍珠白的石橋流水,覆雪般的青石小徑,仿佛憑空盛開的一場光的典禮。 對正常人而言,這座房子似乎的確有點亮過頭了。 兩人都沒繼續(xù)糾結這事,很快轉了話題。 江琛問江杳:“你把我來你這的事告訴爸媽了?” 江杳也不藏著掖著,點了下頭。 江琛“啵”的取出紅酒塞,略煩躁地說:“你可千萬別學他們教育我,不然揍你?!?/br> 這話聽著耳熟,好像在十幾年前就從他哥嘴里聽過,江杳有點兒無語,“嘖”了一聲:“江琛,你是不是叛逆期滯后了啊?” 江琛抿了口酒,幽幽道:“被婚姻的牢籠關久了,是你你也叛逆?!?/br> 這話說得感慨萬千,聽在即將踏入婚姻的人耳朵里,或多或少還是觸發(fā)了一點波瀾。 但想到自己的任務是規(guī)勸江琛,江杳摸摸鼻子,特別違心地說了句:“結婚哪有你說得這么可怕?” “你小子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看來哥要給你好好科普一下了,別到時候連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只有被人家吃干抹凈的份。” 江琛一口悶完杯中的酒,開始以過來人的身份,細數(shù)結婚的幾大罪狀。 但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到連衣品沖突都搬上臺面,發(fā)散成一篇小作文。 林林總總說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吧,聽得江杳耳朵都起繭子了,才終于做出總結:“愛不愛的倒沒什么,主要是生活理念不合,而且她這人領導做慣了,對內對外管控欲都強,你看看我,像是需要被管理的樣子嗎?” 江琛邊說邊自信滿滿地拍胸脯。 江杳瞥了眼江琛皺皺巴巴的衣領,窩在藤椅里打了個哈欠,一針見血地點評:“有人幫忙打點生活還不好?你這么挑三揀四的,難怪嫂子煩你?!?/br> 江琛不以為然地哼了兩聲:“就知道你個小屁孩聽不懂,不過以后你就能體會了,可別怪哥沒提醒你啊,你家那位更是重量級,比你嫂子還不好對付?!?/br> 謝謝,已經(jīng)體會很多年了,不用提醒。 江杳仰頭喝完半罐啤酒,修長的指骨一節(jié)節(jié)收緊,微笑著捏癟易拉罐。 面前石桌上的空酒瓶越堆越多,紅的黃的白的都有,主力軍是江琛,江杳攔都攔不住。 他哥以前其實不怎么喝酒,也沒那么多車轱轆的廢話,現(xiàn)在這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倒像是真的被失敗的婚姻磋磨透了一樣。 掃光桌上的酒后,江琛還想再買點酒回來,被江杳強行摁下了。 江杳知道江琛心里不痛快,先前一直縱著他開酒,自己也陪著喝了不少,這會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說歹說才把人哄進客房休息。 關上客房的門,江杳揉了揉酸脹的太陽xue,抬腳往自己臥室門走,剛要開門,忽然聽見身后有動靜。 一回頭,他哥又出現(xiàn)了。 像個游魂似的站在走廊,目光呆滯地望向他,畫面莫名驚悚。 下一秒,江琛指著江杳隔壁那扇緊閉的門,迷迷瞪瞪問出一句更驚悚的話:“你老公進的不是這間嗎?” 還沒等江杳反應,他醉眼忽然一亮:“原來你倆也分房睡?。俊?/br> 表情分外激動,像是找到了恐婚同盟。 江杳搭在門把上的手瞬間僵住。 電光火石間,被酒精占領一半的大腦蹦出“相敬如賓”的指令。 只一瞬的凝滯,江杳平靜地按開房門:“段逐弦那家伙笨手笨腳的,把水潑床上了,我去客房抱一床新被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