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后，許玥薇把服務(wù)員調(diào)好的醬料分發(fā)給幾人，她正要將鋪滿花生碎的小碗放到段逐弦面前，被沈棠按住手。

    “他吃不了花生，過敏。”

    許玥薇點點頭，換了另一碗沒有花生碎的給他。

    段逐弦對花生過敏。

    江杳默默記下。

    剛才的話題還沒收住，沈棠繼續(xù)講。

    高中那會兒，江杳和段逐弦不同班，見面即是對手，盡管知道沈棠和段逐弦是竹馬，但從沒了解過他們這些過往。

    他覺得挺有趣，聽得起勁，還讓沈棠多講點段逐弦的往事，最好是那種丟臉丟到姥姥家的。

    他邊聽邊興致盎然地點評調(diào)侃，不露聲色地觀察段逐弦那張漫不經(jīng)意的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

    可回過味來之后，他又覺得胸口有點悶悶的，大概是店里人太多，又開了空調(diào)，通風(fēng)不夠?qū)е碌摹?/br>
    一盤煎得香脆誘人的鍋貼端上來，江杳夾了幾個，不顧燙，拼命蘸醋吃。

    桌上飲料喝完，許玥薇起身去拿，順便拍了拍沈棠的肩膀：“你跟我來?！?/br>
    沈棠綴在老婆后面聽指揮。

    走到離餐桌稍遠的地方，許玥薇才道：“你等下少說兩句?！?/br>
    沈棠還在興頭上，不解道：“為什么？”

    明明段逐弦不介意，江杳也表示想聽。

    許玥薇覺得自家鋼鐵直男老公沒救了，沉默片刻，道：“你聽我的就行了。”

    雖然不理解，但沈棠還是決定乖乖聽老婆的話，之后再沒提段逐弦的過去。

    吃完宵夜，四人離開鬧哄哄的大排檔。

    “坐我的車，我送你們回家?！边@回江杳搶先一步對沈棠夫妻倆開口，說完看了眼段逐弦，“你先回去吧。”

    段逐弦道：“我跟你一起?！?/br>
    “隨你便?！苯萌酉氯齻€字，給沈棠他們拉開后車座的門，自己鉆進駕駛座，也沒等段逐弦上車便啟動車子，咻地離開臨時停車位。

    段逐弦開車跟著他把沈棠和許玥薇送到住處，又跟在他后面回他們的家。

    半路上，車載導(dǎo)航接入一通來電，他掃了眼，來電人“段某人”，突然沒來由一陣心煩。

    恰好駛?cè)胲嚿俚囊欢温罚闷鄟黼?，突然加速，想借此甩掉段逐弦?/br>
    但對方反應(yīng)也很快，在他提速的一秒后也跟著提速，像要把他吃死一樣咬著他不放，五米的距離仿佛磁吸，怎么都甩不掉。

    馬路不是賽道，終究玩不了競速，江杳只得放棄。

    帶著一身燒烤味回家，江杳進門后接到一通工作電話，從客廳到臥室的一路上都在和對方核對細節(jié)，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態(tài)度雷厲風(fēng)行，絲毫不拖泥帶水。

    掛斷后，江杳順勢靠在墻邊查收郵件，段逐弦就在他身后取腕表摘領(lǐng)帶準備洗澡。

    視線落到江杳微垂的后腦，那撮紅發(fā)耷拉在黑發(fā)后面，有點無精打采，又有點躁動不安，段逐弦問：“一起洗？”

    “不。”

    江杳用一個字拒絕。

    段逐弦眉梢微挑：“遇到煩心事了？”

    “誰煩心了？”

    江杳立馬反駁，依舊沒回頭。

    他就是一想起自己今天在飯桌上跟個偵察兵一樣，稍微有點風(fēng)吹草動，便觀察段逐弦的行為和表情，就覺得挺搞笑的。

    他灑脫慣了，脾氣也向來不怎么好，字典里從沒有“忍氣吞聲”這個詞，尤其面對段逐弦的時候，換以前的他覺得不爽，早就刺了吧唧地懟段逐弦泄火了。

    但眼下，他根本開不了口，怎么說都會顯得他無理取鬧。

    只剩下兩個人的空間，安靜得過頭，只有段逐弦脫衣服的布料聲，江杳漫無目的地翻著郵件，心里忽然有點說不上來的委屈。

    背對著浴室的方向，他還是沒克制住咄咄逼人的性子，問：“你逃課那次，是給誰過生日？”

    段逐弦道：“付洋?！?/br>
    江杳一愣，繃緊的脊背陡然松懈幾分：“哦，我還以為是沈棠?！?/br>
    段逐弦不解：“為什么是沈棠？我和付洋認識更早，你應(yīng)該知道。”

    江杳受不了段逐弦故意粉飾太平的樣子，輕哂一聲，毫不留情拆穿：“沈棠和付洋，那能一樣？”

    段逐弦解襯衫衣扣的動作一頓，“有什么不一樣？”

    ？

    還真裝起來了是吧？

    江杳氣不打一處來，心一橫，牙一咬，拋出一句：“你之前不是一直暗戀他么？”

    他捏緊手機的指骨微微泛白，盡量把這句話說得四平八穩(wěn)，風(fēng)輕云淡，但還是沒藏住話里的那點煩躁。

    室內(nèi)頓時陷入死寂。

    “江杳啊。”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突然傳來段逐弦似嘆非嘆的聲音。

    江杳猛地轉(zhuǎn)身，對上幾米外的段逐弦，隨即被對方的視線纏住。

    那雙終日濃黑似海的雙眸如同極速滴入彩墨，錯愕、思索、恍悟，漸次暈開，最終化作無奈和笑。

    第一次，他在段逐弦臉上看到這么豐富的表情。

    段逐弦注視他良久，緩緩開口：“所以在你眼里，我們不僅是死對頭，還是情敵？”

    【作者有話說】

    小江：委屈。

    小段：比比誰更委屈？

    第56章 “我是初戀。”

    最初，段逐弦以為江杳是為了那份將送未送的情書，和他賭了近十年的氣。他無可辯駁，自愿承受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