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李文龍做好菜，從廚房里走出來了，客廳里多了一個客人，二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名牌西裝，長得也不差。

    江小雨和江小雪從房子里出來，新來的客人兩姐妹不認得，江小雨勉強笑笑，小雪知道是她mama安排和小雨相親的，立馬就吩咐王媽給客人拿糖果倒茶水。在小雨房里的時候，隔著窗臺看到他開的是一輛尼桑天籟，想著這尼桑男年輕有為，事業(yè)有成，和小雨倒是蠻般配的，這個婚姻還是門當戶對好一些。只可惜meimei現(xiàn)在像她當年一樣暈了頭，一下子勸不醒。

    老太太也從房間里走出來，張羅他們吃飯，一桌子人圍坐在一起，老人客意安排小雨坐在尼桑男身邊，小雪和文龍坐在一起，小雨原本是和小雪坐一起的，那個尼桑男剛好和文龍坐一起，老太太要小雨坐到文龍那邊去。

    小雨還一千個一萬個不理解，念叨著坐過去了。

    老太太拿出自釀的葡萄酒，讓文龍嘗嘗，李文龍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對岳母娘釀酒的手藝進行了言語上的肯定，老太太聽了女婿的夸獎，也是很高興，連聲招呼他多喝點。席間，因為有客人在，老太太也有意讓小雨對安排相親的客人多注意，所以和這個男客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李文龍聽不懂，也只得埋頭吃飯。

    吃完飯，老太太送客人出去，小雪小雨還有文龍坐在客廳里。

    小雨鼓了鼓嘴。對小雪說道：“天天就知道做生意！姐，我和你從小到大，媽就是做生意做生意，現(xiàn)在把客戶都叫到家里來了，你看。今天元宵節(jié)。原本是一家的家宴，結果被她搞成什么樣？”

    小雪“撲哧”笑出聲。想這meimei真是神經粗，相親的人被她當成老娘地客戶。她對小雨勸道：“小雨啊，你想想，媽要是不做生意，我們兩姐妹從小到大吃什么，喝西北風去啊。”

    小雨說道：“一個人吃飯穿衣要多少錢？媽現(xiàn)在還想要我學著做生意。我才不學，我可不想我將來的孩子連個熱飯都吃不上，我不想讓他們重復過我和你的生活。”

    小雨繼續(xù)鼓著嘴。

    小雪生氣了，怒道：“小雨，你不要亂講話，沒有媽，我和你都不知會過得怎么樣，也許早就餓死了?！?/br>
    小雨站了起來，鼓了鼓嘴。說道：“姐。你怎么回事，你以前不和我一樣嗎?，F(xiàn)在倒好，完全站在媽這邊了。”

    小雪噤了聲，小雨已經走回自己房間，把門關上了。

    小雪呆坐在那里，想著meimei和一個河南的農村人在談戀愛，她的頭就無比地大。

    這時候，一股臭味彌漫在客廳里，文龍首先聞到了，他不確定地又聞了聞，確定是有臭味，對小雪說道：“小雪，你聞到臭味沒有？”

    小雪愣了愣，起初以為李文龍開玩笑，聞錯了，然而她自己也聞到了，她意識到什么，馬上站了起來，往爸爸的小房間沖去，一邊跑一邊對李文龍說道：“文龍，不好了，肯定是我爸拉了?！?/br>
    小兩口一前一后地跑到植物人老爸的房間。

    臭味越來越濃，可以肯定是從老人地被子里發(fā)出來的，小雪走過去，想扶著老人，然而老人太重了，她拉了一下沒拉起來，只得又用勁拉了一下，這次扶著老人半坐了起來，老人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仿佛極端的難受。

    小雪看了一下，植物人老爸的身體下面，果然已經屎尿橫流。藍色地格子被單如今全臟了臭了。

    她急了，對站在一旁的李文龍手足無措的慌亂道：“文龍，怎么辦？”（江小雪從來遇到事首先就是問李文龍怎么辦，這種依賴心理到現(xiàn)在都沒有改變）

    李文龍對她道：“你先扶著爸，我去打水過來，我們給爸洗洗，就沒事了。”

    小雪才慢慢安定下來，對李文龍點點頭，李文龍就匆匆出去了，剛好王媽也沒了影子，大概是有事出去了，房子里安靜極了，mama送客人還沒有回來。

    房間里很安靜，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李文龍打了水進來，對小雪說道：“這里交給我，你去找一身干凈的衣服，還有干凈床單過來。我給爸洗洗?！?/br>
    李文龍走過來，扶住老人，小雪匆匆跑出去。

    一會就拿了干凈的床單和衣服進來了，李文龍已經在給老人脫衣服了，上衣還好脫，到了下半身，只得把老人抱下來，讓他的身子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老人的雙腿無力地搭拉在地上，為了防止老人和身體下滑，李文龍一手扶著老人地身體，一手給他把褲子褪了下來，江小雪沒有給植物人老爸洗過澡換過衣服，在這里也不好意思，轉過身去。

    李文龍麻利的給老人把臟衣服脫了下來，又用熱水給他把全身仔細擦干凈了，因為十多年臥床不起，身體，特別是下肢已經嚴重泛白委縮，那哪里還是人地身體，簡直讓人不敢多看一眼，李文龍雖然是一個膽大的男人，也仍然不敢多看，他第一次心里升起內疚，覺得小雪mama真的很偉大，自己做為女婿，以前那些想法真的過份，老人想讓女人嫁給一個深圳會做生意的本地男人，他也能夠理解，娶了人家的女兒，卻不盡半點孝道責任，他的確是過份。

    李文龍的心里慢慢發(fā)生了變化。

    他快速的替老人用熱水洗干凈，然后利索的給他換上干燥潔凈的衣褲，再讓小雪扶著老人坐在一邊的大椅子子上，忙完這些他又麻利的把所有臟的床單全換了，重新鋪上干凈床單，抱著老人放他躺回到床上，老人大概是身體干凈舒服了，再也沒有發(fā)出嗚嗚的叫聲，安靜的睡下了。

    李文龍彎下腰把那些臟了的衣服床單全收拾到一個大盆里，江小雪一直像一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家男人侍候著自己植物人的老爸。（對于生活，江小雪一直是低能兒，所以當年也不會瘋狂愛上簡直就是生活百事通的李文龍）正在那里收拾時，小雪mama走了進來，她大概也是聞到臭味了，所以快步走了進來。

    “啊，文龍，你快停手，讓我來，讓我來，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出去一會?！?/br>
    老人急步走過來，搶著就要拿李文龍手上臟了的衣服。

    李文龍笑了笑，自己拿一個大盆裝了，對老人說道：“媽，讓我來吧?！?/br>
    他不會多說話，拿了臟的衣服匆匆去了洗衣間，洗衣間傳出嘩嘩的水聲以及搓洗衣服的聲音，李文龍的背影也能夠依稀看到，他一直很利索很認真的在搓洗著老人的衣服，仿佛一點不嫌臟一點也不嫌累，小房子里站著小雪和小雪mama。

    老人看到李文龍這樣體貼勤快，心里很感動，她笑了笑，對小雪說道：“小雪，文龍真的不錯，媽以前錯看他了，是媽對不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