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老人說話很平淡，一邊慢慢喂著床上的老伴一邊回憶，有時候老頭子喝的粥溢出來了，她就很自然的拿毛巾擦擦，一切都太自然了。江小雪倒是被感動了，父母那個年代的愛情她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地久天長不離不棄的真情誰都會感動。

    老人感嘆著說道：“我這輩子我很驕傲的，特別是看到你和你meimei長大成人，都讀了一個好大學(xué)，我就特別驕傲自豪，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心愿，文龍家境雖然不好，但好在他心地不錯，人也有本事，你，我現(xiàn)在也放心了，現(xiàn)在就是你meimei了，她好在還聽我的話，也很有做生意的頭腦，現(xiàn)在人還在惠州跑呢，我叫她回來，她還說沒跑完市場她不回來，這丫頭，真是讓人高興又擔(dān)

    老人笑瞇瞇的，小雪感覺，這些天是她mama這些年最開心的時光了。

    江小雪在娘家呆了一會，到了晚上十點多，老人就催著她回去，對她道：“你婆婆一個人在家，多可憐，回去吧，媽不要緊，媽習(xí)慣了，再說生意上的事也多，要cao心。”

    江小雪便只得笑笑，起身開了車回家。

    她最近喜歡往娘家跑，最重要的原因是懂事了，知道她mama的不易，想孝順一下老人家，而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為李文龍老家的四哥來了，她看到那個人就不高興，想著今天是他在她家住的第二天了，時間期限是五天。江小雪拿鑰匙開了門。一股尿騒味迎面撲來，知道他們肯定又在吃咸豆子以及狗rou了，果然，剛走進客廳，就看到李文龍和著他四哥兩個人坐在桌子上。正在那里喝酒吃菜呢。婆婆貓在廚房里。聽到開門和腳步聲，立馬從廚房里探出人頭來?？吹绞切⊙?，便笑著快步走上去。拉著小雪的手，帶著她往廚房跑，對她道：“小雪，吃飯沒有？和媽到廚房吃去?！?/br>
    小雪沒動，這是她地家?？刹皇潜狈睫r(nóng)村，婆婆在北方農(nóng)村甘心情愿不上桌，她可不愿意，就算在北方農(nóng)村婆婆當(dāng)家她沒有話語權(quán)，那么在這里，她要還是貓在廚房里去，她江小雪就不是人。

    所以她站在那里，紋絲不動。

    婆婆想拉兒媳子，沒拉動。這顆心就立馬急促的跳起來。她又笑了笑，用眼神急切的示意了一下兒媳子。往廚房門看了看，對她道：“小雪，走，我們?nèi)コ燥垺！毙⊙┑男睦锔∑鹄淅涞男σ?，表面上卻洋溢起大方地笑容，她不但自己向四哥坐地桌子走過去，而且順帶拉起了婆婆的手。

    “媽，我剛好餓了，剛加班回來，哎呀，媽，做了這么多菜啊，媽，你也坐?！彼黄ü勺诶钗凝埳磉?，把婆婆也拉下來坐下，讓老人緊挨著她。心里也怒，想這老太太也犯賤，憑啥呀，在老家也中規(guī)中矩，在這里也是縮頭烏龜，憑什么這吃飯女人就不能上桌。她和李文龍都平起平坐，這四哥是誰啊，不就是一到深圳來找工作，而且還沒找到地人嗎？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如坐在針氈上一樣，坐立不安，屁股都只落下半個，仿佛隨時都想離開一樣。小雪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四哥明顯沒有料到，拿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睜得大大地，好像女人上桌了，不可思議一樣。小雪笑了笑，拍了李文龍一下，對他撒嬌道：“文龍，我加班到現(xiàn)在可累了，你到廚房去給我和媽拿兩雙碗筷來。”

    李文龍雖然知道小雪是故意的，可是想著他老娘在這里堅守著那些落后的陳規(guī)禮節(jié)也是完全沒必要，所以點點頭，去廚房拿了碗筷過來。在大方向上，李文龍還是能站對立場的。

    小雪一邊拿著文龍的筷子吃菜，一邊裝作關(guān)心地對四哥問道：“四哥呀，你工地的活找得怎么樣了，我剛好有幾個同事，她們的老公是房地產(chǎn)的，可以幫你問問?！彼母鐩]有作聲，小雪是故意的，就是要讓他明白，這里誰才是重要的人，他有事求他們，她堂堂一個女主人還上不了桌，豈不是太可笑。

    在北方農(nóng)村老家，所受的屈辱一定要好好發(fā)瀉一下，她沒有看不起農(nóng)民的意思，但是你農(nóng)民處處擺規(guī)矩，吃個飯都不要我上桌，憑什么要我看得起你？所以江小雪做惡人做得理直氣壯，這個所謂的四哥可不是婆婆，婆婆是老公地親媽，有時候說話做事還是注意點，這個四哥是哪家地人，關(guān)她江小雪什么事。

    果然，江小雪懶洋洋的很有優(yōu)越感地說了兩句，四哥就十分尷尬的笑笑，眼睛看著別處，板著臉對李文龍說道：“文龍，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吧。”

    他下了餐桌，回自己房里去吧，李文龍還在他后面喊：“四哥，你真的吃飽了嗎？啊----好，你好好休息?！?/br>
    江小雪拿過李文龍的新碗筷，在那里慢慢的吃飯。

    老太太早就站了起來，在那里慌張的走來走去，看著四哥緊閉的房門，她不安的對李文龍說道：“這可怎么是好，你四哥以后回去，跟村里人一說，叫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唉呀，真是丟臉?biāo)懒耍乙惠呑?，?guī)規(guī)矩矩，從來沒做過這么出格的事情?！?/br>
    江小雪聽不下去了，把筷子“啪”的一放，對老人說道：“媽，你以后不用回去了，這里才是你的家！這里不講那些破規(guī)矩，什么女人不許上桌，什么玩意，沒女人生他們出來，他們從石頭縫里蹦出來，我最討厭男人看不起女人的地方，落后，無知，愚味！”

    江小雪也是有感而發(fā)，也不怕房內(nèi)的四哥聽到，口齒伶俐，吐字清晰。老人蒼白了一張臉，雙手哆嗦著，李文龍在桌下面拉了拉江小雪的衣角，用痛苦的息事寧人的眼神示意她。

    婆婆氣得張口結(jié)舌，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毛龍，太不像話了，你也不管----管管？”

    李文龍低下了頭，江小雪瞪視著他，李文龍只得說道：“媽，外面不興咱村那一套，小雪說得沒錯。”

    江小雪松了一口氣，她心內(nèi)甜蜜，十分愉快的坐在那里。婆婆一個人無限傷心的悄悄的回了房間，江小雪嫌這飯菜被這些男人碰過，她不想吃他們的口水，把筷子一丟，表示不吃了。雖然鬧了不愉快，李文龍也還是擔(dān)心小雪沒有吃飽，對她道：“小雪，我再去給你做幾個菜？”

    江小雪站了起來，搖搖頭，走回房內(nèi)，今天心情不錯，第一回合算是她勝了，總算好好出了一口惡氣，這些年，每年回他老家，受到的屈辱今天這么將四哥一軍，總算補回來一些了。

    她心情不錯。不過老太太又被她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