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時間過去了半個月，四哥仍然沒有找到工作。小雪原先的時限是五天，五天，五天，卻過去了三個五天，李文龍有兩次喝酒喝到胃疼，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覺得不能再忍了，婆婆依然熱情好客，每天拿著她給的生活費(fèi)把這個四哥侍候得服服帖帖。老太婆大概認(rèn)為這生活費(fèi)還是兒子的吧----李文龍偷偷給了江小雪，才由江小雪給她，證明給她老太太看，這兒媳子有本事。

    江小雪一直在一旁冷著臉看著。他怎么可能找到工作呢，晚上一個人喝酒看電視到晚上一兩點(diǎn)，第二天睡到中午起來，在深圳人生地不熟的，有時候說出去找工作，不到一個小時又回家了，五點(diǎn)之前，是肯定會回來吃晚飯的。

    江小雪起先不知道，還很納悶，晚上的時候，還和李文龍商量“文龍，你做室內(nèi)設(shè)計的，不是認(rèn)識很多包工頭嗎，給你四哥介紹一份工作啊?！?/br>
    文龍說道：“我早給了他聯(lián)系電話，也不知怎么回事?！?/br>
    李文龍也很煩，特別是胃疼了兩次之后，他估計再這樣照下去，絕對會胃穿孔。他現(xiàn)在盡量避免早點(diǎn)回來，因?yàn)榛貋碓缌耍m然老太太會在一旁解釋說文龍不能喝酒，四哥也會反復(fù)拉著他上桌，直到他答應(yīng)為止，他們那地方那里的人就是這規(guī)矩。然而，就算他盡量很晚回來，晚上十二點(diǎn)夠晚吧。有時候四哥也仍然還在客廳喝酒。如果不是顧著老家的臉面，李文龍?jiān)缇挖s人了，對于老家，他現(xiàn)在是越來越生疏了，感覺越走越遠(yuǎn)。衣錦還鄉(xiāng)回去證明沒意思。這個親戚鄰居的應(yīng)酬往來，也因?yàn)槎嗍撬蕴澋鼐壒剩ㄒ粵]時間二沒精力第三個原因他在外面實(shí)在是太累了）。李文龍一顆心慢慢的也冷了，無奈的是他有一個不開竅的老娘。特別的重情重義，以至讓他如此為難。

    第十四天地時候，剛好是江小雪地周末，李文龍前天晚上陪四哥喝酒喝到深夜，回到房里就開始吐起來。胃疼得直冒冷汗，后來吃了葯才止息，第二天為了躲開這繼續(xù)喝酒的應(yīng)酬（周末呆在家里地話，估計是兩天兩夜的喝）他開著車和他地朋友一起到湘西鳳凰去自駕游了，小雪人不舒服，沒有去，呆在家里，才發(fā)現(xiàn)了四哥的一天原來是這么度過的----如果李文龍不一早回來陪他喝酒，四哥就開始一個人喝酒看電視。因?yàn)榻⊙┑钠牌拧Ｒ簿褪抢咸献莱燥埩?，一輩子的封建思想。不是江小雪和李文龍幾句先進(jìn)地話就能幫她擺脫的，所以因?yàn)槊胺?，她對這個老四也加倍的好起來---甚至有點(diǎn)奉承討好的味道，到了晚上，總是給他準(zhǔn)備了好酒，再給他炒了一碟油炸花生米，袋裝狗rou，咸豆子，涼拌金針菇，給他整夠了下酒的好菜，老太太的心里才會安定許多，想著四哥看在她老人對他好的份上，回到村里也不會亂說。四哥也跟受了委屈老太太欠他一樣不吭聲，每天喝酒吃菜看電視睡懶覺。小雪在周末的時候，隔著自己臥室的門注意了一天，又想起李文龍胃疼那難受勁，到了第十五天，她就打算請這尊大神走了。

    剛好第二天是周日，李文龍出去玩還沒回來，是小雪請神走地時候。到了中午，小雪算著四哥要起床吃飯地時間，她跑到廚房，婆婆正在那里做中午飯呢，小雪瞅了一眼，有紅椒炒牛rou，涼拌小黃瓜，又是好幾個下酒菜，小雪心想，中午就整這么多菜，這位四哥估計是想著從中午一直吃到晚上去呢。

    小雪在心里冷笑一聲，在老人旁邊甜蜜的叫了一聲：“媽。”

    老人心里原本一直在生兒媳子地氣，小雪叫她沒吭聲。廚房里到處都是油煙氣，小雪和老人并肩站著，用手把四周的油煙扇了扇，對老人道：“媽，這些菜做好了嗎，我端到桌子上去?！?/br>
    老人看到兒媳子今天這么嘴甜勤快，又想著家里有客人，自己也不好再擺臉子，便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好啊，好的?！毙⊙┚桶巡藬[上了桌。把飯菜擺好，婆婆小步碎碎的，跑到四哥的房門外面熱情的叫他起來吃飯，小雪想她昨晚半夜醒來，還聽到客廳的電視機(jī)聲音，她拉開門縫，還看到四哥在那里喝酒。所以現(xiàn)在看到他還沒起來，不由心里很氣，冷哼一聲，臉上卻浮起淡淡笑容。四哥在老太太的叫聲下，起來了，洗了手和臉就過來吃飯。婆婆熱情的給他盛稀飯。三個人不作聲的吃飯，小雪吃完飯，四哥還在那里有滋有味的慢慢喝酒，小雪對四哥道：“四哥，你工作找得怎么樣了？”

    四哥看了看她，只得對她說道：“今天去看看?！?/br>
    小雪馬上體貼說道：“那我一會陪你去看看吧。”

    四哥根本沒這打算，隨口糊弄小雪的，見她如此回答，想著人家多半是想要他走，便只得說道：“不用了，工作不好找，我打算不久回家了?！?---這也是糊弄。

    “那什么時候回家呢？我好準(zhǔn)備點(diǎn)禮物給嫂子還有幾個侄子?！毙⊙┎讲骄o逼。

    “就今天吧?！?/br>
    小雪立馬笑著說道：“那行，一會我送四哥去車站。我車站有熟人，我一個電話就能訂到票，我現(xiàn)在去給你訂票啊?！?/br>
    四哥仿佛被人抽了一下，喝到一半的酒停了停，那只酒杯扣在臉上，好半天沒有拿下來，拿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站了起來，把碗筷極快的一放，進(jìn)屋里匆匆收拾了行李，就直接出了門，一步都沒回頭。擺明了很生氣。

    江小雪坐在那沒吭聲，他們北方男人大男人主義強(qiáng)，好面子，平時吃飯女人都不許上桌，更別說這次被女人催著趕著回家了。老太太一直跟在他后面。連聲說著對不住，送出好遠(yuǎn)，走出小區(qū)才回來，心里一肚子的火，覺得把客人趕走，這個兒媳子也太不像話了。老太太怒氣沖沖的回到房里，指著江小雪說道：“你，你太不像話了！”

    江小雪平靜對老人道：“媽，我怎么不像話了，我說錯什么做錯什么了，是他說不想找工作了想回家，我就問他時間給他買票買禮物，我哪里不像話了。”

    “你分明是趕他走！”

    江小雪想著我沒有直接把行李扔出去已經(jīng)夠和風(fēng)細(xì)雨了，她回道：“媽，他在我們家，住我們的，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整整半個月了，我說了什么，他自己要走，我有什么辦法。”

    小雪語氣淡淡的。

    老太太氣得渾身直哆嗦，她對她道：“你四哥好歹是你長輩，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他幫了大忙，人家住在這半個月算什么，在我們老家那邊，這個親戚來了隨他們住多久！”江小雪也炸了，她尖聲道：“半個月算什么？！媽，你真是好大的口氣，你去外面看看，現(xiàn)在米什么價，菜什么價，還別說他天天喝酒吃rou，我沒本事，供不了他，媽，你叫你兒子供去，你看你兒子愿意不，他現(xiàn)在又是供房子又是供車子的，媽，你不要太糊涂，你哄著你老家的人，你對得你兒子嗎？！你是不是把你兒子家吃窮了吃垮了你才開心！”

    江小雪現(xiàn)在是越來越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

    老太太氣得身子搖搖欲墜，她一只手搖晃著想指著江小雪都指不到準(zhǔn)確的地方（這樣氣勢未免小了許多），對她哆嗦著罵道：“你真是沒良心！你四哥是來找工作的啊，當(dāng)初文龍讀大學(xué)時，村里人都幫了大忙，現(xiàn)在人家到我們家住幾天怎么了？”

    江小雪擺臉道：“哦，是來找工作的嗎，怎么來了半個月天天喝酒睡懶覺，你兒子給他電話，只要他打個電話就有工作他都不打，他是來找工作的嗎？現(xiàn)在工作不好找啊，他有工作做他都不主動，我們沒這號的客人！”

    老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她的手又抖成一片，小雪也不管不顧了，埋頭吃自己的飯，老太太擺臉回了自己房間，一會兒就傳來震逃詔地的號啕大哭。

    江小雪知道老太太又生她的氣了，她也不作聲，繼續(xù)在那里慢慢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