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這一次不一樣上
江小雪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她想著李文龍只要一回家,老太太肯定會對他哭訴,哭訴完,李文龍肯定會進房對她進行一番勸說,這樣的事情她經(jīng)歷太多了,如今閉著眼睛也知道這中間的過程。李文龍推開了門,步子顯得無比沉重,江小雪面沉似水,崩緊了神經(jīng),像一只渾身刺全部豎起的刺猬,準備和他開戰(zhàn),這一個多月,她實在太壓抑了,她想著吵一下也好,只要不和老太婆開吵,兩夫妻間吵一下總比死氣沉沉的要強。 然而,讓她十分意外,李文龍并沒有就這樣事吭聲。他對她溫和的笑了笑,然后說道:“小雪,吃過飯沒有?”江小雪像一個在戰(zhàn)壕準備沖峰的士兵,沖到前線沒看到敵人,一時間倒茫然不安了,她戒備的說道:“我吃過了?!崩钗凝堻c頭笑笑,對她說道:“你要是餓,我一會給你做去,想吃什么跟我說啊。”李文龍當然知道她江小雪沒有吃飯,一碗中葯放在飯桌上,她不可能在那種情境下吃下飯。江小雪征了征,一股暖流從心底涌了出來,這個男人,也沒有愚孝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她沒有說話,心里的怒火緩了一點。 李文龍伸了伸兩只手臂,打了一個呵欠,到浴室去洗了一個澡,走出浴室,看到江小雪還在那里坐著,他便對她道:“睡吧?!苯⊙┨а劭粗?,李文龍好像沒有任何和她聊天的打算,她想著難道老太太沒有找他哭訴,沒有和他講到她拒絕喝那來路不正的中葯?她都已經(jīng)把和他吵架的話都想好了,比如“沒有醫(yī)生執(zhí)照,那樣的葯也敢喝,會喝死人的?”比如“才一個月,你媽就糊涂到給我弄葯吃,她是不是神經(jīng)了,李文龍,你應(yīng)該把她送到神經(jīng)病醫(yī)院去?!比缃?,就好像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李文龍沒有就這件事說起,她一肚子醞釀的瀉怒罵使不出來。 李文龍看她還征征地,便對她道:“你餓了吧,我?guī)湍闩缘娜?。”江小雪沒有心情吃飯,氣都氣飽了,她說道:“我不餓,睡吧?!崩钗凝堻c點頭,兩個人躺了下來,因為經(jīng)過了這種農(nóng)村中葯催生的事,兩個人自然沒有心情進行親密活動,江小雪躺在一邊,和李文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后來迷糊合過眼去,腦海里也全是惡夢,夢境中的事都是零碎的片斷,可是卻像連環(huán)一樣,莫明其妙的連接起來,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小時候一個人在家哭的事,在大雨天找meimei地事,兩個小孩對著床上的植物人老爸呆地事,長大后,一直往后退,前面好像有著可怕的怪獸在逼著她往后退,后面是萬丈懸崖。 江小雪活生生的餓醒了,胃在那里空空的蠕動著,像刀片刮著鐵鍋,讓她難以承受,她皺著眉頭,雙手撫著胃那里,想站起來去弄點吃的。剛下了床,胃那里就一陣劇疼,讓她“啊”地一聲,直接倒地了。李文龍嚇醒了,睜眼一看,江小雪已經(jīng)倒在地上去了,蒼白著一張臉,且一臉的虛汗,他立馬竄下了床,慌亂中被子絆著他,整個人也跌下去,他極快地摸起來,一把扶起她,對她說道:“小雪,小雪,你沒事吧?!闭Z氣都是緊張焦急,江小雪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沖他搖了搖頭,說道:“胃里面太難受了,一陣一陣空空的疼?!崩钗凝堈f:“你多半是晚上沒吃飯,現(xiàn)在胃里沒東西了,你等著,我馬上弄吃的去?!苯⊙]有吭聲,李文龍外套也沒空夫穿,黑燈瞎燈的竄出了門,不到十分鐘,他便熱了飯菜進來,江小雪坐在那里,呆呆的看著他。李文龍走到她身邊,按開了床頭燈,雙手抱著她將她放到床頭,拿一個枕頭豎起來,讓她躺在上面,對她道:“我喂你吃吧?!苯⊙﹦偛诺瓜氯ビ悬c嚇人,把李文龍嚇到了。他現(xiàn)在不能再失去了。所以江小雪有點小病小痛他都不可能不緊張,事實上,江小雪也只是餓了,沒到那種程度。她動了動手指,對他說道:“我自己吃吧?!崩钗凝埿α诵?,說道:“我喂你吧,我喜歡喂,行吧?!苯⊙┲坏眯α诵?,在他地服侍下吃了飯,喂飯的過程中,幾次拿眼往上瞄他,李文龍神情專注,她倒不知說什么好了,只是感嘆,如果只有她們兩個人該多好啊。吃過飯,李文龍又給她,現(xiàn)在還只有一個多月,一般能不能懷上,至少也要三四個月,我現(xiàn)在工作很忙,你就是急著抱孫子,兒子的身體你總得替我著想一下吧?!苯⊙┰诜坷锫牭眯Γ约夷腥讼裎缫闺娕_放出的老情歌,給人溫柔甜美的感覺。這件事,李文龍沒有在她面前提了半個不字,他終于把她放在第一位,這一次,江小雪感覺到,李文龍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李文龍好像有點變化了,盡管這變化就像天空的浮云一般,搖擺不定,難以確定,可是足夠讓江小雪感到安慰了。 老太太在那里沒好氣地說道:“喝下去又沒有壞處?”李文龍在那里反問道:“媽,你怎么知道沒壞處?”老太太死鴨子嘴硬道:“你二嬸子她媳子喝了不沒事,馬上懷上了生兒子了?!崩钗凝垐猿值溃骸八认氯]事不代表小雪喝下去沒事,媽,你就不要糊涂了,這種事說出去要笑掉大牙地,一個月沒懷上就要吃葯,城里人會笑死的,媽,你講點科學好不好,很多人為了生孩子,奮斗一年多都沒見效果的,幾個月沒懷上就去看醫(yī)院的,也只有我們農(nóng)村人做得出來,媽你知不知道,有很多年輕夫婦原本能生的,到最后反倒生不了了,就在被醫(yī)院亂開葯治得。”老太太徹底沒話了,江小雪在黑暗的房間里慢慢的笑著,那笑容有點像燭火花,帶著溫暖和明媚,自肺腑的覺得快樂。李文龍這一襲話,這一次的表現(xiàn),就像男人溫暖地大手輕輕撫過她的身體,總算讓她看到了一點希望,在他地身上,總算看到了從前李文龍的影子。江小雪心里不再那么寒冷,總算有點陽光了。 聽到李文龍和老太太這次的談話后,第二天江小雪下班回來,婆婆沒有到門口來迎接,打開房門,婆婆看著她,江小雪也看著她,老人嘴唇動了動,勉強笑道:“小雪,回來啦,吃飯吧。”江小雪潛意識里用鼻子聞了聞,空氣里沒有那種中葯味了,她知道李文龍的話語起效果了,老太太果然沒有再給她煎湯葯了,她笑了笑,心情愉快了很多。江小雪其實是一個很小心愿的女人,走到今天,孩子都有了,只要自個地男人心里有她,她就知足了,所以這次李文龍的表現(xiàn)讓她很滿意,她知道這個男人也沒有完全像他老娘那樣瘋魔地。江小雪心情愉快的開始在餐桌上吃飯,老太太坐在她旁邊,兩個人沉默了一會,老太太仿佛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唱自導(dǎo)的一出戲,開始是她,收梢也得是她,否則下不了臺面。沒來由的偃旗息鼓銷聲匿跡不是她的風格。凡事都得有個交代。她看了江小雪一眼,不自然的笑了笑,對她說道:“小雪,媽想了想,那葯我們還是暫時不要吃吧,你現(xiàn)在只是一個多月沒動靜,二嬸子她兒媳子可是三個月沒懷上,等到了三個月沒懷上,我們再吃那葯吧,小雪,你體諒一下媽啊,媽實在太想抱孫子了,那葯沒壞處,醫(yī)生說了吃了沒事,都是補葯,補血滋陰地。媽給你留著,當然,三個月后你肯定懷上了。” 江小雪聽在耳朵里,心里直覺得好笑,想這老太太倒會自圓其說,她再怎以樣,也不會吃那種葯,要她給大山里的中葯郎中當小白鼠當試驗品,她可辦不到,這又不是生活在古代。江小雪吃完飯,在老人房里和孩子玩了一會,李文龍也回來了,她抬起頭來,就看到李文龍跑到房子里來看孩子,江小雪對他笑了笑,李文龍有點呆,江小雪地笑容仿佛經(jīng)過了一個寒冬,第一抹探出黑色土地的綠色小草,實在太難得了。江小雪對他說道:“文龍,那葯地事你怎么不跟我說???”雖然事情解決了,也知道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不過為了快樂能長久一點地緣故,她還是要追著問他的心路歷程,李文龍笑了笑,抱過囡囡,在她的臉上親了親,囡囡在叫著“爸,爸?!眱芍恍∈衷谒拿媲捌饎诺膿]著,小腳也有力的在他的掌心一上一下的蹦達。李文龍幸福的抱著孩子,托著她的小身體在半空中一上一下的逗著她玩,對江小雪說道:“你以為我是什么人,這種事都不知道嗎,我媽糊涂,我跟著她一起糊涂,我可不能讓我媳婦亂吃葯,好端端的,吃什么葯。”江小雪就笑,心里想到,李文龍其實要是強硬起來也做得到的,他只是不去做而已,不過真要他那么做,的確太難為他了,這個男人經(jīng)歷了太多了,他的自責罪惡感讓他不能像從前那樣,一心只溺愛著她了,他這個人,在他父親死之后,就已經(jīng)開始身不由已了。這一次之所以這么做,也是因為她先讓步了,他不能讓她太絕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