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仿佛嘖著血沫：

    “我只要真相……”

    “何須我說呢？你什么都已經(jīng)猜到了。”

    言祈靈眼眸低垂。

    明儀陽還是抓著他：

    “猜到不是看到。我想看真正的你?！?/br>
    青年的這句話換來良久沉默, 他沒?有放棄：

    “我知道, 如果我想看到真相，就需要解開清都紫薇陰陽瞳的封印。”

    言祈靈的嗓音冷靜得?可?怕：

    “你既然知道，還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你難道不怕我隨手給你解開封印，讓你死?后不入輪回, 不進無間，自此之后, 灰飛煙滅？”

    從見識到這雙陰陽瞳的當天，言祈靈就知道這雙眼睛的力量沒?有被完全開發(fā)。

    當他得?知明儀陽和池子鶴關(guān)系的時候，他就明白，之所以不開發(fā)，不是因為沒?能力，而是因為憐惜這個孩子。

    他穿梭在這樣危險的世界里，隨時都有死?去的風險，但只要陽壽未盡，就還有活過來的可?能。

    可?一旦打開陰陽瞳，就不存在陽壽的概念。

    他的八字盤將被抹消，死?了就是死?了，上天入地黃泉碧落，再也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青年的手固執(zhí)地揪住他，沙啞的說話聲里沒?什么情緒：

    “十八歲的時候，我本就該解開這道封印。師父說時機尚未成熟，讓我等?！?/br>
    “現(xiàn)?在，我等到了最?該解開封印的關(guān)頭?！?/br>
    “這就是時機?！?/br>
    明儀陽直直與他對視，再無任何避讓的意思：

    “解開，讓我看?！?/br>
    言祈靈仍然沉默。

    青年卻摩挲上他海水般冰冷的右手，用他冷魚般的指抵住自己的眉心。

    “快點，別讓我等了?！?/br>
    他這么說著，隨后聽?到面前這人?一聲嘆息。

    明儀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冷水般的氣息從指尖快速涌入他的眼眶中，直抵隱秘中心，將什么東西輕柔地包裹了起?來。

    那?股氣息是一把?鉤子。

    它鉤開了此前只在少年時偶爾閃現(xiàn)?的，熾熱如巖漿的龐大力量?。。?/br>
    洶涌到不可?自控的力量突然從眼珠里釋放出來！

    不僅是眼珠，他的五官都因此張開，噴涌出無數(shù)白色流焰，周圍的事?物來不及反應就快速被光的潮水淹沒?！

    周圍的邪靈慘叫奔逃，唯有他面前這人?逆光而立，身側(cè)流焰長煙飄絮，他立在其中，毫不違和。

    明儀陽第一次看清了言祈靈。

    剔透的紫色眼瞳在黑暗中張大，放射出前所未有的鉆石般的綺麗線光，在極致的黑暗中折射出彩虹的絢爛。

    青年俊美臉龐涌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鮮明驚愕。

    他原本以為是言祈靈的森冷氣勢逼退了周圍的邪靈。

    可?他現(xiàn)?在清晰地看到那?些被他認作“氣勢”的東西，實際上是無數(shù)鮮紅的游絲，將他們層層包裹了起?來，以柔弱無骨的姿態(tài)，強勢地將邪靈隔開。

    那?些他曾經(jīng)看不清的“黑暗”變成了涌動如蟒蛇的□□。

    它們每個部分都有意識地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一條條交纏在一起?，如蟒蛇絞死?獵物般，在他們的周圍環(huán)繞絞纏。

    他還看清了自己的力量。

    那?曾經(jīng)用了無數(shù)次的“白焰”，是如意識般可?以cao縱的“光”。

    它們聚攏時光芒集中成搖曳的“焰火”，散開時星星點點，垂落到哪里，哪里就散出更多星光。

    他以為這些“火”生生不息，實際上是這些“光”會貪婪地吞噬周圍的邪靈，然后快速繁殖出更多的“光”，在這個過程中它們不斷繁殖然后快速衰老死?去。

    讓它們熄滅的路徑只有兩條。

    要么自己的族群被一網(wǎng)打盡。

    要么邪靈被它們吞噬殆盡后再也無養(yǎng)料可?供繁殖，剩余的“光”隨著衰老的到來集體逝去。

    他看著這些“光”，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他曾經(jīng)的認知被完全顛覆了。

    面前的言祈靈，倒沒?有很大的改變，但明儀陽能看到那?些游絲的源頭，來自言祈靈的后背。

    男人?的五官仍然如雕琢的藝術(shù)品般精致完美，沒?有絲毫改變，但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爬滿了那?四不像的古怪字符，符文間流動著血紅粼光，

    那?對“異瞳”終于也露出端倪，當言祈靈望著他時，那?只藍色左眼根本不會隨之轉(zhuǎn)動，而是呆板地守在里頭，泛著無機質(zhì)的淡光。

    那?竟然是一只義眼！

    紅瞳靈活地轉(zhuǎn)動過來，言祈靈向他微笑：

    “清都紫薇陰陽瞳，窺破一切真?zhèn)?，果然?不虛傳?！?/br>
    “你回頭看?！?/br>
    明儀陽轉(zhuǎn)過頭，在黑蟒涌動的“黑暗”中，他看到無數(shù)或大或小的光斑，即使有所遮擋，只要他稍微專注，就能透過黑暗看到本質(zhì)。

    那?些全是畫框的出口！

    從現(xiàn)?在開始，這個空間已經(jīng)完全困不住他了。

    但他再回頭時，言祈靈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了？！

    那?些浮游的紅絲開始緩慢消融，帶著那?個人?獨有的寒意。

    這么一小段時間的使用已經(jīng)讓明儀陽的雙目感到干澀，仿佛干眼癥發(fā)作。

    可?他仍然奮力去看，卻沒?能看到更多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