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你先回家找找老婆，給自己放個小?假，這樣對我們都好。”

    盤瓠怒氣勃發(fā)，想要從人變身為獸的征兆剛剛露出，就忽然如泄氣的皮球般恢復(fù)了人的形態(tài)，深吸一口氣后，露出妥協(xié)的表情?：

    “……你，好好照顧先生。我會再過來的，如果你照顧不好先生……”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青年?冷冷地?把話丟回去，嘭地?關(guān)門，直接送客。

    轉(zhuǎn)身，他就看到站在走廊里的言祈靈。

    男人穿著昨晚換上的居家服，松松垮垮的棉質(zhì)襯衣有一種?難言的柔軟，米色的長褲耷拉在腳踝處，慘白的腳與地?上的深色木板形成鮮明對比。

    光傾斜著從他背后的地?板照亮腳踝處，使他整個人都籠罩在灰蒙蒙的亮色陰影里。

    不知?道把剛才的對話聽進去了多少。

    明儀陽下意識想要說點什么，可真要開口了，他卻覺得一點都沒有什么好辯解的，無論對方聽到的是多還?是少，反正對方已經(jīng)沒有辦法擺脫自己了。

    他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把對方當(dāng)成雕塑般，快速路過。

    快要進廚房的時?候，他聽到男人在背后問：

    “中?午吃什么？”

    腳步微頓，他說：

    “黃酒紅燒rou?！?/br>
    心底忍不住就此涌上點不自知?的在意，他動了點小?心思，想讓對方幫自己重新系下圍裙腰帶。

    但轉(zhuǎn)身的時?候，走了已經(jīng)空無一人。

    青年?獨自站在走廊里，忍不住浮現(xiàn)出一點自嘲的笑意，又很快撫平下去。

    默不作聲?地?進了廚房，明儀陽看著這個寬敞明亮唯獨裝修復(fù)古的屋子，內(nèi)心塞滿了蘸滿水的棉花，這些棉花堵在胸口，重得晃蕩起來。

    這也正常。

    他只能?這么告訴自己。

    畢竟比起他，肯定是盤瓠跟言祈靈的年?月更長，現(xiàn)在他這樣強勢地?把盤瓠趕走，就算是言祈靈那種?八風(fēng)不動的個性，也很難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但沒關(guān)系。

    只要達(dá)到自己的目的就夠了。

    無間主沒有感情?，他也不需要對方有感情?，他只是……單純的滿足自己就夠了。

    如果有一天他不想再這樣強求下去，大不了與言祈靈一拍兩散，反正這個人也不會覺得有什么的。

    難受的只有作為人類的他而已。

    把案板上切好的rou放進碗里，明儀陽剛打算熱鍋，身后的廚房門就被人打開了，男人清透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來：

    “這是之前朋友送的五十年?的窖藏黃酒，女兒紅，用這個燒紅燒rou是最?好的，你試試?！?/br>
    原本沉郁的心情?在瞬間騰云駕霧，進入天堂之中?。

    明儀陽想要遏制這種?飄飄然的活躍心情?，但實在沒有辦法抑制，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轉(zhuǎn)身去看言祈靈的動作。

    在腦子發(fā)出指令之前，他的手就已經(jīng)接過了那一支裝著女兒紅的酒瓶。

    翻過來把瓶子看了一眼，他看向面前含笑的男人，故意問：

    “這么好的酒拿來給我糟蹋？”

    “做菜怎么算糟蹋?！?/br>
    言祈靈有些詫異，仍然是笑著的，好像并?不覺得這有什么：

    “酒是用來喝的，倒進杯子里是一種?喝法，放進菜里也是。況且你是個有譜的人，無論如何也談不上糟蹋。”

    明儀陽頓了頓，緩慢地?吐出一口氣，轉(zhuǎn)過去很輕很輕地?嘆氣：

    “……你要是一直這樣，我也認(rèn)了。”

    “認(rèn)什么？”

    罕見的，言祈靈突然抓住他話語里含糊不清的部分反問。

    明儀陽沒有說話。

    男人卻自下而上地?仰頭，特意繞到他的側(cè)面，報以?專注的目光：

    “你我之間，沒有認(rèn)或不認(rèn)，我們都只是做出了一種?選擇。你做了，我也能?做。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承擔(dān)后果，無論這后果是甜是苦，該是我們的，就該認(rèn)。”

    “是?！?/br>
    明儀陽同樣回以?不曾偏移的注視，說：

    “今天的紅燒rou不會讓你失望?！?/br>
    言祈靈微微一笑：

    “太好了，好久沒吃這道菜了，嘗嘗明師傅的手藝?！?/br>
    “叫明哥?！?/br>
    青年?顯出幾?分輕松的

    楠諷

    自得笑意。

    言祈靈并?沒有滿足他這個荒誕的提議：

    “讓我叫這個也不怕折壽，還?是叫你小?明好了?！?/br>
    他說完后又陷入思忖：

    “小?明似乎有些太大眾了，你有小?字沒有？”

    “沒有，現(xiàn)代人誰取那個名?！?/br>
    言祈靈倚靠在流理臺旁，望著青年?忙碌的背影，念念有詞：

    “……皓魄當(dāng)空寶鏡升，云間仙籟寂無聲?；平分秋色一輪滿，長伴云衢千里明。叫你云衢如何？”

    “哪個衢？問渠那得清如許的‘渠’？”

    “行中?有翟的衢，云衢乃指云中?月的軌跡，‘長伴云衢千里明’頗有寓意，恰好你的姓氏是明，與此句呼應(yīng)甚佳。”

    “你喜歡就好。”

    明儀陽沒有什么意見：

    “你如果高興叫我小?明也行，我又不在意。”

    言祈靈置之一笑。

    窖藏的女兒紅在塞子拔開之后，酒香滿溢整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