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明儀陽再度感覺到了這個人幾近荒唐的,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是非觀。 他忍不住用舌尖輕抵上顎,試圖從?上顎的觸感中確認共生符的存在。 他現(xiàn)在開始懷疑,自己當時對言祈靈的“威脅”到底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 短暫的沉默中,言祈靈并沒有開口。 明儀陽組織了一下語言,已經(jīng)做好被對方暴擊的心理?準備: “死門對你來說?,不是一個兇險的詛咒嗎?” “是啊,它是。” 言祈靈很少見地連用兩個肯定詞: “但是,正因為它是兇險的詛咒,下咒的人自然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br> “可惜,祂們并不想在我身上付出太多的代?價,所以,祂們決定弄一些沒用的東西,作為‘獎勵’去平衡祂們要付出的代?價。” “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點抽象?” 言祈靈思索片刻,用筆在備忘錄上畫了一個空心小人。 “這個是我?!?/br> 然后他在旁邊畫了一個黑色小人: “這是下詛咒的人?!?/br> 他在空白的地方寫上“死門”兩個字,把黑色小人和空心小人連接: “死門的詛咒目標,原本是奪走我的生命。執(zhí)行奪走這個動作是需要能量的,而且需要雙倍的能量?!?/br> “比如?我想奪走你身上的十塊錢,那么?我需要付出二十塊的代?價,才能拿到這十塊錢?!?/br> 言祈靈倏忽一笑?: “怎么?忘了,你是天師,這塊你比我明白。那么?,你也?清楚,在咒文當中,生命并不平等。生命,也?只是一種能量,有長有短,有大有小?!?/br> “以我當時的體量,祂們想要咒死我,就必須以全軍覆沒的代?價來進行詛咒。可惜,沒有人愿意為了死門的詛咒犧牲。所以,祂們繞了個圈子?!?/br> 言祈靈在空白處畫了個胸口戴著星星的小人: “祂們做了一種詛咒,既‘厭惡言祈靈的人將把他帶入死門’,把詛咒的主體,從?我,變成了那些‘厭惡’我的人?!?/br> “這個詛咒相?當投機取巧,祂們規(guī)避了代?價,讓那些‘厭惡’我的人去支付開啟死門的代?價。結(jié)果你也?看到了,任何令我開啟‘死門’的人,無論得逞與否,都無法活下去?!?/br> 他把星星小人和空心小人連接在一起: “而因為無間世?界的特質(zhì),這些死去的對象,會變成我的一部分——當然,這其實也?是死門詛咒中包含的關(guān)鍵項?!?/br> “如?果死門殺不掉我,就讓我的神志因為外來者混亂,最后變成一個瘋子,也?能夠解除祂們的‘威脅’?!?/br> 明儀陽聽得攥緊了拳頭。 言祈靈放下了筆,沒有繼續(xù)畫畫: “不過祂們沒有想到,我對自己下了咒?!?/br> “‘將言祈靈帶入死門者,將成為祂的信徒’。” 明儀陽有被震撼到,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對方?jīng)]有停止的意思,首次毫無顧忌地告訴了他原本的事實: “無論那些外來者有多瘋狂,只要他們中了這個詛咒,就很難再徹底地擾亂我了。比較困擾的是,他們表現(xiàn)信仰的方式各不相?同,多少還是會受到影響?!?/br> “不過……” 男人微微地笑?起來: “當我慢慢掌握了死門詛咒的規(guī)律之?后,它給?我?guī)淼摹剟睢?,有時候甚至超越了它本身的風險。可是,風險,終歸還是風險。” 笑?容快速消逝,男人看向了紙門敞開的縫隙,縫隙之?外,有蒼茫白雪: “沒人會愿意這么?多不加篩選的靈魂進入自己的私密領(lǐng)域,如?果有機會,我寧可什么?都不要。” 明儀陽無言以對。 他這輩子能安慰人的話,到這時候,一句都彈不出來。 沉默中,言祈靈起身去倒茶水。 他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好像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多么?不得了的話。 他的這種平靜,往往讓明儀陽感到一種說?不出咽不下的難受。 并不是因為言祈靈做了什么?冒犯他的事讓他感覺難受,而是……一種感同身受卻又對過去無能為力的無能狂怒。 在這件事上,他只有聽的份,沒有任何改變的機會。 不過,把氣氛變輕松也?算是他擅長的事情?。 青年?在接過男人遞來的茶杯時,盡量展現(xiàn)出漫不經(jīng)心的輕松模樣: “……怪不得你之?前在酒店擺出那種凝重的態(tài)度,這種感覺的確,想想就很精神污染了?!?/br> “你說?那時候?我凝重不是因為要進死門?!?/br> 言祈靈沒有坐下,而是依靠在柜子旁,單手?端著茶杯放在唇畔: “是因為你如?果跟我一起進死門?!?/br> “你會死?!?/br> 明儀陽聽得有些發(fā)呆,甚至忘記咽下還有些燙的茶水。 男人輕啜帶著淡香的茶,連同那翻滾的茶氣一起吞入殷紅口中,目光望斷蒼山暮雪,帶著遍歷人間的風霜。 青年?到底還是把那顆顫巍巍跳著的心,小心地收回胸腔,理?智也?逐漸回歸: “……那你當時,為什么?要帶上帕特蘭?” “他嗎?” 言祈靈把茶杯輕輕地放在柜子上,濕潤的唇翹起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