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配攻略失敗以后 第23節(jié)
她這副可憐模樣,便是心比石頭還硬的人,瞧見了,都怕是要軟下來。 趙筠元頓了半晌,到底是嘆了口氣,擺手讓邊上伺候的下人盡數(shù)退了下去。 等春容與玉嬌二人都退了下去,趙筠元方才示意她起身道:“賀宛,如今殿中就只有你我二人,便也就不必再作這虛偽功夫,你有什么想說的,直說便是?!?/br> 賀宛雖然起了身,可態(tài)度卻依舊恭謹(jǐn),她垂首道:“娘娘,我知您對我心里還是有怨氣的,畢竟您與圣上這一路走來不易,如今,卻被我生生毀了。” 趙筠元皺眉,又聽她接著道:“或許說來您會不信,可其實這一切也并非我所求?!?/br> “這話,宛妃或許更應(yīng)當(dāng)去向圣上說?!壁w筠元顯然沒了興致。 賀宛搖頭,眼眶微紅道:“娘娘,您可知陳國攻陷北岐那日,我是如何從宮中逃出來,又是如何淪落為一個任人踐踏的舞姬的?” 趙筠元未應(yīng)聲,賀宛便接著將她那段時日的遭遇盡數(shù)說了出來。 北岐王后雖氣自己女兒貪生怕死,分毫沒有作為一國帝姬的骨氣,可到底是在女兒的再三哀求下軟了心腸,明面上讓賀宛一同殉國,可實際上卻安排了人將她送出了宮。 原本賀宛出宮之后身邊有個信得過的婢子辛月一直陪在身邊照料,從宮中帶出來的錢財之物也不少,自然也算過得不錯。 而且出宮后方才半月,賀宛便意外在街頭遇上了賀瀾。 彼時的賀瀾狼狽極了。 滿臉臟污,恍如乞丐還不算,特別是他那破爛的衣衫下,早已空蕩蕩的衣袖。 他在戰(zhàn)場上,被砍去了一雙手。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可他偏偏又從那尸山血海中活了下來,只是什么都沒了。 他好不容易回到北岐都城時,得到的便是北岐已經(jīng)被覆滅,北岐王,王后以及文柔帝姬盡數(shù)殉國的消息。 而后,他便渾渾噩噩的四處游蕩,雖然還活著,可卻已經(jīng)與一縷游魂沒什么區(qū)別了。 賀宛認(rèn)出他來的一瞬,便什么也顧不上了,她在街頭抱著一個形如乞丐的人大哭,口中含糊不清的喚他“兄長”,一點一點的勾回了他的神智。 聽著熟悉的聲音,賀瀾怔愣了許久,麻木的面容上也終于露出悲慟神情來。 賀宛將他帶回了住處,尋了大夫為他醫(yī)治了一雙手,費了好些銀子,好歹算是保住他這一條性命。 可身上的銀子卻所剩無幾。 賀宛原本就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即便是如今落魄了,也不曾為那銀子發(fā)過愁,只是即便當(dāng)初從宮中帶出來的值錢物件再怎么多,就這般坐吃山空,總是會有用盡的一天。 眼看捉襟見肘,賀宛也沒了辦法,想著總歸要學(xué)個掙錢的法子,于是便跟著身邊伺候的婢子辛月學(xué)了門刺繡的手藝,主仆二人閑暇時候靠著這門手藝,也總算能有些進賬。 原以為日子會這樣平淡的過下去,可誰知那日夜里,窗外火光沖天,有男子聲音粗獷的命令著什么,接著便是緊密得讓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踹門聲。 賀宛與辛月害怕得渾身發(fā)抖,眼見那扇木門被外邊人踹開,辛月手里拿了菜刀,滿眼恐懼的質(zhì)問來人身份。 而那些個手拿火把,滿面丑陋疤痕的大漢卻被她們這明明恐懼到了極點偏偏還要鼓起勇氣與他們對抗的模樣逗笑,道:“這家里雖然瞧著沒什么值錢東西,可這兩個小娘子模樣生得倒是不錯,一塊帶走,應(yīng)當(dāng)也能賣個好價錢!” 邊上幾人聽著都大笑起來,顯然對這個提議很是滿意。 正在這時,站在最后邊的大漢突然感覺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感,他一轉(zhuǎn)頭,還未來得及弄清楚狀況就被人死死壓倒在地。 說到這,賀宛聲音里已是夾雜著哽咽,她道:“兄長原來是北岐的大將軍,便是數(shù)十個訓(xùn)練有素的陳國將士一同上陣,也未必他的對手,可那日夜里,不過是幾個鄉(xiāng)野山匪,便輕而易舉的將兄長……” 那日夜里的賀瀾即便是拼了命的想護住賀宛,可他早已失了一雙手,連武器都無法拿起。 等那些山匪看清了賀瀾的模樣,面上的驚懼瞬間變?yōu)樽I諷,賀宛親眼瞧見他們手中的刀刃染上鋪天蓋地的鮮紅。 賀瀾的身體已經(jīng)被捅出了好幾個大窟窿,到底是沒了生息。 被他壓在身下的人一邊大口喘息,一邊叫罵著,“這死殘廢,竟敢咬我!” 邊上好容易將賀瀾的尸體翻開,將他救出來的人也滿臉不耐,“明明連手都沒了,偏偏這尸身還這樣沉,害老子費了不少氣力!” 而縮在一旁瑟瑟發(fā)抖的賀宛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被嫌惡的丟棄在一旁的賀瀾尸身。 可她知道她的兄長死后,眼睛一定睜得很大很大,怎么都不會甘心閉上…… “所以?!壁w筠元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宛妃與本宮說這些,又有何用?本宮可沒有那通天的本事,可以將那幾個山匪尋來為你兄長報仇,若是宛妃心有不甘,當(dāng)去找圣上才是?!?/br> 趙筠元向來知道,賀瀾是個好人。 在北岐的那四年,就連宮中的婢子都不曾給過她好臉色,唯有賀瀾這個北岐皇子,不管對陳俞,還是頂著婢女身份的她,都始終如一的客氣守禮。 若是旁人,或許會覺得這賀瀾不過是善于偽裝,可趙筠元是看過原書的人,她知道,賀瀾并非偽裝,他從骨子里,便是個好人。 但,那又如何? 即便是好人,也依舊會有他的偏向。 賀宛,便是那個偏向。 趙筠元始終記得,離開北岐的前一日夜里,賀瀾向她道歉,說希望她能原諒賀宛。 賀瀾縱然不曾參與過那些,可他卻并非是不知曉賀宛所做,可那日的他,卻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不懂事”,便要將過去所有抹去。 那時,趙筠元便明白,賀瀾即便是一個很好的人,面對他們的時候,骨子里依舊是高高在上的。 所以如今聽了賀宛的話,她或許會為賀瀾死得如此狼狽不堪而覺得可惜,但能為他做的,最多不過一聲嘆息而已。 賀宛抬眸看向趙筠元,水盈盈的眸子里滿是哀慟,“娘娘,我只是……只是想離開這兒?!?/br> 第三十章 趙筠元皺眉, 又見她再度屈膝跪下,聲音微顫卻又堅定道:“我父王,母后, 兄長, 或許皆不是陳俞親手所殺,可卻都是被他所害, 我一柔弱女子, 雖擔(dān)不起復(fù)國重任,可卻也無法當(dāng)作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的陪伴于仇人左右, 所以,便只愿能離開,便是只做一個尋常人,也是心甘的?!?/br> 聽她說完, 趙筠元才算真正弄清了她的來意, “你是希望本宮幫你?” “是?!辟R宛點頭道:“闔宮上下, 能幫臣妾的, 也就只有您了?!?/br> 趙筠元盯著她瞧了好一會, 見那賀宛只是低垂著眉眼, 除了偶爾拿手中錦帕擦拭眼角淚珠外, 便沒了旁的舉動, 倒像是真心過來求她的。 想到這, 她心下好似已經(jīng)有了主意, 難得勾起笑意道:“既如此,那本宮便幫你一回, 也算是成全了你一片孝心。” 賀宛大約沒想到趙筠元竟會答應(yīng)得如此輕易, 但也很快回過神來,又連連說了好些感激涕零的話方才離開。 而趙筠元看著賀宛離去的背影, 心底對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倒并不是理不清楚,只是,想著最后賭一回。 如今她被困于一個不屬于她的世界之中,竭盡所能也無法擺脫困局,如今賀宛送來這個契機,無論如何,她總應(yīng)當(dāng)要試試的。 最差的處境,也不過如現(xiàn)下一般而已。 況且原書中的賀宛,不也是一直念著逃離陳俞么? *** 八月,算是一年中難得的好時節(jié)。 中秋宴那日,席中的歌舞與往常每一回的歌舞一般,挑不出錯處,卻也極為無趣,瞧得人昏昏欲睡。 宴席過半,賀宛的目光與趙筠元對上,片刻后,又很快移開,而后,賀宛便向陳俞行禮道:“臣妾不勝酒力,不過喝了幾杯酒,竟是有些頭暈了?!?/br> “今日的酒是烈了些?!标愑狳c頭,轉(zhuǎn)而又對賀宛身邊婢子道:“好生攙扶著你家主子,等回了常寧殿莫忘記去熬一碗醒酒湯讓她喝下再歇息。” 那婢子聞言連忙應(yīng)下。 如此,賀宛方才離了宴席。 只是陳俞這番關(guān)懷備至的模樣,落入朝臣眼中,又是不免在心中嘀咕幾句,都道傳言非虛。 也有好事之人見了這番景象便悄悄往趙筠元的方向瞧上幾眼,以為能瞧見她黯然神傷的模樣,卻不想她只是神色如常的賞著席中歌舞,觀到興起時還彎了彎唇角,顯然是并未在意。 趙筠元算著時辰,等席中水袖舞近了尾聲,便也起身向陳俞福身道:“臣妾出去走走,散散酒氣?!?/br> 陳俞側(cè)目瞧了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下了。 趙筠元便也起身離了宴席,只當(dāng)作不曾瞧見席中朝臣們的古怪神色。 鳴鑒宮邊上便是太湖,太湖旁還坐落著幾座假山花園,是散心的好去處。 趙筠元離了宴席之后便與春容在太湖邊吹了會涼風(fēng),然后才起身往花園方向走去,園子里的牡丹正嬌艷欲滴的開著,兩人一路閑談,緩步踏上了石子道,沒走幾步,卻聽見園子的另一邊傳來嬉笑聲響,春容眉頭皺起,道:“哪里來的宮人不懂規(guī)矩,竟在宮里頭胡來?” 趙筠元心知其中緣故,面上卻只點頭道:“尋常時候倒也罷了,今日正趕上中秋宴,若是被旁人瞧見了,只怕是要說本宮這個做皇后的失了職。” 說罷,正欲動身往方才傳來聲響處走去瞧個究竟,卻不想幾個身著舞裙的女子打鬧著從園子另一側(cè)跑了過來,許是正玩鬧得起勁,幾人都不曾瞧見站在那處的趙筠元,若不是春容反應(yīng)得及時,就憑她們那陣橫沖直撞的勁頭,怕是能將趙筠元撞倒也未可知。 春容將她們幾人攔下,厲聲呵斥道:“哪里來的狗奴才,竟這樣不懂規(guī)矩?” 那幾個舞女就算再沒有眼力見也能瞧出趙筠元身份尊貴了,一個個皆是臉色發(fā)白的跪拜于地,跪在最前邊的那個舞女磕磕絆絆道:“民……民女是舞樂坊入宮來獻舞的,初來乍到,不懂宮……宮中規(guī)矩,沖撞了娘娘,還請娘娘……萬莫怪罪?!?/br> 趙筠元秀眉皺起,語氣少見的帶了幾分嫌惡,“舞樂坊的舞女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連規(guī)矩都沒學(xué)好,就送入宮中獻舞?” 春容原以為依著趙筠元的性子,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與這些舞女計較,最多不過提點幾句,不想她這會兒一開口便是嘲諷,正欲開口勸說,又聽她接著道:“罷了,今日是中秋,也算個團圓的好日子,本宮也不想與你們深究,只是若留你們在宮中繼續(xù)這樣胡來也是不成的,總不能讓你們再沖撞了旁人,又來置喙本宮不曾管好這宮中事宜。” 說著,她微微揚了揚下巴,拔高聲音道:“也不必像往年一樣留宿于宮中了,現(xiàn)在便滾出宮去吧,順便給你們坊主帶句話,若是往年舞樂坊送來獻舞的舞女還是這般模樣,便不必送來了?!?/br> 跪在地上的那幾個舞女有幾分不可置信的抬頭,又遲疑道:“可是,眼下怕是已經(jīng)閉了宮門……” 趙筠元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丟到那人跟前,冷聲道:“說是本宮的命令便可?!?/br> 聞言,那幾個舞女便也不敢再多說,只小心翼翼拿了令牌收入懷中,而后快步繞出了園子。 如此耽擱一番,趙筠元好似也已經(jīng)沒了散心的興致,轉(zhuǎn)了腳要往回走。 一旁的春容遲疑了幾番,還是面色古怪的開了口,“娘娘今日倒是與往常有些不同?!?/br> 說的自然是方才趙筠元將那幾個宮女趕出宮一事。 趙筠元神色一頓,道:“只是懶得多費心思罷了,瞧她們幾人那副模樣就知道不是省心的,直接將人趕出去,也省去了許多麻煩?!?/br> 春容愣了愣,下意識點頭道:“也是這個理。” 等二人回了鳴鑒宮,殿內(nèi)歌舞依舊不曾停歇,宴席近了尾聲,里邊的朝臣或多或少的飲了酒,有本就管不住嘴的,借著這幾分酒勁,說的話更是比往常要大膽許多。 趙筠元進去時,甚至聽見有朝臣明晃晃的議論,說什么“皇后娘娘失了寵”,又說什么“往后的日子不好過”,“怕是故意裝作不在意”之類。 趙筠元向來知道她如今境況不好,少不了是要惹人非議的,只是她畢竟是皇后,被人當(dāng)著面這樣議論,倒是實實在在的頭一回。 只是她心里頭記掛著旁的事,即便聽見,也只當(dāng)作是沒聽見,依舊面不改色的入了席。 不過她方才坐定,倒是意外聽見有朝臣替她解釋了幾句,大約是離得遠,聽得并不真切,只隱約聽見那人說什么“并非如此”“不可詆毀”之類。 趙筠元聽著那聲音耳熟,沒忍住往下邊瞧了一眼,正好瞧見那人不知是飲多了酒,還是與人爭辯時太過急切,面上染了一片紅暈,她又思索了片刻,這才想起來那人正是徐靜舟。 底下觥籌交錯聲音不曾停歇,趙筠元收回目光,只當(dāng)作是什么也不曾瞧見。 又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陳俞舉起酒杯,簡單的說了幾句慶賀的話,底下朝臣也紛紛起身舉杯,一杯酒飲下,朝臣們又皆恭敬跪拜于地,直到陳俞與趙筠元離了殿,朝臣們方才起身散去。 方才出了殿門,陳俞便偏頭向身側(cè)文錦道:“還是去常寧宮瞧瞧阿宛,她是個嬌慣壞了的性子,大約又將那熬好的醒酒湯偷偷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