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配攻略失敗以后 第27節(jié)
這是在威脅他。 念及此,陳俞心中哪怕壓著萬千怒火,也只能勉強擠出笑意來,“此事是朕欠了考慮,便……再議吧?!?/br> 他這便算是做了讓步了。 底下朝臣聞言,終于是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朝臣之中,徐靜舟雖然站在最末端,可卻也將陳俞之言聽得分明,他人微言輕,能做的,也不過是跟在其他朝臣后邊說幾句勸導(dǎo)之言,心當真是一直懸著,雖說后頭有那些個老臣進言,好歹算是將陳俞的心思拉了回來,可不知為何,他心頭總還隱約有些不安。 至于他為何如此在意趙筠元之事,大約是因為趙筠元曾提醒過他一回,而他也確實因為趙筠元的提醒對那楊青文多了幾分防備心思。 后邊有一回,他意外遇見楊青文在酒肆中與人喝酒,本想上前與他打個招呼,卻不想恰巧聽見他正欲身側(cè)那衣著華貴之人閑談。 他本不欲偷聽,卻偏偏聽那人提及他的名字。 那人道:“聽聞你與那新科狀元徐靜舟關(guān)系頗好,你這性子,竟能同那性子迂腐無趣之人聊得來,倒也是件怪事?!?/br> 徐靜舟那會兒便是想起了趙筠元之言,腳步下意識一頓,就聽見楊青文嘲諷笑道:“他那人,誰能同他聊得來?我不過是閑來無事無事,捉弄他取樂罷了。” 又湊近身側(cè)之人道:“你可知歲旦那日宮中宴席,宴席中那獻舞的北岐女子雖是他做的安排,可卻是我出的主意……” 身側(cè)之人一臉訝異,“聽聞圣上如今極為寵愛那北岐女子,已經(jīng)將她封為宛妃,甚至連前邊陪著圣上在北岐熬了四年的皇后娘娘都要靠邊站呢!” “可不是么?”楊青文也是個消息靈通的,這事他自然也知曉,只是說到這,又忍不住嘆息,“那傻子運氣是當真不錯,原本以為圣上厭惡北岐人,歲旦宴獻上北岐歌舞必然會觸了圣上霉頭,沒曾想被他歪打正著!” 說罷,又是恨恨的嘆了口氣。 聽到這兒,就站在酒肆門口的徐靜舟只覺渾身冰涼,他雖說與這楊青文相識不久,可對于這唯一一個在上京交到的朋友,他向來是無比珍惜,亦是誠心相待,卻不想這楊青文從頭到尾都不過將他當作逗弄取樂的玩意兒罷了。 那日他渾渾噩噩的離了酒肆,在家中關(guān)了好幾日方才算是將這事想了個明白,也安慰自個,那楊青文既有如此行徑,想來原本便不是什么好東西,能早些認清他的真面目也不算壞事。 至少眼下還不曾被他害得當真惹上什么禍事。 這樣一想,心底也算稍稍好受了些。 后來楊青文再來尋他,他也都避而不見,既然已經(jīng)知曉了那楊青文心頭的算計,依著徐靜舟的性子,也做不出什么報復(fù)手段來,更是不會與人虛與委蛇,所以便索性與那楊青文斷了來往,免得再被他算計。 楊青文雖不知其中緣故,可他也是個性子高傲之人,在徐靜舟這兒吃了兩回閉門羹,也斷再做不出那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了。 如此鬧騰一番,這事才算是徹底過去了。 此事之后,徐靜舟便對趙筠元多了幾分感激,念著若不是那日趙筠元提點了他幾句,他又如何想到那楊青文表面上瞧著也是個清風霽月的端方君子,里邊卻是個黑了心的? 他素來是個恩怨分明之人,記著趙筠元的這份恩情,便也總想著為她做些什么。 可惜他不過是個戶部員外郎,即便知曉她如今深陷困境,能做之事,也是少之又少。 這般想著,他緩步出了宮門。 卻不想在宮門口瞧見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人正是玉嬌的母親,趙氏。 自從玉嬌被趙筠元留在了永祥殿中做了貼身伺候的宮人,趙氏便隔三差五地要往這宮門口跑。 初時她也還往宮中遞了幾回拜帖,只是卻再也沒收到回信,次數(shù)多了,趙氏心里頭也明白趙筠元是不會再搭理她了。 可她心有不甘啊。 按著她的想法,那玉嬌也是她費了不少心思養(yǎng)出來的女兒,眼下正是最好的年紀,又生得如花似玉的,莫說是嫁個有錢的公子哥,便是嫁個當官的,也是配得上的。 只是那幾日她昏了頭,心里想著,做尋常人的妻子哪里比得上做皇帝的老婆來得威風,玉嬌若是能入宮做個妃子,那自個自然也跟著風光,若是得了寵,只消在那圣上耳邊吹吹風,不管是給她弟弟要個官職,還是給她自個掙個誥命,都是件容易事。 若是尋常人生出這般念頭來,那只怕是異想天開,可這趙氏不同,她念著自個與宮中那位皇后娘娘可是沾了親故的。 雖說只是遠親,可她向來是個臉皮厚的,自以為只要能入宮見了那位皇后娘娘,定能將這事辦成。 畢竟如今的有些身份地位的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更別提這堂堂一國君主了,玉嬌怎么也能喚那皇后一聲jiejie,又生得這般樣貌,入宮去做個幫襯,那自然是最為合適不過。 于是這趙氏便將那些個上門說親的媒人都盡數(shù)拒了,只一心想著將人送入宮里頭去。 只是可惜這般謀算了一番,到頭來倒確實是將人送入了宮中,只是卻不是入宮去做妃子的,而是做了個尋常宮人。 這讓一心念著要拿這女兒去換錢財名利的趙氏如何接受? 于是那日之后,她便想盡法子要將玉嬌要回來。 只可惜只要趙筠元不答應(yīng),這趙氏連宮門都是進不去的,更遑論其他。 所以不管她是往宮里遞帖子也好,送信也罷,就算是日日守在這宮門口,都是沒法子將人要回來的。 時日久了,趙氏雖然滿心不甘,可也知曉此事不易,來宮門口的次數(shù)倒也少了,只是這幾日她又聽了些傳聞,說是皇后式微,竟是被圣上幽禁在了永祥殿中,而如今正當?shù)脤櫟氖悄俏恍路獾耐疱锬铩?/br> 尋常人聽了這話,大約只是唏噓感慨幾句,說那皇后娘娘好歹與圣上在北岐苦熬了四年,從前也是有些情份的,怎么這成婚了方才不過一年,就鬧到這地步了呢?這世間男子不論身份高低,果真性子都是一般無二,皆是喜新厭舊的…… 可這事于趙氏而言卻非同尋常,她初聽這話還以為是自個聽錯了,又連連拉著那人問了好幾通,直教那人沒了耐心,道:“如今外頭的人都是這樣說的,你若是不信,再去問旁人便是!”面上才算是有了笑意。 她難得好脾氣的沒有與那人爭執(zhí)什么,反而一臉喜色的向她道了謝,弄得那人一臉莫名其妙,暗自偷罵了幾句。 趙氏也并不在意旁人看她的眼神如何古怪,只一路往宮門口的方向過來。 也才剛到這兒,便正好遇上下了早朝的徐靜舟。 她一見徐靜舟便瞧出來這人正是幾月前幫自個往宮里頭送過信的那位徐大人,心中又是一喜,想著“這莫不是連上天都在幫著我”,又連忙走上前去將徐靜舟拉到一旁,笑著拂了個禮道:“徐大人,上回您幫我給我女兒送了封信,我還不曾謝過您,今日正要遇見,當真是得同您說聲謝謝。” 徐靜舟早已知曉這趙氏的真面目,此時卻也并無興致與她多言,只微微點頭,而后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卻不想這趙氏嘴上說得好聽,這心里卻是打著別的主意,一見徐靜舟要走,又連忙攔了上去,“徐大人,民婦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大人可否應(yīng)允?” 徐靜舟不曾想這趙氏竟然臉皮如此之厚,不由冷笑一聲,轉(zhuǎn)頭道:“既然如此,夫人不如直言?” 見徐靜舟面色不好,趙氏雖有幾分尷尬,可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徐大人,民婦也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想讓您入宮去幫忙求一求那位宛妃娘娘,就說民婦是皇后娘娘貼身婢子玉嬌的母親,有要事向求見娘娘?!?/br> 聞言,徐靜舟自然看出這趙氏心里頭打著的是什么主意,于是面色不善道:“夫人難道是指望著宛妃娘娘幫您將玉嬌姑娘逐出宮來?” 趙氏連連點頭道:“正是如此,聽聞如今那宛妃娘娘正當受寵,皇后娘娘反而是過得一日不如……” “住口!”趙氏的話還不曾說完,就已被徐靜舟冷聲打斷,“皇后娘娘的事,豈是夫人可妄議的?” 趙氏驟然被徐靜舟呵斥,面色也不由得一變,可念著還需要眼前人幫忙,便又咬了咬牙將心頭怒火壓了下去,道:“徐大人提醒得是,只是眼下于民婦而言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徐大人心善,總歸不會愿意看著我與我兒玉嬌被這宮墻分與兩處吧?!?/br> 說著,她又要作勢抹起眼淚來。 若是那日的徐靜舟不曾瞧過那封信,恐怕也確實會被趙氏這番表演糊弄了去,可惜他見過那信里邊的字字句句,將那些污言穢語都瞧得分明,自然知道這趙氏心底在盤算著什么,于是也再沒興致與她拐彎抹角,只直言道:“夫人不必在徐某面前偽裝,幾月前,徐某已經(jīng)見過玉嬌姑娘,玉嬌姑娘也已經(jīng)將一切告知,眼下,徐某是萬萬不會再幫夫人了?!?/br> 徐靜舟這會兒拒絕得倒也全然不曾留有情面。 趙氏見徐靜舟竟已將話說到這份上,便也不再偽裝,只道:“平日里要那賤蹄子和那些個公子哥多說幾句話她都不肯,沒曾想竟是愿意同徐大人說這些?!?/br> 又上下將徐靜舟打量一番,很快生出旁的心思來,又道:“既然徐大人對玉嬌如此維護,想來也是動了心思的,不如這樣,徐大人去求了皇后娘娘也好,宛妃娘娘也罷了,只要能求得她們放了人,我便做主將她許配給你也不是不成,只是這聘禮錢卻不能少了,這樣,也總歸好過在那宮里頭繼續(xù)熬著,等年紀大了,更是尋不著好人家了?!?/br> 趙氏這會兒倒并非誆騙徐靜舟,是當真起了這樣的念頭。 她雖瞧著這徐靜舟官職不大,但好歹是個朝廷做事的,大不了那聘禮多要些,總不至于虧了本錢。 趙氏原以為徐靜舟聽了這話,定會滿臉喜色的應(yīng)承下來,卻不想他一聽這話,面上怒氣更甚,斥道:“徐某倒是頭一回見你這般模樣的母親,竟是將孩子當作可以買賣的物件一般算計,玉嬌姑娘是個活生生的人,是要留在宮中,還是要嫁與何人,總該是要聽一聽她自個的想法,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母親的,也不當只瞧見利益二字!” 到底是個實實在在的讀書人,便是怒極,也說不出什么真正難聽的話來。 只是畢竟不是什么好話,趙氏又原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聽到這兒哪里還忍耐得住,張口便要罵人,只可惜徐靜舟卻并未給她這個機會,抬眼看了看一側(cè)的宮門道:“夫人若是膽大包天,敢在天子腳下胡言亂語,本官倒也并非不能尋個罪名將夫人送入牢獄之中,屆時,夫人的日子怕是要更難過些?!?/br> 徐靜舟向來謙遜,這倒是頭一回以“本官”自稱。 趙氏原本見徐靜舟性子綿軟,方才敢如此囂張,如今見他拿出官員的架子來,面上也不由得多了幾分遲疑,猶豫了幾番,到底不敢再招惹,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 夜色漸深,宣明殿燭火依舊亮著。 外間月色淺淡,只有朦朧的光亮照進里間,與通明的燭火相較,幾乎是細不可聞。 陳俞坐在書案前,緊鎖的眉頭始終不曾松開。 他在想著廢后之事。 雖然白日里被那些臣子逼得不得不做了讓步,可他卻并不曾舍棄這個念頭。 只是朝中那些老頑固實在不好應(yīng)對。 可他又不愿再讓賀宛受委屈。 如此想了一整日,竟也未曾想出個解決之法來,不由得越發(fā)煩悶。 等外間打更聲響起,文錦便又硬著頭皮進來催了一回,陳俞也覺身子疲累,正欲起身,卻見外間風氣,燭火明滅間,他恍然想到,若是小滿自請廢后,那便是朝中的那些老頑固,應(yīng)當也無法再多說什么了。 他的思緒瞬間清明,渾身疲累也好似盡數(shù)消失不見,轉(zhuǎn)身便要往殿外走去。 第三十四章 文錦不知陳俞為何突然變了心思, 只能一邊跟上他的步子,一邊勸道:“圣上,如今已近亥時, 您再有急事, 也當明日再作安排才是……” 陳俞的腳步頓住,他抬眼看向殿外, 濃重的夜色幾乎將所有原本能瞧見的東西淹沒, 唯一能瞧見的,只余下星星點點的光亮。 文錦瞧不清楚他的神色, 只見他又低下頭去,道:“那便明日吧。” *** 日子一旦重復(fù)起來,便過得極快。 趙筠元在永祥殿中一日復(fù)一日得過著相同的日子,不知不覺間, 已是到了九月, 天氣也漸漸轉(zhuǎn)涼。 冬日好像要比往年來得早些。 窗前那束紅梅卻依舊艷艷地開著。 這是今早剛送來的紅梅, 從那日趙筠元說了喜歡梅花開始, 每日她的窗前都會有一束新采的紅梅。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可被人這樣心心念念地記掛著的感覺, 總不至于太差。 趙筠元也曾想過, 這位甚至自己都并不知曉身份的人, 是否對自己會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意, 否則, 他何必如此費心? 可是這樣的念頭方才出現(xiàn),她便不由得搖了搖頭,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這些年, 幾乎將所有心思都花在了陳俞身上,與旁人的交集實在不深, 若真有人對她動心,她也實在想不出其中緣由來。 于是便將這念頭拋之腦后,只覺那人是別有用心。 而春容玉嬌二人自然也發(fā)覺了這日日送來的紅梅,兩人一合計,5249零81九2也覺得這事古怪,于是便悄悄在那窗子底下蹲守過幾回,只是每回都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等再醒來時,那束紅梅已經(jīng)像往常一樣放在了窗邊。 初時,兩人只當是自個貪睡,可次數(shù)多了,兩人才發(fā)覺不管前頭多清醒,每回到了那個點,總是要昏睡過去,這才明白是那送紅梅的人使了手段。 如此折騰過幾次,到底不能將那人身份拆穿,左右這人似乎也并沒有什么惡意,況且自家娘娘每日起來時瞧見那束紅梅,好似心情都能好上不少,所以二人便也不再深究。 而陳俞這一日忙完手中政務(wù),本欲早些前去永祥殿將自請廢后之事與趙筠元言明,可到了夜里,他又念著昨日便不曾去常寧宮了,賀宛性子向來驕縱,今日若再不去,恐怕又要同自己使小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