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魚今天上鉤了嗎 第69節(jié)
她看到多年前,在醫(yī)院,他抱著她,落下驚鴻一瞥; 看見他坐在拍賣會會場的人群里,如遠(yuǎn)山之雪般冷峻,與她遙遙相望; 看見漫天星光下,他牽著她的手走在雪地里; …… 看見他坐在鋼琴前,為她彈奏只給她一個人聽過的鋼琴曲; 看見一場婚禮,他坐在她身旁,笑著對她說:“你想嫁,我就娶?!?/br> 腦海里浮現(xiàn)的畫面在這一幕定格,他們之間的回憶不止于此,但剛剛好,剛剛好回憶到這里,她收到了陳聿的微信。 陳聿發(fā)給她的消息只有兩個字: 【他娶?!?/br> 第47章 十月, 香山楓林盡染,色彩如油畫般濃郁。 午后的陽光下,一百多天未見的兩人于露臺對坐。 “周望舒, ”男人開口, “你想玩兒死我?”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連這句不悅的話,入耳都那樣清霽, 像浮著碎冰的山溪。 “你未免太高看我,我只是接受家里的安排, 老爺子應(yīng)該也跟你說了, 我接受形式婚姻, 婚后的非必要場合,我們不用見面,除非……”周望舒頓了頓,說, “你想見我?!?/br> 語落,空氣寂了一瞬。 陳遲俞眼瞳微斂,語聲沉冷, “我死也不會想見你。” 這話真夠絕情的。 周望舒感覺心臟縮了縮, 扯過一絲難言的疼痛。 不過,她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她收斂好情緒,垂眸淡定地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她抬眸,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 “既然這么不想見我, 那你為什么還要娶我?” “我說過,你想嫁, 我就娶,”陳遲俞面上沒什么表情,“我說到做到?!?/br> “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br> 周望舒看著他,許久沒說話。 兩人對視,誰也看不清對方眼底的情緒。 顯然,周望舒不信他的話。 也許在陳老爺子問他愿不愿意娶她之前,他的確死都不想再見到她,而他應(yīng)下了這門婚事,那就證明,他并沒有那么厭惡她。 同樣顯然的是,陳遲俞一定也不信她的話,陳遲俞知道她恨周信宏,那怎么可能聽從周信宏的安排嫁給他。 過了好一會兒,周望舒輕笑,“那你是不是挺好奇,我一個不婚主義的人,怎么會突然想嫁給你,還是在分手之后。” 陳遲俞沒有回答,沉默地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他不說話,周望舒就當(dāng)他是默認(rèn),開口同他說道:“如果西岐公社收購成功,周信宏就再也不用看我臉色,還會用收購套現(xiàn)的錢和那一家子過得幸福美滿?!?/br> 周望舒扯了扯唇,“哪有這么好的事?!?/br> “嫁給你,”她語聲一頓,“周信宏會更忌憚我,而且,嫁進(jìn)陳家,我的朋友們就不用再因為你們陳家的關(guān)系疏遠(yuǎn)我,我也……” 說到這兒,她語調(diào)稍稍拖長了些,遲疑了片刻才繼續(xù)說下去:“我也,可以再見到你。” 最后這一句話,她語氣沉緩,望進(jìn)對面那雙眼的目光里蘊(yùn)著諸多情緒。 被她這樣看著,陳遲俞依舊沉默,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只那雙眼似乎更漆黑了一些。 周望舒始終與他保持對視,似要將這張許久未見的臉深深刻進(jìn)腦海里,雖然也沒有很久,三個月而已,剛好一個夏季。 一個季節(jié)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 陳遲俞瘦了些,氣質(zhì)愈發(fā)冷峻,曾經(jīng)那份溫潤幾乎已看不見痕跡,但他的氣質(zhì)或許也沒有變,只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變了。 “陳遲俞,”周望舒深吸一口氣,“不管你怎么想,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我還想再見你?!?/br> 停頓僅一秒,她又接著說:“我不奢望能和你重歸于好,但也不想看你娶別人,你說我自私也好,惡毒也罷,反正你都討厭我了?!?/br>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低下去,濃密的長睫緩緩垂下去,遮住雙眸,沒有看見對方眼底變化的情緒—— 此刻他眼底并非一成不變的冰冷。 過了會兒,她又抬起雙眸,嗓音也清亮許多,“但討厭歸討厭,既然你決定娶我,作為一個丈夫基本的職責(zé)和義務(wù),你還是會遵守的吧?” 她舉例:“比如忠誠責(zé)任,婚內(nèi)不許出軌?!?/br> “還有嗎?”陳遲俞終于開口,但語氣還是冷冰冰沒有溫度。 他這么說,那就是答應(yīng)了。 周望舒料到他會答應(yīng),但沒想到他會這么輕易的答應(yīng),她以為在她說出這樣的話后,一定會迎來他冰冷的審視,或者言語的譏諷,畢竟有些過分了,如果她真的不奢望和他重歸于好,那豈不是要讓他斷子絕孫,還要長期禁欲,面對這樣一場婚姻,絕大多數(shù)男人一定都不會答應(yīng)。 更何況,他是陳遲俞,說到做到的陳遲俞。 在愣了愣神后,周望舒回道∶“丈夫當(dāng)然還有陪妻子選婚紗、策劃婚禮和度蜜月的義務(wù)?!?/br> 她的聲音更清亮了些,隱隱透著雀躍,某些小心思暴露無遺。 陳遲俞沒有像剛才那么快回應(yīng),只靜靜把她看著,目光里帶著探究。 他像在思考,她是單純想與他見面,還是想挽回這段感情,又或者,她還有別的什么目的。 “陳遲俞,”她還像從前那樣喜歡喊他的名字,“我這輩子只嫁你一個人,我想要一場最好的婚禮?!?/br> 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前,陳遲俞的神色始終沒多大波動,而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后,他眼神明顯一滯。 此時他的沉默也不像之前那般冷漠,而是出于始料未及。 這一句話似乎也打消了一些他剛剛對她的推測,也許她沒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要一場最好的婚禮。 哪個女生不希望自己的婚禮是最好的。 半晌,他斂眸,“好?!?/br> 周望舒笑起來,“謝謝你陳遲俞。” “沒什么好謝的。”陳遲俞依然斂著眸,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溫柔的陰影,看起來沒那么冷淡了,但語氣始終透著疏離。 “成,”周望舒臉上笑意更盛,“如果婚前協(xié)議你沒有異議,那周一我們就可以先去把證領(lǐng)了?!?/br> 說到領(lǐng)證,陳遲俞抬眸看向她。 “怕你反悔,領(lǐng)證宜早不宜遲,婚禮可以慢慢籌備。” 陳遲俞將視線移至一側(cè),“我不會反悔?!?/br> “既然你不會反悔,是早是遲對你來說就沒什么關(guān)系,那就定周一,你時間能空出來嗎?” “能?!?/br> “行,那我們周一民政局見?!?/br> 陳遲俞淡淡“嗯”一聲,然后起身,準(zhǔn)備結(jié)束這場談話。 見對方也沒有其他話要說的意思,他徑直邁開長腿往外走。 “陳遲俞?!?/br> 走出幾步,后方傳來一聲輕喊。 他半側(cè)頭,瞳孔移至眼尾。 “微信和我的手機(jī)號你沒有刪吧?”周望舒問。 “沒有?!?/br> “那就好,有變動我會給你打電話,你別掛我?!?/br> “還有事嗎?”陳遲俞冷聲問。 “沒了?!?/br> 陳遲俞回頭,繼續(xù)往外走。 他腿長,幾步就已經(jīng)邁到了階梯口。 周望舒在原地靜默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誰也沒說再見。 周望舒看著他走下階梯,到車旁,上車,而后門關(guān)上,黑色邁巴赫逐漸駛離她視線。 人都已經(jīng)離開視線挺久了,她的目光還定在門口。 對于陳遲俞冷淡疏離的態(tài)度,她并沒有很失落,他愿意娶她,就一切好說。 她不光不失落,還準(zhǔn)備搞個party宣告結(jié)束單身,順便見一見她那些許久沒碰面的朋友,但似乎也不用宣告,敢來參加party的人自然都聽說了周家和陳家要聯(lián)姻的事。 說干就干,她立馬開始聯(lián)系人。 party的地點在她的游輪上,聯(lián)系完人后反正也沒事干,周望舒過去盯著現(xiàn)場布置。 安彌是第一個到的,她來的時候現(xiàn)場都還沒布置好。 安彌看著頭頂上裝的又是帕燈,又是激光燈,還有染色燈跟光束燈,完全是蹦迪酒吧的配置。 她覺得奇怪,周望舒今晚是打算嗨翻天? 上周不還傷心得買醉發(fā)瘋? 悲極生樂? 安彌從桌上拿了塊糕點扔嘴里,走到周望舒身邊,輕撞她肩膀。 周望舒回頭,頓時一個笑臉,回撞了她一下,“這么早就來給我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