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冷不防的,臺上人的目光轉(zhuǎn)悠過來,往自己這面一定。 他心里一沉。 葉漫舟突然清清嗓。 “今天晚上,還有一個特別要感謝的?!?/br> 葉漫舟從兜里掏出顆糖豆,在鏡頭前一揮。 “干坐一晚上,餓得眼冒金星,感謝承靜的糖,不然沒等到領(lǐng)獎就得低血糖?!?/br> 鏡頭打過來,直喇喇往游承靜臉上特寫,前排人齊刷刷扭頭,視線匯聚在他身上。 游承靜也瞬間眼冒金星了。 葉漫舟在臺上笑不著調(diào),朝他拋完幾個媚眼,又想起什么似的:“對了,純屬我個人體質(zhì)問題,剛絕沒有說咱這有什么安排不妥的意思?!?/br> “——貴司財大氣粗,暖氣太足,我一熱就犯暈。” 得,這回記得提主辦方了。 話音未落,恰好有個女藝人凍得沒忍住,猛打個噴嚏。 全場寂靜一下。 刁文秋抱著獎杯,在一旁傻樂:“看給人熱的,都快熱感冒了!” 聲音從葉漫舟面前的麥克風里直遞下場,清晰入耳,還帶陣陣回音。 這下得被新豐高層集體封殺了。 啥也沒干的仇旗嘆一口氣,心中苦澀如歌。 三人跟砸場子似的下了臺。 洪禮清不住感嘆:“這也太敢了吧?” 李明望難以置信:“靜哥的糖是給葉漫舟帶的?” 朱穆空關(guān)注點跑偏:“怎么才能熱感冒呢?” 游承靜只想當場暴斃,弱弱一聲:“誰能現(xiàn)在給我一拳,送我歸西?” 暴斃未遂,卻不想下個獎項就頒到自家頭上,只好強顏歡笑,隨大部隊上臺領(lǐng)獎。 大隊長還是給面兒,領(lǐng)了個年度最具影響力獎,把早就準備好的領(lǐng)獎詞娓娓道來,引經(jīng)據(jù)典,出口成章,最后還足足感謝了一分鐘主辦方。和前面仿佛砸場的三人形成鮮明對比。 生生把主辦方氣綠了的臉又給哄得紅潤了。 游承靜卻不知想到什么,低頭掃視前排那些人,笑意不及眼底。 熬到頒獎典禮完,新豐為眾星準備了款待晚宴,興許是剛才馬屁吹得太好,新豐一眾高層點名要見drop幾人。 臺前再怎么光鮮亮麗,臺下亦躲不開酒桌交際。觥籌交錯,送往迎來,本該是業(yè)界常情,游承靜卻在典禮結(jié)束后就推脫身體不適,要求提前離開。 剛在休息室換好衣服,助理和吳舒晨的電話挨個打來,無一是挽留他,陪著新豐那群高層好好吃頓飯。 游承靜解釋道:“我真不舒服。” 吳舒晨照舊無情:“都不舒服一晚上,也不差這一頓飯?!?/br> 他搬出大隊長,“還有禮哥幾個在那應(yīng)付?!?/br> “人家都指名道姓要見你們?nèi)俊!?/br> “我又不會說話,討不了什么好。” “你是討不了好,但也得罪不起。” 游承靜沉默一下。 電話那頭,吳舒晨慢條斯理:“承靜,我知道你最近跟葉漫舟走得近,但有些事情,咱們心里或多或少也得門清?!?/br> “他是可以在臺上口無遮攔,沒天沒地,什么都不在乎?!?/br> “但人什么背景?你什么背景?需要我提醒?” 世界就是這么無常。 有的人可以生來生計無憂,衣食無愁,一路順風順水,登頂頂流。 有的人卻生來跌跌撞撞,為夢想頭破血流,就算千辛萬苦熬到出頭,卻連一頓晚飯的拒絕權(quán)都沒有。 游承靜姍姍來遲,進門不住抱歉,表示西服不小心被水打濕,只能換身衣服,匆匆趕來。 高層們表示無礙,表示理解,表示出他們輕微客氣又看人不起的原諒。 游承靜從那些略顯輕薄的眼神中明白了事。 他低眉斂目,將衣袖捋起。 “我先自罰三杯?!?/br> 一飲,他眉輕蹙。 二飲,他喘口氣。 第三杯時,他已經(jīng)開始暈頭轉(zhuǎn)向,拿不穩(wěn)酒杯。 平常壓根是滴酒不沾的人。 李明望憂慮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朱穆空伸手要攔,卻被洪禮清阻止。 高層們只是輕輕笑,笑看這個聚光燈下的巨星,為了盡他們的興,拿著二三兩酒,賠著二三層笑。 既然要逃,何不逃到徹底。 既然想要硬氣,又何必這時軟弱。 半途而廢的有種,簡直沒種到家。 ——第三杯,游承靜擰著眉,一飲而盡,引得廳內(nèi)喧聲一片,好聲稱贊。 那個瞬間,游承靜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張臉。 從前有個人,一貫不著四六,可是只要看他碰酒,就會兇個沒完。 眼底有一瞬的黯淡。 游承靜一閉眼,將所有情緒吞進辛辣微痛的喉嚨,再抬眸時,又是那么一副笑容可掬。 插在兜里的一只手,手心里那只小小的暖手寶,早已涼透失溫。 想起來時,就攥那么一下。 好像再努力努力,還能重新熱回來一點。 痛飲完,空杯往人一揚。對面的高層們也隨之大笑。 他的痛很快隨風跑了,散在那些對他數(shù)不盡的輕薄笑聲里。 廳內(nèi),推杯換盞,酒過三巡,眾人相談甚歡。 游承靜正被一個油頭滿面的男人纏上,對方一個勁地勸他酒,熱情的地步已越過某種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