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貧，你這個作息，既不愛國，也不健康，必須改正。”

    “那我飛到東一區(qū)，繼續(xù)愛國?！?/br>
    葉華蘭知道這是天高皇帝遠(yuǎn)的意思，冷笑：“你以為躲得過去？我早就拜托了天嚴(yán)，你哥可比鄭飛還好治你?！?/br>
    葉漫舟在心中大罵姓祁的這老賊。奈何快走了，也不想留個頂嘴的印象，只好暫裝乖巧，按下不表。

    他拖著行李箱走到門口，一回頭，“媽，那我晚上就不過來了?！?/br>
    “要陪他一起么？”

    “嗯?！?/br>
    “人家不用陪父母么？”

    “他沒有?！?/br>
    葉華蘭沉默一下。

    “那你去吧?！?/br>
    “對不起媽?！?/br>
    “沒事?！?/br>
    葉漫舟揮手作別。

    葉華蘭突然又叫住他：“等等?！?/br>
    他回頭，葉華蘭丟了個蘋果給他。

    葉漫舟道：“不吃了吧，我嗓子不舒服。”

    “又不是給你的?！?/br>
    他一愣。

    葉華蘭咬了口蘋果，輕聲：“兒子，明年除夕，我希望是四個人一起過?！?/br>
    葉漫舟心中觸動，用力攥緊手中的蘋果。

    “一定會的?！?/br>
    第46章

    今日除夕。

    游承靜凌晨回到家中, 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他用短短一天養(yǎng)精蓄銳，半天里睡，半天里醒，醒來的這半天里, 又半天在寫歌作曲, 另一半天, 照常發(fā)呆。

    他發(fā)呆，呆發(fā)他, 表里相濟(jì)地混到天不亮，底下有人在放鞭炮, 噼里啪啦。

    霞光在那炮聲里都抖上幾抖，受了點輕傷，更暗色了，把他眼里的夢都趕盡。

    游承靜闔了下眼皮，又抬高，眼里有一個愈合后的夕陽。

    他靠在沙發(fā), 覺得手心有些空落落的, 喚了幾聲，沒有動靜。視線尋找，發(fā)現(xiàn)狗在小窩里, 溫暖地瞌睡。

    微信發(fā)來新消息。

    他點開看，尹楓城：“哥，我大概半小時后到你家樓下。”

    他回復(fù)：“好, 辛苦?！?/br>
    尹楓城：“應(yīng)該的哥?！?/br>
    他剛要放下手機，微信又來消息。

    群里李明望發(fā)了個小視頻, 背景里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準(zhǔn)備著年夜飯, 他炫耀自己包的一盤餃子，花邊捏得很好看。

    朱穆空不甘示弱，拍了個和家里小妹一起放煙花的視頻，仙女棒在將暮未暮的天際，一下下?lián)]舞，亮徹若星。

    洪禮清也發(fā)來視頻，一只小貓坐臥島臺，沖著鏡頭后的他喵喵叫，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人影正柔聲喚，兒子過來幫忙，mama手笨，不太會調(diào)頻道。

    游承靜每個視頻都看完，小貓的視頻多看了好幾遍。

    他退出，鎖屏。

    手機又震。這回他再沒點進(jìn)去，設(shè)置免打擾。

    靠在沙發(fā)上，發(fā)了很久的呆。

    半小時快到，游承靜披了件衣服，起身出門。

    他下電梯，步行到樓前，此時天已黑透，他漫步在萬家燈火下，天邊氤氳著一只小小的月，尾隨他一路，未見缺憾，圓滿得恰逢其時。

    小時起，遇見這樣的月亮，常常會抬起頭，一邊看，一邊走，手牽手。

    游千歡問：在看什么？

    游承靜：mama，你看這個月亮，老是跟我走。

    游千歡：月亮是相對靜止的，它不會跟你走。

    游承靜：但我同桌跟我講，月亮也會跟他走。

    游千歡：任何人看月亮都會跟自己走。

    游承靜：月亮?xí)腥俗呙矗?/br>
    游千歡：月亮?xí)腥俗摺?/br>
    游承靜：那月亮好花心呀。

    游千歡：是啊，月亮好花心。

    游承靜在前頭蹦蹦跳跳，可是mama你會跟我走。

    游千歡牽著他跑跑笑笑，因為mama是你一個人的月亮。

    游承靜笑，那我也有月亮了。謝謝mama。mama真好。

    游承靜站在樓前的路燈下，抬頭遙望天穹。

    他好多年沒有月亮了。

    地下車庫的入口，車輛進(jìn)進(jìn)出出，樓前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人影憧憧。東邊哪里的巷口，傳來一陣啌啌咣咣的鞭炮，西邊哪里的陽臺，飄來兩三聲飯香味的笑。

    這一瞬間，游承靜站在這個萬家燈火的吵鬧世界，安靜得無關(guān)痛癢。

    如若一切命運，皆是從名既定，或許他這一生，注定活得比別人安靜一點。

    長久以來，承受著過多安靜。

    長久以來，馴化得更為冷靜。

    樓前的路口，突然停下一輛車子，遠(yuǎn)光燈有些晃眼，他用手遮擋，模糊糊的視野里，身影正疾步趕來。

    看清來人時，他緩緩睜大眼。

    ——自夜幕中脫了韁，一大片黑暗被跑得創(chuàng)面很深，逆光而來的人，橫沖直撞的瞬間，一輪新月自他身后誕生。

    光芒撲倒他身上，用力地裹緊。

    這道月光，好像不太冷。

    葉漫舟埋在他肩頭，喘著粗氣。

    游承靜怔怔看他。

    只此一瞬，世界奇異地鬧哄起來。

    只是多了這樣一個討厭的人。

    甚至不說話，只是喘氣。

    為什么呼吸聲，這么吵鬧？

    “下次，不要這樣?！?/br>
    “......什么？”

    “我說我來，在家等我就好。”

    “.....誰等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