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洪禮清不語,喝著咖啡,忽然想起一些很遠(yuǎn)的事。 大學(xué)時,唐璃感冒臥床,讓他幫忙寫薛寶釵一千字人物小傳的作業(yè),第二天交。 洪禮清問為什么找我?唐璃鼻音很重地笑。三個原因,第一是不想欠別人人情。第二是你寫得又快又好。第三個你猜。 洪禮清問因為我熟讀四大名著么。唐璃說不是。 洪禮清沒繼續(xù)猜,掛斷電話,到了晚上把人物小傳和感冒藥一起帶過去,唐璃在一樓女生宿舍的窗口等他,只接過了人物小傳。 她說,謝謝。 她說,我從不吃感冒藥。 她說,藥只能緩解痛苦,痊愈還是要靠自己。 她說,其實我不喜歡薛寶釵,我喜歡湘云。如果是讓我寫湘云的人物小傳,我就能堅持寫一千字,兩千字,三千字,一萬字都行。但是老師非逼我寫薛寶釵,這不亞于讓一個薛寶釵的萬年黑寫她彩虹屁,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她說,但是這也不是原因。 洪禮清聽她說了好多,但什么也沒表示,只對她說,好好休息。 唐璃低頭看他一會,眼神緩慢坍塌進(jìn)一個輕輕的微笑里。扶上窗戶,嘭一聲響,記憶被關(guān)入時間的罅縫。 游承靜泡在浴缸里,想著白天的事。 洪禮清發(fā)了會呆,突然問他,你喜歡薛寶釵還是史湘云? 游承靜說,我沒看過紅樓夢。 洪禮清哦一聲,把咖啡塞給他,扭頭走了。 游承靜問他,兩口就不喝了? 洪禮清說,這咖啡,比湘云的命還苦。 游承靜思來想去,忽地沒心思了,胃里一陣絞痛。 下午在冷水里拍了太久,雖然提前吃了止痛藥,這玻璃胃還是跟他過不去。 游承靜躺在浴缸,捂著肚子,痛得抓心撓肝。 此時語音打來,他看也沒看地接下。葉漫舟好開心,怎么個事,這次響一聲就接了。 “在干嘛?” 游承靜有氣無力:“你喜歡薛寶釵還是史湘云?” 葉漫舟一愣,“我不喜歡女的?!?/br> “......” “也不喜歡男的?!?/br> “......” “我只喜歡你?!?/br> 宛若對牛彈琴。 游承靜這會連琴都不想彈了,倒抽一口涼氣:“我草......” “干嘛草我?” “草......” “有種別口嗨。” “哈......” 葉漫舟聽出不對勁了,“胃疼?” “......” “承靜?” 游承靜痛苦地拿頭撞了下浴缸,在那邊大喘氣。 葉漫舟狂捏了把汗,努力想招。 “承靜,你知道我媽是北大心理學(xué)的吧?!?/br> 游承靜心說我管你媽...... “我媽在心理學(xué)頗有建樹,我也有所涉獵。我媽說弗洛伊德說未能表達(dá)的情緒永遠(yuǎn)不會消失,它們只是被活埋,并在未來以更丑陋的形式出現(xiàn)。我媽還說心理學(xué)家迪蒙瑟杰曾說咒罵是人類的本能,是人類靈魂的止痛劑......” 游承靜受不了:“你他媽有完沒完?” “對,我就想表達(dá)這個意思。” “什么?” “罵人能止痛,正好你喜歡罵我,瞧瞧這天時地利人和?!?/br> “......” “罵罵我吧,我很好罵的?!?/br> 沒見過這種上趕著求罵的人。可鑒于游承靜真的疼得想罵人,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胡亂開噴: “——葉漫舟!” “我在!” “——我草??!” “你草吧!” “——我草你大爺!” “這個有點(diǎn)難!” ...... 還真就痛快起來了。 挨過一陣痙攣,胃慢慢舒坦一點(diǎn)后,游承靜收回虎狼之詞。 葉漫舟被罵得浴血噴張的,“怎么不繼續(xù)了?” “好了。” “現(xiàn)在好點(diǎn)么?” “嗯?!?/br> “好吧,下次疼了記得再來找我,哥們專業(yè)陪罵?!?/br> 跑了趟斯德哥爾摩,還真有點(diǎn)受虐侵向了。游承靜感覺剛才實在是口不擇言,有點(diǎn)害臊,“你旁邊沒人吧?” 葉漫舟看一眼對面正在讀鳥語雜志的祁天嚴(yán)。 “沒?!?/br> 祁天嚴(yán)咳一聲。 游承靜警鈴大作。 “旁邊誰?” “那不是人?!?/br> 拿臉接了只枕頭,葉漫舟沒好氣:“導(dǎo)演在我房間?!?/br> 游承靜問:“他干嘛?” 葉漫舟道:“不干嘛。你放心,他已經(jīng)把別人潛了,暫時不會對我下手?!?/br> 又一只拖鞋飛過來。 葉漫舟起身一躲,朝對方比了個中指。 游承靜熱水不夠暖了,開花灑放進(jìn)來點(diǎn)。他聽到水聲,“你洗澡呢?” 游承靜關(guān)花灑,“沒有?!?/br> 葉漫舟語音轉(zhuǎn)視頻:“那我檢查一下?!?/br> 還蹬鼻子上臉了。游承靜掛斷來電,在熱水又泡了一會,回憶白天的事,洪禮清說唐璃感冒從不吃藥,可那次在醫(yī)院是怎么回事呢? 他思來想去,拿手機(jī),搜了下碳酸鋰什么作用,嚇了一跳。 游承靜匆匆洗漱完,彈了會吉他,心情沉重,寫不下歌。 他在客廳踱步,狗搞不清狀況,跟在腳后跟瞎湊熱鬧,好幾次差點(diǎn)踩到,游承靜嫌煩,踢它一腳,狗一氣之下躥到沙發(fā),在他那把吉他旁鬼鬼祟祟,假裝狗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