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金色麥浪一望無際仿佛襲卷天地。 天空像整塊的水晶,濃烈的夏末,沒有一絲浮云的陰影。 老牛也懶懶地呼著氣,慢慢踱步,騎在牛背上的孩子卻精神十足地揮動著手中的麥桔。 遠方,漸漸走來一名男子。 他彎腰向孩子低聲打聽。 “這里有沒有后來搬來的異鄉(xiāng)女子?” “沒有耶。從來沒有。”孩子老氣橫秋地斜眼打量粗布灰衣頭戴斗笠的陌生男人。 “從來沒有?”男子挑眉“你才幾歲?” “那便是我出生后就沒有了吧?!焙⒆宇B皮地扮個鬼臉“大叔,隨便打聽女人家的事,會被誤為匪類哦?!?/br> “你小小年紀,懂得倒多。”他與他打趣“我可是個好人。” “好人也會做壞事,也會做錯事,也會做傷人心的事?!焙⒆愚D動著慧黠的眸子“我娘常常這樣對我說哦。大叔,你是不是也是這種好人?” 男子為之一滯,被歲月緩和的傷口化為臉上一抹苦澀的笑容。 “是。只是人做錯了事,便要懂得彌補。大叔在努力地找回錯過的人,天若有情,總會讓我遇到她的吧。” “天若有情,你們怎么會錯過?” 孩子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認真凝眉抱臂打量他。 “這個”他推起擋眼的斗笠,尷尬地笑笑“或許是我太無情吧?!?/br> “那你現(xiàn)在怎么想通了?” 孩子叉著腰,斜著眼,一副質問者的激烈口吻。用紅繩系在頭頂?shù)男∞p兒隨著動作一翹一翹的。 “人只要死過一次通常都會豁然開朗?!彼缓萌绱私忉尅?/br> “喂!把斗笠摘下來給我看看!” 孩子下巴一抬,頤指氣使,爬到牛背上小手一扯,竟把他的斗笠給硬奪了過來。 “小家伙,你好厲害啊?!泵慌獊y的散發(fā),男子哭笑不得。 孩子橫眉豎目,瞪他半晌,忽然站起身,舉起牛鞭大聲問:“喂!你是不是叫葦八!” “哎”這回輪到男子詫異。 “娘——我爹來啦!” 孩子轉頭扯開嗓子一聲大吼。驚得幾只偷吃麥子的云雀倏地飛上一旁大樹的枝干。 倚偎在綠墨濃陰間的一對男女,不耐煩地揮著手,轟走可憐的鳥兒。 “你師弟怎么傻兮兮的”某人咬著一條草棍說“你瞧,他都呆了。” “但我?guī)熤?、你徒弟卻真聰明啊!”另一個某人贊嘆“他一眼認出那是他自己的親爹。不愧是言情小說中擔負令父母團聚使命的孩子??!”“別傻了,那是因為我給他畫過你師弟的畫像。嘖、要欽佩,就欽佩我完顏亮吧?!?/br> “不過你也真夠壞的。既然我們劫了法場,救了葦八,你干嗎不讓我告訴他花如雪的下落,害他找了這么多年?” “遙折?!蹦莻€人溫柔地看著她“你是不是忘了。”他說“我是怎么從皇帝寶座掉下來的?你以為,我會這么順利讓那個完顏雍的meimei,幸??鞓穯幔俊?/br> “我當然沒忘。”另一個人更溫柔地看著他“這正是我要幫花如雪的理由啊。就是因為你當不成皇帝了,我們現(xiàn)在才可能在一起嘛!” “”“”“”“”“原來這就是你要我出手救人的原因?不是說什么師兄弟一場手足情深怎忍見死不救嗎?” “呵呵。認識我多少年了。”某人痞痞地拍拍他的臉“亮亮,你又上當了!” 那邊的麥田里,從小屋中奔出的女子正驟然收住腳步,抬眸凝望。 某個被摘掉斗笠長發(fā)飄揚的男子緩緩勾唇,任由陽光在自己唇畔涂抹下久違的溫暖。 “不是說此世緣薄嗎?”有人在驚疑、呆怔、顫抖之后憤怒吶喊“你不是一定要死非死不可嗎?” “蒼天有情,又救我一次,”那人歉然回應“如雪,現(xiàn)在已是來生了。” “誰知道你這次會不會又騙我?” 她眼淚縱橫,卻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只怕又是夢一場。 “騙了你”他微笑低頭“就罰我永生永世守在你身旁。” “嘖嘖。”某個孩子低頭撿樹枝畫小圈“不知羞恥。”不知道他說的是樹上正激烈運動的那一對,還是樹下相互凝望已成永恒的這一對,或者是天空中比翼的小云雀呢。 誰說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答浮云過后,有、晴、天。 ps:完顏亮與蕭遙折的故事請見本系列之天下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