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的目光太過灼熱，也搖搖欲墜，謝鑫昊心里竟然也跟著刺痛，他下意識地挪開視線，讓何嘉的注視撲了個空。

    狹小的這一片空間里，三個人都在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嘉有些麻木的聲音傳來：

    “謝鑫昊，我們好聚好散吧?！?/br>
    第49章 真心錯付

    好聚好散。

    謝鑫昊默默在嘴里咀嚼這四個字，而后陰沉著臉笑得諷刺，頭一次從別人嘴里聽到“好聚好散”，倒是新鮮極了。

    “謝少？”葉彥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方才何嘉轉(zhuǎn)身欲走，走了幾步卻突然折返——

    “這個給你?！?/br>
    “以后身上記得帶藥?！?/br>
    藥？什么藥？

    葉彥有點懵。他剛才看了一眼，何嘉從衣服的貼身口袋里拿出一瓶很小的藥瓶，遞到謝鑫昊面前，然后轉(zhuǎn)身走了。這次他走的再無留戀，公寓頂層的高窗灌進來一陣風(fēng)，何嘉背影挺直，但略顯單薄，隱約被風(fēng)吹得晃動。

    而謝鑫昊卻像被釘在原地，久久地佇立著，沉默不語。何嘉走的時候謝鑫昊沒抬頭，現(xiàn)在卻盯著藥瓶，愣了起碼有兩分鐘。

    “……”

    葉彥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眼神也一直往人手上瞟，好奇謝鑫昊手里這瓶究竟是什么藥。

    “我有心臟病?！?/br>
    謝鑫昊攥緊藥瓶，手上青筋畢現(xiàn)。他涼涼地看了身側(cè)的葉彥一眼，語氣平平。

    “啊，……這樣啊?！比~彥干巴巴地說。

    謝鑫昊有心臟病，怎么他之前從沒聽說過啊？？

    謝鑫昊將他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冷笑一聲，卻無暇顧及。也懶得再和葉彥解釋廢話，謝鑫昊把車鑰匙扔回給葉彥，“你自己開車回去，鑰匙不用還，這車送你了?！?/br>
    說完，連個眼神都吝嗇，“嘭”的一聲悶響，干脆利落地關(guān)上了公寓門。

    葉彥被關(guān)在門外，目瞪口呆，好長時間沒緩過勁來。

    ……什么情況？是他瘋了還是謝鑫昊瘋了？這還什么都沒干，連家門都沒進，隨手就送他一輛車？

    穿堂風(fēng)還在吹，葉彥在風(fēng)中有些凌亂。

    他是聽說過謝鑫昊出手大方?jīng)]錯，可也沒想到會大方到這種地步啊！一時間，葉彥竟不知道是該慶幸舊情人今晚來截了個胡，還是該懊悔最終還是沒能爬上謝鑫昊的床。

    葉彥琢磨著，邊想邊摁下電梯，開著車回了自己家。

    公寓內(nèi)，謝鑫昊有些失神地握著手里的藥瓶。

    他第一次在何嘉身上體會到捉摸不透的感覺，既然愛的是章博煜，為什么要把這瓶藥貼身帶著，有什么必要做到這份上？瓶身上的字，謝鑫昊一眼就能認出來，想來何嘉是陪他去醫(yī)院的那次偷偷記下的。

    謝鑫昊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成年以后，連他媽魏女士都再也沒有隨身帶過他的藥，何嘉為什么要這樣做？

    明明說了好聚好散。

    浴室里水聲沉悶的響，水流蓋過眼睫，謝鑫昊手一揚，露出硬挺的眉弓和鼻梁。他睫毛上掛著水珠，而視線正前方，是一條屬于何嘉的毛巾。

    謝鑫昊不知不覺盯著看了好幾秒，水流也因此流進了眼睛里，看上去竟隱隱有些發(fā)紅。

    ……

    “師傅，能走另外一條路嗎？”何嘉嗓子有些啞，聲音里的疲憊和無力濃到蓋不住。

    “這條路是最近的呀，小伙子。”司機師傅很熱心，“抄別的道兒得多花十多塊錢呢！”

    說著他往后看了一眼，剛剛在路口伸手攔他車的小伙子正看著窗外發(fā)愣，側(cè)臉白的跟刷了漆似的。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小伙子？”司機關(guān)心道。

    何嘉緩緩轉(zhuǎn)過頭，表情有些呆，像是把所有情緒都抽離放空了一般，“我沒事。師傅，就走別的路?！?/br>
    “得嘞?！彼緳C應(yīng)和一聲，“第一次見要繞遠路的客人。”

    車子向前開，何嘉疲倦地閉上了眼。

    剛才的那條路，謝鑫昊每次送他回家都在走，可現(xiàn)在何嘉不想看見熟悉的景物，不想觸景傷情，不想腦子里再出現(xiàn)“謝鑫昊”這三個字。

    他閉上眼，突然無聲地笑了——

    挺可悲的何嘉，每一次的真心都被辜負。

    夜晚的街道上，霓虹燈照在人臉上，隨著車身移動忽明忽暗。司機師傅從內(nèi)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后座的男生從上車后就一直很安靜，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像罩上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又是一道光線交替，他似乎看見青年眼角亮晶晶的。

    車窗開著，何嘉的眼淚沒能流下來，很快被風(fēng)吹干了，徒留一道干涸的痕跡。

    ……

    宋敏華坐在沙發(fā)上等，房子背后花園的蟬都叫過幾輪，遲遲不見何嘉回來的身影。

    換了平常她肯定不會這么擔心，可明天是什么日子，何嘉中午離開家就一直沒消息，宋敏華如坐針氈，打過去的電話卻無人應(yīng)答。

    客廳墻壁上的時鐘咔嗒咔嗒，宋敏華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出門。

    但緊接著——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分外清晰。

    “媽?！?/br>
    是何嘉回來了。

    宋敏華很快站起身走到何嘉面前，眉頭微微地皺起?！叭ツ膬毫?，怎么一直不接電話，”她停頓了片刻，“臉色怎么這么差？”

    眼前的何嘉，臉色煞白，唯有一雙眼睛發(fā)紅。他牽動嘴角想安慰母親，卻在看清宋敏華眼底擔憂的剎那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