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伯醫(yī)生的眼睛：“我，我說要還錢，就把您的電話給他了……”

    伯醫(yī)生捋順了關(guān)系，他先問出最關(guān)鍵的問題：“錢？你哪來的錢？”

    “……”

    伯醫(yī)生輕咳一聲：“哦，我有錢。”

    “伯醫(yī)生，能不能先幫我墊一下……我會還錢的?！毙闺p手交叉背后，手心里薄薄一層汗。

    “你沒告訴那個人類你的身份嗎？”

    “沒有啊。為什么要告訴他？”宣止茫然，他只是一只小貓，宣止不過是意外得來的化身。

    化了精怪的動物一般都默契地選擇隱瞞身份，伯醫(yī)生凝視這只單純的小貓，宣止的隱瞞理由似乎和其他精怪不太一樣。

    “欠了多少？”

    宣止掰著手指頭算，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問。

    “我去問問他！”

    工作室和伯醫(yī)生的家只隔了一棟樓，伯醫(yī)生嘆氣：“走吧?！?/br>
    宣止繼續(xù)坦白：“伯醫(yī)生，昨天他給你發(fā)了好多條信息?！?/br>
    伯醫(yī)生不問前因后果：“你自己回?！?/br>
    “嗯?！?/br>
    伯醫(yī)生開窗通風(fēng)，排一排工作室沉悶了一夜的渾濁空氣。他從抽屜里拿出手機(jī)扔給宣止。

    “沒有密碼?！?/br>
    伯醫(yī)生的屏保是兩人兩狗的全家福，宣止往上一劃解鎖，果然有好幾條未讀信息。

    宣止依次查閱。

    “我是杜簿安。睡了嗎？還難受嗎？”

    下面是自己的丑照，杜簿安還好意思說自己可愛。

    小貓打字，先對丑照表示不滿：“你拍得好丑杜簿安?！?/br>
    發(fā)完信息，宣止想起了什么。

    杜簿安如果沒有起床，是不是會被他的消息吵醒，然后就會發(fā)現(xiàn)小貓不見了。

    手里的手機(jī)一瞬間似乎沒了重量，宣止緊張地盯著屏幕。

    杜簿安沒有回復(fù)他。

    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貓不見了，他是不是在找貓？

    宣止凝神思索：根據(jù)他的觀察，杜簿安更喜歡自己的人形，和小白的感情分明是自己倒貼之后艱難求來，可杜簿安為什么沒有回自己的消息，他不是更喜歡宣止嗎？

    幼崽被伯醫(yī)生養(yǎng)在隔間，伯醫(yī)生喂完幼崽，回來掏錢。

    “問完了嗎？”

    宣止正在呆愣：“他沒回我?！?/br>
    伯醫(yī)生扔掉手里空了的奶盒，奶盒在垃圾桶底發(fā)出砰的一聲輕響，砸到了宣止那根斷掉了的神經(jīng)：“啊，幼崽！伯醫(yī)生，x大好像也有人亂丟幼崽！”

    x大？伯醫(yī)生毫不意外，他聯(lián)系同胞，調(diào)查后順藤摸瓜得知了丟貓的來龍去脈，按照那些亂扔貓崽的混賬在網(wǎng)上炫耀的留言，初步擬出了市里被扔貓的幾所學(xué)校。

    他并沒有去否定宣止的線索，只是平靜地說：“嗯。一會兒一起去周邊搜羅一下。”

    宣止驚喜：“你找好幼崽的去處啦？”

    “對。先把你的錢還完，然后和我去抓貓?！?/br>
    “啊……”小貓想破頭皮也想不透，杜簿安為什么不回自己的消息。

    宣止在對伯醫(yī)生懺悔求救的同時，木林遭受著不相上下的折磨。

    杜簿安的貓丟了。

    密閉的宿舍里，活生生丟了一只貓。

    找貓的動靜不小，木林瞇縫著睡眼往下瞧：“干嘛呢起這么早?！?/br>
    木林是最后一個醒的，張仰青木桿一樣立在杜簿安身后，不知道怎么安慰，杜簿安單手扶額，側(cè)身對著人。

    他呼吸很沉，沒保持在這個姿勢之前，張仰青膽敢瞄了一眼，杜簿安的臉色青里帶黑。別人找貓的時候嘴里都會不停地叫貓的名字吸引小貓的注意，杜簿安缺不發(fā)一言。

    他似乎已經(jīng)接受貓跑的事實，況且，他的貓也沒取名字。

    發(fā)現(xiàn)貓不見后杜簿安第一時間看向門口，宿舍門開了一條小縫，剛好能夠容納貓通過的大小。

    他沒驚動任何人，他不抱希望，沉默地，徒勞地打開柜子，掀了被子，連窗簾后面都翻了一遍，細(xì)細(xì)查探了宿舍的角角落落。

    貓糧被啃咬了個口子，周邊散出著幾粒，像是破袋時震蕩搖晃而出。水杯被移動了位置，睡前滿滿的水位下了一半。秦禮遙從門旁撿起掉落折斷的貓薄荷，是小貓外帶失敗的證據(jù)。

    張仰青就是此時醒的。氛圍不對，杜簿安陰沉著臉，秦禮遙小聲提醒張仰青：“貓走了?！?/br>
    “走了？！宿舍門鎖著門，它怎么走的？”

    這個問題在木林起床后似乎得到了答案。

    一片沉寂里，木林閃爍其詞：“我早上好像……去了趟廁所?！?/br>
    “你沒關(guān)門？！”

    木林努力回憶：“我關(guān)了?。宽樖值氖??！睜庌q到最后他也有些沒底，“我真關(guān)了吧？”

    杜簿安自始至終未置一詞，木林沒受到指責(zé)，自己良心過不去。

    “要不你罵我兩句吧，小白肯定還在學(xué)校，今天下課我陪你去抓，我給你買個籠子，咱們這次抓完就扔籠子里鎖起來?！?/br>
    “不用。”杜簿安一如平常，沒有傷心的成分，木林聽著倒陰惻惻的，“它最好別回來?！?/br>
    木林清嗓子，嘀咕道：“小白怎么想的，別的貓都知道裝模作樣五分鐘，榮華富貴十五年。我們班兒心這么誠，條件還這么好，還能拋棄這么好的金主?！?/br>
    不知是哪個字眼刺激到了杜簿安，他披上衣服：“我出去走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