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景,我那是氣話,你、你別放在心上。” 祁炎跟在余景的身后慌亂地解釋著。 余景不聽,甩開他的手臂,用袖子抹了把臉。 “別碰我!”他大聲道。 車庫空曠,隱隱有著回聲。 祁炎愣在原地。 余景死死地盯著祁炎,目光中滿是失望與陌生。 他緩慢往后退開兩步,喉結(jié)上下滾動。 環(huán)視四周,好像自己與祁炎之間橫了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過去的相依為命快要成了笑話,原來什么都可以被懷疑。 曾經(jīng)的赤誠的少年正在離開他,一點一點,緩慢又絕情。 明明快要入夏,他卻如墜冰窖。 余景的身邊空無一人。 “祁炎,不是什么話都可以說的?!?/br> 那是他的全部,是所有。 是窮盡一生的勇氣,是他自己都驚訝的、對祁炎的愛。 “你太過分了?!?/br> - 渾渾噩噩回了職工宿舍,余景把自己砸在床上,仰躺著用手臂壓住眼睛。 他還在想祁炎半小時前同他說的話,句斟字酌,一點一點去反思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祁炎怨恨自己的父母,余景其實可以理解。 只是讓他驚訝的是,都這么多年了,祁炎竟然還沒放下。 當(dāng)初他為了祁炎幾乎眾叛親離,余景的父母失去了自己向來乖巧的兒子。 這些難道都不足以讓祁炎原諒嗎? 那他的愧疚呢? 還是一直都只有余景自己在愧疚? 余景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幾乎是自斷后路的奔赴,如今卻被對方懷疑初衷與動機。 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做錯事情的是祁炎,可他卻偏偏這樣理直氣壯。 以前產(chǎn)生矛盾時,余景總會反思一下自己,分別從雙方的角度去找找問題。 先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道歉后再同對方溝通。 可這次,他卻一點都找不到自己的問題。 當(dāng)局者迷?還是本就如此? 和祁炎的矛盾在余景這里卡了殼,沒辦法再自我反思,從內(nèi)部瓦解。 我的錯嗎? 我就該原諒嗎? 憑什么? 余景手背青筋暴起,抓皺了自己心口的衣料。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眼淚從眼角滑落,流進耳朵里。 呼吸像是從樓梯上滾下來,跌跌撞撞,撲倒在濕漉漉的手腕上。 余景翻了個身,側(cè)躺著,把枕頭拿過來壓住腦袋,低低哭了出來。 - 傍晚,枕頭濕了一片。 手機進了通電話,是連珩打來的。 屋里沒有開燈,很暗。 屏幕的光像尖刀似的,倏地刺了一下余景的眼睛。 余景閉上眼睛,把聽筒貼上自己的耳朵。 連珩的聲音傳來:“喂?” 余景悶著聲,盡量讓自己的聲線顯得正常一些:“嗯。” “在睡覺?”連珩問。 余景吸了下鼻子,從床上坐起來:“沒?!?/br> 即便努力壓著聲音,但他心里有數(shù),明白也起不到多大用處。 自己的狀態(tài)應(yīng)該糟糕透了,連珩聽不出來那才奇怪。 想到這,余景也懶得非要去逞那個強。 “吃飯了嗎?” “沒。” “給你帶了點,我媽做的蛋餃,你在不在學(xué)校?我正往那邊過去。” 余景突然想起來,他之前和連珩約好了飯后來學(xué)校拿禮物。 這下倒好,忘得干干凈凈。 余景應(yīng)了聲好,掛了電話后,從衣柜里拎出一早準(zhǔn)備好的紙袋,檢查了一下里面配件,都是齊的。 連珩喜歡打籃球,余景給他買了雙球鞋。 雖然不是什么頂配,但也抵得上余景大半個月的工資。 拎去酒席太招搖了,他想著晚上再私下里送給對方。 結(jié)果就成現(xiàn)在這樣。 自己這副腫眼泡的狼狽模樣,讓人見了還真有點丟人。 余景用冷水搓了半天的臉,直到把眼眶周圍都給搓的紅彤彤的,這才停下來。 臨出門前,又找了個一次性口罩給自己戴上。清了清嗓子,有一種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滑稽感。 校門外,連珩已經(jīng)在等著了。 他穿得單薄,簡單的白t外面罩了深色的襯衫。 牛仔褲包裹著兩條長腿,高高瘦瘦的一道身影,頂著路燈昏黃的光亮,看著年輕,跟個大學(xué)生似的,有點賞心悅目。 余景迎著他快步走去:“到多久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自己都嚇一跳,趕緊低聲咳了咳。 “你怎么了?”連珩皺了皺眉,“生病了?” “沒有,”余景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對方,“送你的,生日快樂。” 口罩沒遮住的眼睛紅得像只兔子,下午發(fā)生了什么連珩心里大概有了個數(shù)。 事情似乎都在按著他的設(shè)想在走,可看見這樣的余景,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狠狠疼了一下。 他沒在繼續(xù)糾結(jié)剛才的問題,只是勾唇笑笑,接過紙袋低頭看了一眼:“什么?。俊?/br> “回去看?!庇嗑半y得也彎了下眼睛。 連珩聽話地應(yīng)了一聲,偏過臉用下巴指了下路邊的車子:“給你帶了蛋餃,過去吃點吧。”